1776 年，《国富论》提出自由原则作为政策准则
史密斯写道，赋予人们经济自由会带来丰厚的回报
珍视自由的人不应该放弃“自由”这个词
亚当·斯密是如何为自由与富足奠定新型政治基础的？
作者：Daniel B. Klein
Erik W. Matson
来源：CapX
日期：2024年12月16日
早在1776年，《国富论》便将自由原则确立为一项政策准则。斯密指出，在给予人们经济自由之处，丰厚的回报自会随之而来。对于珍视自由的人而言，不应轻言弃用“liberal”这一具有深远意义的词汇。
围绕“liberal”一词何时首次具备政治涵义的争论早已落幕。答案追溯至18世纪70年代。当时，“liberal”不再仅是日常美德的形容词，而成为一种政策取向的标志性名称——这种取向反对政府管制、政府垄断与保护主义，推崇个人自由，并以坚实有效的政府权威运作为前提。
苏格兰思想家——包括亚当·斯密与威廉·罗伯逊在内——正是这一路线的开创者。他们为这一思想冠以“liberal”之名。1776年，斯密在《国富论》中正式将自由原则视作政策准则，为“自由的预设”奠定了理论基础，并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
在此后数十年间，“liberal”这一形容词由英国传播至欧洲大陆，并催生出“liberal”（自由派）和“liberalism”（自由主义）等名词形态。借助对历史文本的数字化与重新分析，我们方能如此清晰地确证这些语言与思想演变的脉络。
最初的政治自由主义，正是亚当·斯密所倡导的政策取向的宣示。然而，一百年后，“liberal”一词开始背离它最初的政治意味。这一反转首先出现在英国，继而在20世纪初扩散至北美，并在此更加显著。
对“liberal”之真实意义的混淆，短期内或无消弭之望。
让我们回溯至18世纪70年代，思索苏格兰的自由主义先驱们如何为他们的思想路线找到命名。他们面临的词汇——“liberal”——在当时主要表达慷慨宽宏、包容开明之义：如“with a liberal hand”体现慷慨大度，“liberal arts”（人文艺术）与“liberal sciences”（人文科学）则指向独立自由人的学识修养。这些含义本无政治色彩，人们也未曾以“liberal”来定义某种政治立场。
借此传统含义为基础，斯密等人在论及政策与政治时，开始使用“liberal principles”（自由原则）、“the liberal system”（自由体系）、“the liberal plan”（自由方案）、“liberal policy”（自由政策）、“liberal government”（自由政府）与“liberal ideas”（自由理念）等措辞。
之所以将此一理念称为“liberal”，首先是因为“liberal”与“liberty”（自由）在字形与词根上有天然的相通之处。“liber”这一词根为“liberal”注入了与“liberty”紧密相连的内涵。斯密在论及“the liberal plan of equality, liberty and justice”（以平等、自由与正义为基础的自由方案）时，便已将二者紧密相连。在此之前，乔治·特恩布尔与亚当·弗格森已将“liberty”与“liberality”相互勾连，大卫·休谟也巧妙地将“liberal”与“freedom”关联起来。
其次，这一新兴经济思想还强调了某种与上帝及自然相关的寓意：在赋予人们真正的自由后，慷慨与富足自然随之而生。斯密提及“liberal wages”（丰厚的薪资）与“a liberal reward of labour”（优厚的劳动回报），并非赞美雇主的慷慨，而是指由自由政策带来的实际工资提升，如同上帝的“慷慨之手”使世间更为富裕。
此外，“liberal”在出现政治意义之前，已有“放松管束”“宽大从容”的隐喻，与对普通人日常生活的肯定深度契合。在苏格兰学者的思想中，这种对于日常生活与个人选择的尊重格外突出。
斯密所言的“the liberal plan”归结为“allowing every man to pursue his own interest his own way”（让每个人以自己的方式追求自身利益）。这一态度体现了当政者或决策者的宽宏气度：通过给予每个人享有自由并承担其后果的尊严，治理者在某种意义上展现了慷慨与包容。
现今，有人认为，“liberal”一词已被滥用至远离斯密时代的意义，建议珍视自由者应弃用“liberal”。然而，无论当初苏格兰贤者们选择何种词汇，只要它在历史长河中继续沿用，便难逃被歪曲、混淆的命运。
“自由”（freedom）、“正义”（justice）、“权利”（rights）与“公平”（equity）这些词汇于诞生之时皆令人肃然起敬。然而，任何富有光耀的概念最终都难免像“liberal”一般遭遇滥用与曲解。人类在术语与概念上注定如同身处“巴别塔”般陷入困惑。
但无论如何，“liberal”毕竟是当初被选定、延续至今的那个词语。这是我们的历史。若弃用“liberal”——这个在前政治语境中（如“liberal arts”“liberal sciences”“liberality”）早已根深蒂固，且长久代表着一种高尚政治理念的词汇——便如同放弃我们自己的思想传承与历史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