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皖豫:身体院落

文摘   2024-10-01 08:36   新疆  

                     泥瓦夫人(郑皖豫)画作


郑皖豫十首



消秋湖


下午是一个俱乐部,

有时是我一个,有时是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各自枯瘦的关系,步入下午。

说:我们去秋湖走一走,带上我们

亲密的狗子。阿冻,这只黑犬

已经从它的窝里起身,伸个懒腰,

每一根卷毛都表达着它的回应,从它的

眼白下方两只褐暗的眼珠向上潦草地瞟了

我一眼。他说:汽车和公路,是互相

抛弃的客体。他最近在读哲学,他启动

一辆红色的长安。一个肥女人坐在

太阳下:

穿着蓝绿的绸裙。没有舟。没有

白鹭或天鹅。深蓝的云中太阳的眼睛

盲着,乌黑的白骨顶鸡一大群,像弹珠,

于两岸来回。



身体院落


图书馆有墙使我必须走过安检的门

我走进去像一只老鼠

出来的时候绝不是

我走进去同那么多脑袋交谈

出来时绝带不走他们的思想

虽然我带走了一两本书

凭我的借书证

或钱夹子里的钞票

我极想被一本书

它的作者,他的灵魂及废话占有

因为我的时间是空的

我的灵魂是待充气的拱门

我的灵魂如同含苞

需要春天不断召唤

在墙这边,或墙那边

我的肉体是

宅院,来吧,一切

那个鬼鬼祟祟爱我的男人

可怜的时间。荣誉像小鸟鸣叫

我在窗边坐着

如同定罪或者自由



月光下的平行线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眼前正在发生着的中国:雾霭

舍不得离开某座城市,车辆大批减少

行人被装在一幢幢楼里,让他们享受

绝对的天伦

但,哪里不对,像防空洞一样的不出

像隧道一样的沉默,像在平行线上

我们一家三口

月亮下被单独运往明天,爷爷奶奶

姥爷,姑姑,舅舅,分别在平行线上

闺蜜,朋友,邻居,同学,及陌生的

人们,在平行线上

被滑行。此夜,大地依旧灯光亮起

我们像黑暗的流星在灯海里

不被发现,不被祷告



 朱鹳


“性较孤僻而沉静”

晚上栖于高大树上。鱼向往深处

一次次失业的我

一次次失眠的我

一次次失眠于失业的我

一次次失业于失眠的我

离群索居的我

找到我的我

重叠灵魂的我

绝对困囿的我和自由的我

到栎树、栗树、杨树、松树上去

到那里拥有草叶的细软和

苔藓的梦



我们的生活

光是美好的, 作用于生命,它轻轻一摸, 

使黑暗破碎,它使阴影成为 

美好的一部分;美好是 

父亲般的事物。

 

流水是美好的,

痴缠着地球,不弃大地的 

平坦或者狰狞,它自身创造世

又成为世界一部分;美好是 

女人般的事物。 

 

鸟是美好的,穿梭于天地之间, 

它使大地与天空消除敌意,亲密得 

像爱人不可分;美好是 

孩子般的事物。 



尤物


“人的分野在灵魂”

暗自嘲笑,赞美有所顾忌
我就是
这样一个人
由我
分别其他众灵魂

关门开窗抽支烟
月光打造床上的尤物
仅剩一头毛发来遮掩亘古的羞耻

在交配的季节
花朵保持着独立,争先恐后死去
这世界
忙碌的是蝴蝶和男人

我想记点什么
用动物的思维
在动物中要像人类走过
在人类中像个动物标本——那样的



夜泊屋顶

这座城市
所有人像花草一样睡了
一个人的孤独不眠像岩石一样突兀
于是有浪花冲蚀然后像一个声波。这样的夜必然有另一座岩石
有着微波,像我这样,个人的忧愁漂泊在国家的气象之上



渴履薄冰的海鸥

我们用睫毛
像雨刷
我们用牙齿像刑具
我们用眼睛像大海而用舌头像岛屿
我们用鼻孔像烟囱
我们用耳朵像两只用手行走的鞋
我们越来越像鱼
用嘴
在这里生存,双手退化
俯冲的语言就像绝望的海鸥



是谁把我藏匿于人世一角

是谁缓缓把我送给死亡,在

生活的背后它打开珍珠的眼睛


在夜晚获得一天的光阴打开如黑牡丹

我仍像秋海棠

在苦难豪华的壳

我必须像获救的鱼

从黎明开始

我得到光线的缝纫


这一刻世界从生殖器开始

要我的是上帝

不是男人和手



蚯蚓的版图


在火车站广场

每一个人都像是滞留而不是远行

几列火车相继穿过

跳上许多人仍有许多人

 

时间、方向

都让许多人存在

那来处像是去处

那去处正要启程,鸽子

飞满天空,人间要有许多的屋顶

 

用碗说话

我的父亲曾蹲在槐树下

他走过的地方,如今不再谈起

他去往的地方

他只须把身体佝偻下去

 

漂泊在空中的人

会想着远方

因为她已失去土地


 



郑皖豫,河南许昌人,1973出生,崇尚艺术,目前写诗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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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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