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6月9日,中央为已故的贺龙元帅举行了隆重的骨灰安放仪式,其实,这一天已经距离贺老总逝世的日子过去了整整6年。
当天上午十点,礼堂大厅已站满了超过300人,大部分都是军队的老干部,本来主持仪式的邓公正准备宣布开始,突然收到通知说周总理已经抱病从医院赶来,让大家等一等。
周总理要来的消息引起了轰动,大家都知道总理此刻的身体情况已不太乐观,可他还坚持要来。这种情怀怎能让人不感动呢?
周总理到场后,所有人站起来迎接,虚弱的总理只能微微点头向大家示意,随即先去二室见了贺老总的遗孀薛明。他握着薛明的手,强忍着悲痛半天才说出: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在场之人全都哭了出来。
片刻过后,工作人员来通知仪式即将开始,周总理便与众人回到会场。他念完悼词之后,对着贺老总的遗像接连鞠了七个躬,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我没有保护好你啊”。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贺老总在去世六年后才能入土为安,周总理又为何如此悲痛呢?
说起两人的友谊,那最早可以追溯到1927年南昌起义前夕,两人沟通了对时局的看法,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的观点,顿时一见如故,尚未入党的贺老总,被委以起义军总指挥的重任,他们无比亲密的合作,也是自此刻开始。
往后的革命生涯,周总理和贺老总一直都是组织的重要领导人,新中国成立后也长期如此。
只不过在大运动后,贺老总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在东交民巷的家基本上就没有安宁过,关键时刻,是周总理出手相助。
1966年12月25日凌晨,一辆载着贺龙夫妇的轿车在北京市区内接连逛了好几圈,确定没有车辆跟踪以后才驶入了万寿路新六所,这是周总理为贺老总临时安排的住处。
没想到的是,消息很快就被泄露,新六所也不安全了。周总理特别挂心贺老总的安危,所以特意在自己家西花厅腾出一块地方来。
1967年1月11日凌晨,周总理安排人把贺老总夫妇接到了西花厅。之所以两次转移都要选择凌晨,就是因为白天目标太大,怕出现危险,哎......
那段时期周总理公务特别繁忙,基本上每天都是晚上出门,次日天亮了才回来,贺老总与他住在一个院内,想帮他分担一些,可自身处境如此,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压力大,贺老总常常也睡不着,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一直等到周总理回家。
周总理心细如发,他不管工作再忙,每天还是会抽出时间宽慰贺老总,如果实在事太多,就会借着一起吃饭的机会说几句话。奈何,就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多久。
1月19日下午,大运动已经波及到了中南海,周总理与贺老总进行过一次谈话,说“这个地方也是两派,也不安全”,因此“我给你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休息休息”。周总理还答应“到秋天时我去接你。不久我们就会见面了。”
当时,这对携手40年的老战友都未料到,此次一别,竟是永别。贺老总被秘密转移到了京郊山区的象鼻子沟,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他本来性格刚烈,不愿如此默默无闻。但一想到周总理的叮嘱,他还是平静了下来。
贺老总一直在等,等周总理派人过来接自己,可等到秋末都还没有音讯。而反革命集团一方也寻到了消息,抢先一步把贺老总秘密关押了起来。
此后,连贵为一国总理的周恩来也找不到贺龙,更没办法保护和关照他了。
反革命集团给贺老总的待遇很差,导致他身体健康急剧恶化,由于生病也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贺老总在1969年6月9日含冤离世。去世当晚,他就被以“王玉”的名字悄悄火化。
当时这个消息被封锁得厉害,直到1971年9月13日后,周总理才得知昔日好友已去世两年多,他的痛苦无以复加。
1972年1月6日,陈毅元帅离世,4天后他的追悼会在北京八宝山举行,很多中央领导出席,毛主席也来到了现场。
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志,一个接一个离去,毛主席也为之伤感,他在追悼会上说要重新考虑贺龙的问题,这让周总理意识到该为贺老总正名了。
两年后,经周总理多番努力,贺老总的遗孀薛明被接了回来与孩子们团聚,同时,周总理指示华同志彻查贺老总那两封所谓的“投降信”。
贺老总德高望重,又曾主持过军委工作,一般的事情是没办法影响到他的,之所以他会被冲击得那么严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李仲公拿出了两封“投降信”。
李仲公此人早期追随过孙中山先生,与何应钦是至交,宁汉分裂后,李仲公被何应钦说动,前去拉拢武汉政府麾下的一些将领,机缘巧合之下他把主意打到了贺龙身上。
贺龙的秘书长严仁珊与李仲公关系不错,借着这条关系线,李仲公多次邀请贺龙相聚,并且表达了策反之意。贺龙当时虽然没有入党,但也是国民党中的左派,看不上蒋介石这类的右派,所以他就把李仲公绑了,交给上级唐生智。
本来汪精卫和唐生智都想要枪毙李仲公,是左派大佬邓演达站了出来说情,李仲公才捡回一条命。后来李仲公一直跟随着蒋介石,担任过国民政府交通部次长、立法院立法委员等职。
到解放战争末期国民党败局已定,李仲公与45位原立法委员联名发表了《京沪立法委员起义宣言》,宣布支持人民政府,所以他也算是起义人员。
李仲公的革命经历很早,护国、护法运动都很积极,东征时还曾在周总理麾下,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在新政府谋求一个高级职务。他倒是敢想也敢做,新中国成立后的一天径直就去找了周总理,说要当贵州省人民政府主席。
周总理对于这个要求非常无奈,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你有想法可以提出来,但是中央要统筹考虑后才能给你答复。结果李仲公见没达成目的便不肯走,局面非常尴尬。
周总理见怎么说都不管用,又想起贺老总说过的那件往事,于是让人把贺老总叫了过来。贺老总刚刚到场,李仲公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周总理见状故意问贺:这是贵州的李仲公,你认识吗?
两人合作多年早有默契,贺老总也故意回答:岂止是认识,我们是老朋友,就是有好多年不见了。李仲公,自从武汉那次我把你送到唐生智那,怎么我们就没见过了?
贺老总的意思很明显,在武汉见面的那次,你是在为反动派卖命,后面几十年你没有跟我们党来往过,如今想得一个省主席的职务,凭什么?
李仲公也非常不好意思,连忙站起身说了几句“惭愧”就走了,后来他的任命就是国务院参事室参事。然而因为贺老总是他不光彩往事的见证者,他的心理产生了扭曲,对贺老总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贺老总处境尴尬时,他就递上去两封所谓的“投降信”,污蔑这是贺老总在湘鄂西时期准备投靠蒋介石之际的来往信件,导致贺老总彻底陷入漩涡。
所以,想还贺老总清白,必须要搞清楚这两封“投降信”的来龙去脉。
华同志拿到“投降信”的原件后,立刻组织公安部门进行检查,因为年代久远和字迹难辨,一开始确实陷入了僵局。
好在当时技术水平已有所进步,工作人员对信纸和墨汁进行化验,断定所用的信纸是新中国成立后才生产的,墨汁里也含有一些建国后才有的成分。也就是说,这两封“投降信”纯粹是子虚乌有,是李仲公伪造的。
办案人员一致对此极为愤慨,华同志把整理好的材料交给周总理,上面还附带了公安部门希望对李仲公判刑的意见。
周总理何尝不想严厉处置李仲公,但看完材料后他叹了口气:算了吧,李仲公已经80多岁了,就是将结论告诉他,也会把他吓坏的。这声长叹,包含的都是无奈。
1974年9月29日,中央发布《关于为贺龙同志恢复名誉的通知》,同时决定在贺老总逝世六周年之际将骨灰迁到八宝山革命公墓。
周总理正是想到当初没能组织人手仔细辨别,让贺老总蒙受了冤屈,这才在骨灰安放仪式上悲痛地对贺老总说“我没有保护好你”。可,大运动时期,周总理自身都那么艰难,他又如何能冲破阻力去鉴伪呢?哎。
至于李仲公,1978年5月26日中央审查小组认为李仲公罪行严重,应逮捕法办,只是考虑到他年纪大了网开一面,就撤销了其国务院参事的职务。同年6月20日,李仲公病逝。
一个为革命出生入死的元帅,却被一个满脑子当官的摇摆人士害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