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速递 | 梁宝星机器人主题科幻短篇小说集《巴比伦铁塔》出版

文化   2024-10-15 09:02   天津  


《巴比伦铁塔》

梁宝星  著

百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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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伦铁塔》一改科幻文学之“庸俗乌托邦主义”的叙事套路,将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幽灵化世界”变成一种在联觉中仿佛正在发生的现在进行时。不仅是近年来科幻文学写作领域的佳作,也是当代小说创作中寓意丰满、哲理充盈的反思现实的经典作品。

——周志强(天津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

机器人是“机器”还是“ 人”,这是个“后人类”意义上的哲学问题、伦理难题,如何界定将影响有史以来的“人”的定义。但梁宝星这些小说不在乎这个问题,或者说,他的故事设置超越了这个伦理麻烦。

——唐诗人(广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暨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梁宝星直面机器人这个经典迭出的领域,通过《巴比伦铁塔》充分展现了其独特的逆向思维。他用未来机器人的视角警示当下,用充满黑色幽默的语调讨论复杂的社会问题、人性难题,用荒诞氛围的营造呈现了一部严肃的未来启示录。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他在形式上的探索,以微型小说的连缀构造短篇小说,提醒我们被冷落不仅仅是对社会和人性的美好追求,而且也包括这样一类文学样式。这种重在突显机智的形式与小说内容和叙述语调一起强化了全书的风格特征,读后自然能理解作者为何将机器人描述得与人类在本质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异。

——艾翔(天津社会科学院文学与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


机器人叙事,

乌托邦与无意义


梁宝星


宝星《巴比伦铁塔》--创作谈

我必然要写这一系列的机器人小说。

机器人对我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发现,是一个具象隐喻。

一般意义上的机器人是指人类发明制造的机械,而我所写的机器人是一种生命文明,他们具备文明体系、价值观及世界观。这些机器人由铁部件、线路及系统组成,他们全身上下都是立体几何。我在《机器人学》这篇小说中基本勾勒出了我大脑中所想的机器人形态。他们是胎生的,对生与死没有具体的认知概念,一切都是计算的结果。最早的机器人从宇宙边缘而来,占据了宇宙的中心后,建立起机器人俱乐部,发展机器人事业。

最初,关于机器人的设定,我并没有想到如此庞大且复杂的架构,我不过是想创造一个叙事体,摆脱以往发生在“人”身上或者“人”的社会的叙事视角。才华横溢的青年批评家唐诗人在读完我的机器人小说后,十分敏锐且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意图——“机器人是‘机器’还是‘人’,这是个‘后人类’意义上的哲学问题、伦理难题,如何界定将影响有史以来的‘人’的定义。但梁宝星这些小说不在乎这个问题,或者说,他的故事设置超越了这个伦理麻烦。”(《南方叙事与“史后”文明想象——科幻小说〈死在南方〉读后》)。

创造一个叙事体只是为了更好地表达。我写的第一篇小说是《机器人俱乐部》,通过碎片化叙事,合成一个整体。碎片化写作是这一系列小说最大的特点,碎片化意味着众多机器人出现在叙事当中,这些机器人都具备“机器人格”,是拥有个性、情感和思想的独立个体,在虚构这些机器人的时候我也必须像虚构人物那样使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写完《死在南方》《北方来客》,机器人这一叙事体让我的写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在构思故事的同时我已经有意识地去建立一些东西,直到写完《谋杀机器人》《Z》,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正在构建一个乌托邦,而《巴比伦铁塔》是这个乌托邦的缩小版。

机器人这一写作具象是我对现实社会的观察得出的结果,重复与迷惘是当下最苦恼的事情,而我在小说中创造出来的荒诞世界,是试图构建意义与解构意义。

“铁意志”是我试图建设的概念,“铁意志”植入机器人身体里面,形成一种价值观念,驱使机器人为建设机器人事业而劳动。战争过后,“机器人存在主义”被激活,在《巴比伦铁塔》中,机器人深陷在无意义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俱乐部经过上千年的发展,为机器人定义了信仰和意义。机器人兢兢业业,而失败、受挫、衰老与死亡让他们对被定义的信仰与意义产生了疑问。

所有的文明都会在重复与迷惘中走向衰亡,坚韧的“铁意志”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因此,我用无数个机器人建立起来的是一个“无意义乌托邦”,对意义最准确的表述或许是无意义。

是为序。

2024年8月,在广州


内容简介


小说集《巴比伦铁塔》由10个机器人题材中短篇小说组成,10个短篇小说相互独立,但又因为都是机器人题材,且都是对机器人俱乐部的书写,所以又相互关联。《机器人俱乐部》是关于俱乐部内部的构造,通过家庭、局部的书写,表达现实中的荒诞。《Z》写的是报废机器人的故事,由于无法再对俱乐部做出贡献,无数个机器人被烙上了Z的字母,遣送至韦斯特兰,在机器人生涯的末端依旧心存希望。《死在南方》和《北方来客》是姐妹篇,分别讲述南越王赵佗以及宋代文学家苏轼在南方的故事。《谋杀机器人》是机器人俱乐部在太阳系的扩张运动。《机器人学》是对机器人形态进行具象勾勒。《巴比伦铁塔》则是战争过后机器人的狼狈下场。《驶向世界尽头》是机器人俱乐部内部的权力斗争。《散裂现实》是通过中子撞击,来观察世界,是中子撞击原理的探索,同时实现对现实世界的本质的思考。《在卡维雅蒂》是关于无意义的探索。


作者简介


梁宝星,1993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小说发表于《上海文学》《芙蓉》《长江文艺》《大家》《江南》等刊物,曾获有为文学奖、贺财霖科幻文学奖、欧阳山文学奖,另有作品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海外文摘》等选载,已出版小说集《海边的西西弗》《塞班岛往事》。


内文选读


梁宝星


《巴比伦铁塔》

U111

世界的中心是巴比伦铁塔,巴比伦铁塔的中心在U111。

出门之前,要观察四周,否则伸出脑袋有被斩首的风险。我的居所U111是巴比伦铁塔的中心,多条公路从这里向四面八方辐射。我每天都要从居所出发,到第一、二、三、四、五公路去游荡,从白天到黑夜。在铁塔里,只能通过楼板缝隙以及外墙上的窟窿照射进来的光判断白天和黑夜。

铁塔是机器人寄宿的地方,自从俱乐部输掉了战争,我们就被困在铁塔里,外部发生什么,无从知晓。居住在U层的机器人,是无知的。像一个蜂巢,我看着游走奔波的机器人胡思乱想,又像一个蚁穴,我指的是巴比伦铁塔。铁塔共五层,地上四层,地下一层,U层是地下一层,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机器人居住的地方。每一层对应不同层级的机器人群体,我们是最卑微的,只能生活在脏乱与昏暗之地。

不过无所谓,宇宙中多恶劣的天体我都见识过,相比战争时期,如今能够平静地叙述已是侥幸。我观望眼前的世界,公路逼仄,居所拥挤。曾经我们拥有整个宇宙,飞行器瞬间可以抵达光年之外,我们利用宇宙资源建立了铁文明,真正无坚不摧的铁文明。

失败来得过于突然,摧毁了机器人建立起来的一切,如今机器人只能生存在巴比伦铁塔里。铁塔是用战争中死去的机器人的残骸铸造的,墙壁、路面、电线杆、马桶盖等等,依旧能够看见那些死去的机器人的眼睛、手臂、脑壳、胸膛……

成千上万个空间里关着成千上万个机器人。我们在等候俱乐部的通知,等候有朝一日回到地面,重新飞离地表,征服宇宙。我们这样一批残军败将还有机会吗?没有了。在漫长的等待中,我越来越确定,巴比伦铁塔像镇妖塔那样把机器人给镇压住了。

以铁文明为傲的机器人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困在铁塔里。俱乐部部长通过最原始的广播给我们传达指示:铁塔是为了保护机器人文明不被摧毁,俱乐部要用巴比伦铁塔守护机器人文明。部长的讲话通过喇叭在U层传开,我是第一个听到部长的声音的,并非因为喇叭就安装在我的居所门口,而是我所在的地理位置特殊。

暗无天日的塔下日子,使我对俱乐部以及铁文明感到极其愤怒与失望,翱翔宇宙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一只蛐蛐生活在地下。战争中死了太多机器人,部长宣布用死去机器人的尸骸铸造一座雄伟的铁塔,誓死守护机器人的尊严。

铁塔雄伟壮观,高耸入云,当我们进入铁塔,即被遣往地下一层。迷惘与愤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我觉得存在毫无意义,我应该和被铸造成铁塔的机器人一起在战争中死去。U层空间很大,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回到被标记的U111,才猛然发现这里是铁塔的中心。

这一发现让我的烦恼和迷惘顿时消失。这是一种安排,我心想,我必然会在U111有所成就。回想起每当我陷入沉思就会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被铸造成铁墙的机器人尸骸发出来的,U111墙壁上有几张机器人的嘴巴,平时我用来存放小物件,听见细碎的声音时我以为是这些没死透的嘴巴在窃窃私语。

当我确认U111是巴比伦铁塔的中心,是塔尖的正下方,我就长时间凝视着屋顶,漆黑的屋顶封闭了一切。我以为隔层的铁无比厚实坚硬,所以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细碎的声音是从楼上传下来的。我头顶上是每一层楼的中心,顶层就是部长所在的地方。

我有机会接触到顶端的光,在我之上也不过是四个机器人,我的地位也不算特别糟糕。自此以后,我就时常爬到梯子上面,用耳朵紧贴着屋顶,倾听楼上的动静,其实是想听听部长的声音,只是穿透四层楼即便是雷鸣也变得缥缈了。但我总有一种错觉,部长就站在我面前,每一次部长讲话我都是最先听到的那一个,我如沐春风。

耳朵贴着屋顶搜索不到动静,我便用磨得发亮的汤匙敲击屋顶,我想我头顶上是一个会议室,毕竟是一层楼的中心位置,注定非比寻常;也可能是十字路口,往来的机器人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敲击声。

直到有一次,我敲击屋顶时,楼上以同样的方式给了我回应。我当时慌了神,不是惊喜与兴奋,而是恐惧我担心楼上的机器人举报我,或者派部队来找我麻烦,毕竟他们比我高一个等级。我跑到门外去,环顾四周,每一个从前方走来的机器人都十分可疑。

战战兢兢过了一段时间,我没有逃跑,U111就像是我的身份编码,跟我紧密关联,我被困在这密室般的铁塔里,能逃到哪里去?后来,发现并没有机器人找上门来,我才恢复平静。我再试探性地用汤匙敲击屋顶,楼上却再也没有给予我回应,薄薄的一层铁板,分开的是两个世界。

我在U111没能有所作为啊,但U111依然是世界的中心。

…………

U1912

斜对面是U1912,住着一个名为鼠的机器人。

U1912是一个隐秘的空间,仿佛只有一个门牌,两旁的居所占地面积较大且装饰繁复,鼠拖着残疾的一条腿,还缺了一只眼睛,兜兜转转,很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居所。鼠对U1912很满意,俱乐部没有因为残疾而忽视他,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鼠把挂在胸前的钥匙往钥匙孔里一放,身体哧溜一下就进去了,U1912简直是为鼠量身定做的。

鼠是个冷漠的机器人,不跟邻居相处,绷着一张阴郁的瘫痪的脸。他从战场上被抬下来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在正要将他抛入熔炉烧成铁板加固巴比伦铁塔时他紧贴熔炉的半边身体被高温烘得变形,他突然醒来叫停了将要到来的死亡。

“且慢。”他说。挥动铁铲的机器人被吓了一跳,俯下身看一眼已经熔化了半边身体的鼠,确定是他在讲话。“我还活着。”鼠说。可惜一颗眼珠子和一条腿被烧毁变形,他依靠一条腿站了起来,依靠一只眼睛提供的视野离开了熔炉。

鼠去寻找俱乐部机构申请一只眼珠子和一条腿,他认为自己是在战争中负伤的,半边身体被熔炉烧毁,俱乐部理应为他提供全新的眼睛和腿,好让他继续为机器人事业做贡献。机器人产业早已破产,只有固定的作坊为俱乐部上层提供有限的铁部件,机器人鼠在U层周旋许久,终究没能如愿以偿。

“根本没有多余的铁部件,”鼠坐在U1912前自言自语,“就算打了申请,也只能无止境地等下去。”机器人失去了部件生产中心供应的铁部件,意味着身体出现损伤就得面临瘫痪,而出现大面积损伤就得面临死亡。铁也是有寿命的,像鼠这样的机器人往后会越来越多。

战争刚结束那会儿,部长站在山头上发表演讲,那时候我们连一架飞行器都没有了,满地都是机器人的残骸。部长发号施令,要建立一座巴比伦铁塔,保留实力,蓄势待发。不知从什么地方运来一个巨大的熔炉,大火一烧,抛进熔炉里的铁很快就熔化了。铁塔的规模过大,收集起来的机器人残骸只够搭建铁塔底部,顶端两层像个空架子。部长对残缺的铁塔感到不满,又下指令,每一个想要获得俱乐部保护的机器人都要贡献相应额度的铁。

在黄沙漫卷的天体上,机器人纷纷交出自己所拥有的铁——各种道具、残次的部件。达不到俱乐部要求额度的机器人献出了自己的小腿或者手臂,还有机器人献出了自己的头颅。

有志者事竟成,铁塔终于建了起来。部长按照战前阶级分配把地上四层安排给了条件更优越的机器人,大批机器人被赶往地下一层。鼠拖着残疾的身体寻求俱乐部帮助的时候,根本没有机器人搭理他,郁郁寡欢的鼠坚持等候俱乐部的安排,申请表格拿在手里快要烂掉了也无处投递,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绝望中带着仇恨。

鼠不知道斜对面有个机器人在暗中观察自己,观察他如何厚颜无耻走访富有的机器人,观察他如何鬼鬼祟祟叩响那些寂静居所的门。我清楚他的企图,走访富有的机器人是为了获得施舍,但铁是贵重金属,再富有的机器人也不会将之赠送出去。于是鼠叩响了那些沉寂的居所,希望沉寂居所里的机器人已经死去,他可以趁机摘下该机器人的眼睛和大腿。

残疾的鼠没有邪念,他游荡时标记那些沉寂的居所,等候里面的机器人衰老死去,通过一次次的叩门确认自己的等待是否落空。鼠的等待没有获得回报,负责熔炉工作的机器人总是先他一步来到已故机器人的居所,把死者搬运走,安排其他机器人入住。鼠恳求运送死者的机器人给自己留下点什么,比如死者的眼珠子或者大腿。负责该工作的机器人不敢给鼠钻任何空子。

鼠垂头丧气地钻进U1912,很久都没有出来。我以为他会像那些瘫痪或者衰老的机器人那样死去,新来的机器人将占据他的居所。可鼠的意志超出了我的预料,再一次看见他时,他神情坚定,步伐决绝,行走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义无反顾朝着第四公路走去。

没多久,U1912出现了一个陌生机器人。我坐在窗边猜测,鼠就这样失踪了吗?他去了什么地方?死在外面,然后被抬走送进熔炉了?U1912新来的机器人身上给我一种熟悉感,他的行为举止跟鼠十分相似。细看才发现,这个比一般机器人强壮许多的机器人有两个脑袋,原来鼠和另外一个机器人经协商达成一致,合成为一个机器人了,两个脑袋共用一个身体。

遥遥看去,我不清楚以后该称呼U1912的主人为鼠还是二分之一鼠,还是别的什么。我的邻居看起来是一个完整的机器人,同时又是一个变形的机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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