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耀江诗七首
▋从哪里荒凉飘来
风迎面顶来，走去方向正好相反
脚下的路突然漫长。风中大鸟一挺一挺飞去
它们是黑色的，名字叫乌鸦，巢在树上
经常和近旁一棵树上的巢做为邻居
乌鸦的鸹噪，没有诗意的朗诵
路过的风吹成一堵墙，沙尘一下站在了眼前
风骑着沙尘的马，跑成接天连地的孤独
左右两边耳朵，各守左右两边的脸
不被风吹着的孤独，风吹来吹去
什么也没吹着的孤独，都是擦肩而过的孤独
头发蓬乱满身尘土，大河流淌一段镜子
开在头上的白云，从哪里荒凉飘来
▋树坐在椅子上倾听落叶
一片黄叶，带领许多片黄叶
黄在十月门槛外面。树坐在椅子上倾听落叶
远一点的现实现在看去更远了
秋天深入下去，省略了过多生长的叶子
精简于树的意义也是收获
树上的鸟巢，看清了另一棵树上鸟巢的邻居
秋天的水沉淀了也是一种过滤
怎么流淌都是镜子，怎么流淌都能照见
照见秋天的云飘得又高又轻
进入形而之上的比喻，就是高高在上的精神
经过雨水洗濯，又晒干的精神
不管流浪到了哪里，哪里都是家的精神
季节飘出自己分量的精神
聚集是一幅天空地图；飘散是一幅天空地图
云也跋涉了季节转换的里程
落叶落到最后，零度以下就是一种深度
有时候跟冬眠的洞穴差不多少
▋年轻是件遥远的事情
想起来年轻是件遥远事情
公里计算人生，现在使用修补过的轮胎
车大灯有点像额头。路上有风雨
总是路上有风雨，干涸辙印下过雨还是泥浆
路过了什么，什么都是路过
风景留在遥远的地方，现在还是风景吗
埋在镜子里的皱纹，地垄沟一样
生长种下的记忆，阳光缓缓扒着窗台爬进来
一个人的年轻，年轻始终没有
想到年轻过后的现在。镜子很深的背后
藏进数也数不清皱纹以外的东西
没有幻想的现实，水滴流淌的途中冻在那里
根朝上尖朝下，随时批评生活
一天天过去的日子，一天天越来越远了
越来越多的白头发飘过深秋
下午滚下山坡就是黄昏，山羊犄角面对落日
拎起全身的血液，也没有顶住
▋自扫门前落叶
自扫门前落叶，一片一片啪嗒声
扫出耳朵。耳廓清净，听也回到了落叶之前
树干高过原来，这是树自己努力的结果
鸟巢也向天空接近，云絮成了棉花
秋风钟表上了劲，一阵紧似一阵
有裂隙和有漏洞的地方，说出来灌进的风声
草木的军队飒飒开过，把战场留给白雪
鸟飞到要去的地方，留下一地鸿爪
河水清澈见底，鱼脱去影子外衣
鱼抽象了一根鱼刺，骨头里的骨气游向下游
过些时日落雪了，雪花又落在雪花上面
扛着自扫门前雪的扫帚，天高云低
人不想喝酒，火炉却离酒壶很近
火苗舔着锡做的酒壶，喝到另外金属的品质
▋我遇到了你
现在开始的以下会遇到什么
有人在错过里错过，有人在等待里等待
天空永远莫名其妙着我们
遇到了这个季节，下一个季节就相距不远了
一路河水遇到河床，还是一路
河床遇到河水，发生都是一种相互关系
发生中谁也没有躲开发生
跟随发生的时间，也留下了时间发生的擦痕
我遇到了你，预测不了的发生
有天意的感觉，有时间空间安排的感觉
两种性别无法相同的遇到
一颗心和另一颗心，跳动中跳到一起的遇到
云遇到了月，也是月遇到了云
光亮的光亮了遮蔽的遮蔽了，所以朦胧
雾遇到早晨就是这个样子
遇到里的发生，发生里的遇到，都是注定的
如同诗歌行走中的瞬间文字
▋根还活着
发生的事放在那，时间一长
变成往事。一种被时间碎屑埋葬的感觉
有的记忆死了，有的记忆还能发芽
死了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激情的日子，没有起起伏伏的一波三折
白天照样白天，黑夜照样黑夜
时间比喻一条大河，从上游流到了下游
记忆复萌芽，说明根还活着
再小野草，再高乔木，有了根以后还怕死吗
野草记住自己，乔木记住自己
记住自己的曾经，把卑微忘记也不容易
每一天血压忽高忽低，每一天都向
血压战场运送枪支弹药
▋错误的酒一喝就多
有人坐在那里，心在别的地方
碰杯时候碰杯了，杯子只碰响玻璃声音
后来的酒有最初水的本质吗
这样场合有拼凑感觉
有心在焉的，有心不在焉的，酒在一起喝了
心走不到一起，热闹虚张声势
孤独却货真价实。我转过头望了望窗外
蔽日的云，还是扔下日光
曾经发生过。很久以前的事
很久到底有多久？现在价值里没有一点方向
我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我
我也知道现在的我，年龄已从草尖吹落
一串露珠，干涸一串斑驳记忆
喝多了，错误的酒一喝就多
整过容的现实，想不到掉进皱纹有多么深刻
编辑：量山
诗麦芒里有麦子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