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8时,我掏出陈亦明给我的名片,昨天忘记问他用兵之道,拨通了他家的电话。
陈亦明说:大连队人才济济,个人技术、实力都比我们强。我手中只有17支“枪”,由于人员较少,使我在用兵上颇费心思……
我把陈亦明的讲话,整理出来,同那些写完的稿件一会儿就发回报社,在羊城晚报招待所住的确很方便。
广州队成绩下滑
下午去看广州队训练。广州队成绩下滑,引起人们普通关注。截至’95赛季第六轮,广州队1胜2平3负积5分排居甲A第十一位,这是广州队成绩下滑最快的一次,足坛为此曾热闹了一阵,很多人竟以“扶不起的阿斗”词汇来形容广州队的连战连败。
羊城5月的天气热得让人烦躁,尤其是气温比往年的同期高好几度,一到午后,天仿佛下起火来。
我来到广州天河体育场,这里是广州太阳神队居住、训练和比赛的地方,走进体育场与这炎热气候恰恰相反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冷冷清清的。
过了一会儿,太阳神的队员晃晃荡荡从宿舍门里走出来,表情是木讷的。周穗安见到我只礼貌地寒喧几句,不愿再谈什么。冯峰告诉我,他来到这里还算说得过去。李勇和李强见到我如同见到老乡,格外热情。
黄启能听说我是大连来的,急忙过来打趣,说我们是老乡,还学了几句大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黄启能,有关他体能测试被“枪毙”的事,我已听说过。我问他今后的打算。他说,将在8月份赴香港踢球。
有人认为:广州太阳神队状态一直不好与队中缺少像黄启能这样的队员有直接关系。黄启能在体能测试后一直跟队训练。后来,他才对我说,他是广西北海人,因为是海边上的人,同称老乡是可以的。
2016年上海老甲A,黄启能和我一起合影
广州队的训练在周穗安的指挥下正在进行。而体育场的会议室正热闹地开着新闻发布会,英格兰托特纳姆热刺队已抵达广州,下午将在这里训练,第二天要同广州太阳神队进行比赛。会上,我认识了广州市足协常务副主席林效才,对于广州队成绩下滑的原因他还接受了我的专访。
广州队训练完了,训练场上换上了金发碧眼的人,他们就是热刺队队员,场地边上,我同周穗安以及太阳神的部分队员坐在一起观看他们的训练。夕阳眼看就要落下的时候,训练结束了。
广州队的队员大部分都骑着摩托车来训练,训练结束后,他们骑着摩托飞快逃离。李强对我说,难得老乡来趟广州不着急回去,说着将我请到彭伟国的车上。
彭伟国车开得较稳,在一家餐馆停下,由于天气较热,我们把餐桌抬到街面上进行。
吃饭的时候,彭伟国的手提电话和传呼机一直都在响,忙得不亦乐乎。当我们一起谈论广州队的现状时,稍有些不利于广州队的话时,彭伟国就显得不服气。
我们聊了很长的时间,关于体能教练刘铁的离开,关于教练班子和队员的思想情绪,最后彭伟国问我,周穗安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那种表情颇为认真。有人问广洲队成绩下滑有没有内幕的东西时,彭伟国很认真地说,那是教练和俱乐部领导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队员只考虑如何踢好每一场球。
吃完饭又跟李强聊到9:30,打车回来,司机拉着我转了一圈,又是半夜才睡。
刘铁有长长的话要讲
24日很早起来,把前一天的见闻写出一篇篇文章。谁知道,传真机出了故障,怎么也传不过去。采访、写稿、发传真这三部曲最令我头疼的是发传真,真是欲哭不行。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才勉强发过去。
下午采访体能教练刘铁。刚到太阳神队不到5个月的刘铁被炒了,原因很多,众说纷纭,一时间我被周围的传闻闹得稀里糊涂找不到“北”。
广东这块地很躁,也许离太阳较近,也许是其他原因,天躁地躁人也躁,足球开展得活跃,走马换将仿佛是一种时尚。采访时,我一向有自己的主见,无论别人怎样讲,都未必是真实的,要想得到真实的第一手材料,只有找本人说。运动员出身的人最大的特点是实在,他们用不着拐弯抹角,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对采访人的信任上。
我把电话打到太阳神驻地,接电话的人正是刘铁,他讲了很多,仍然没有讲够,他说:你下午来一趟吧,正好这里晚上还有一场球赛。
火焰焰的太阳就在头顶上,地面上散发出的热气仿佛把人都灼晕了。当我走近天河体育中心18号门时,远远看见一位身材不高、胖乎乎戴着眼镜的人向我走过来,他就是刘铁。他说1994年在北京的一次足球会上就认识了我。
下午记不清是从1时还是从2时开始谈,一直谈到晚上8时太阳神队同热刺队的比赛开始。地点先后换了好几处,先是在体育中心的外面树荫下的长椅子上谈;然后又到太阳神足球俱乐部的会议室里讲;后来在热刺队和太阳神队试场地时,我们又来到了体育场地边上,边看边聊;接着又在餐桌上,在比赛场的看台上讲。这是我在广东采访一个人时间最长地点换的最多的一次。如果把他的讲话整理出来,可能会出一本小册子。本来那天我还有别的采访任务,但见刘铁仿佛有许多话要讲,便放弃了。我想,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是最需要找人说话的,不管是发泄也好,出气也罢……但刘铁毕竟是一个有修养的人,他既不埋怨,也不发牢骚,只是喋喋不休地讲。这个下午,他仿佛要把他多年研究出来的理论统统讲出来。
在刘铁离开广州前这个长长的下午,面对着我这个异地的记者(也许他并没有把我当成记者),他有长长的话要讲,他讲出了他要说的话。足球很折腾人,足球很锻炼人,与足球打交道的人是不幸而又幸运的人。
我打摩托车回家,摩托车载着我奋勇向前且惊心动魄……
陈亦明像“导演”
25日早上发稿仍然不顺,只能等到中午发到总编室,姜末打来电话让我再发。滕浩说石雪清已去瑞典采访女足世界杯,他告诉我稿子发的不错,我突然感到轻松自由了许多。
下午,我来到了二沙头广东队训练集地,远远地看到广东队员在陈亦明的“导演”下情绪十分高涨地投入训练,虽然汗流了不少,兴奋的表情却洋溢在脸上,给人感觉与其说他们在训练,倒不如说他们在很卖力地做各种游戏式排练节目。在分组打比赛时,双方队员争抢激烈,如同真正参加大赛。
带队训练,陈亦明更像一位出色的“导演”。陈亦明给人深刻的印象是他的开朗、豁达、随和、聪明、睿智。1997年,陈亦明“英雄救美人”的故事传遍开来。他的摩托车头摔坏了,尽管这个车头比起那个项链的价值要高出几倍,但他“舍己为人”,表现出英勇无畏的气概。
这场分组赛结束了,只见负队队员都趴在自家大门区内,屁股蹲给了胜队,要挨胜队罚点球“打屁股”。当时广东队的两个黑皮肤的外援阿曼杜和丹尼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一会儿学着其他队员趴在那里,一会站起来走动,又让别的队员拽到门区内。
陈亦明告诉我说,这叫奖罚分明,广东队的训练花样很多,为的是不让队员感到枯燥、厌倦。再就是负队第二天早晨请胜队吃早茶,实际上花不了几个钱,主要是图着一个气氛,往往在这个和谐的气氛中感情更能沟通。
训练在紧张而又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其他队员都洗澡去了。区楚良在门前继续扑球,两位老黑儿坐在球场旁边休息。我走向前去,只见这两位老黑儿像是落水以后刚刚上岸的样子,全身的汗水浸透了衣服不算,还一个劲地往凳子下面滴着汗水,如同雨点打在地上。见到我走过来,他们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表示他的手全是汗水不能握手。他们对我说,没想到广东的天这么热,广东队的训练气氛这么好,教练和队员们的心比这天气还热。
我跟着陈亦明往他的驻地走,忽然觉得一辆摩托车向我们撞来,陈亦明急忙推开我,回头一看谢育新正哈哈大笑,原来他在跟我们开玩笑。这时马明宇走过来,我掏出一张《足球周报》给他,没想到眼尖手快的陈亦明接了过来,还没等打开,黎兵从后面一把夺了过去。马明宇说还是我先看,黎兵说,我看完了你们再看。不知什么时候这张报纸却又落到陈亦明的手里。
仅一个下午,广东队的团结氛围着实让我领教一番。教练与队员之间的和谐与亲密让我感动。足球是集体项目,在客队与主队之间技战术意识旗鼓相当的情况下,能将一支球队凝聚成铁拳般的教练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抓紧时间多采访
抓紧时间多采访几个队员是我必须做的。粤连之战,黎兵精彩的入球使本来就很喜欢他的球迷更加喜欢他了,黎兵走到哪里,总有围着他转的一群人,不管是比赛,还是训练。到二沙头观看他们训练,围观的人很多,训练结束时,队员们大都离开了训练场,而黎兵总是走不开,他一会儿对着摄像机镜头,一会儿对着话筒。
我同广东队那两个黑色皮肤外援聊了很长时间,又同陈亦明讲了很长时间的话,见黎兵仍然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当我和陈亦明走过长长的一段路眼看就要走到宿舍时,黎兵才从后面骑自行车追上来。
走进黎兵的房间,给我一种舒适宽敞的感觉。黎兵说:我自己住一个房间,由于东西很少,显得房间很空,他连忙招呼我坐下来。
第一次同黎兵谈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感觉他很孝敬父母,不忘队友,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给人一种亲切感,还注重礼节。临走时,我说我想去看一看马明宇,他说:你先坐着,我去看一看他回没回来,说着便上了楼梯。(注:详见《黎兵新印象》)
我同马明宇、凌小君还有几个队员谈完之后,又去了其他队员的房间。
5月26日中午走进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园,又称黄花岗公园。我慢慢走着,想到学生时代听的广播《刑场上的婚礼》,“我们要举行婚礼了,让反动派的枪声作为我们结婚的礼炮吧!”这一历史事件凝固在广州起义烈士陵园。其婚礼之悲壮,空前绝后。
陈铁军与周文雍生前在监狱的最后合影。
和山东队员拉呱
去体育宾馆看望山东队老乡。殷铁生正赶着去楼上开会,看到我来,仍坐下来说几句话,把他的手提电话和家里电话号码给我写在本上。我又去看望山东队队员,一看到他们就感到格外亲切,听他们讲话,如同听到老家叔辈亲戚大人孩子们的声音,乡音难改。同宿茂臻、唐晓程、王军、邢锐、王超等等的谈话就像拉呱一样(注:那一次拉呱,山东话聊天,记忆很深刻,从此以后便关心起山东队,热线电话常常打来打去,同殷铁生的谈话也直来直去,只是大连队那些年打“老乡”很有劲儿,那年殷铁生40岁的生日,竟然给人家回敬了4个球。足球是实力的显现,足球的最大魅力在于它的不可预见性。八届全运会,大连代表辽宁队终于被山东队淘汰,殷铁生尽了力,毕竟带队期间,拿了足协杯冠军和城运会冠军,他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后来,我写了《齐鲁大地一片足球的热土》刊发在足球周报副刊,抒发我对山东故乡的思念之情。
时针指向晚10时,我对冷波和国栋说:咱们走吧,别影响他们明天比赛,当我们走出房间时,只见山东队教练和队员都出来相送,整个走廊站满了人。
冷波、国栋请我吃夜宵,晚上他们打车给我送回房间,山东队队员真好,宿茂臻给我印象很深(注:我曾经写过将近一个整版的宿茂臻,详见《沉稳的宿茂臻》)。
山东、深圳的球员都很有特点,可惜没有跟江洪好好聊。跟余捷谈话时就想,不知为什么,我对八一队队员印象都特别好。
1998年整版写了江洪和江津,近些年虽然在上海经常见到他们的父母,很难见到江洪江津哥儿俩。
28日中午去省体育场看比赛,因采访证被掏,他们找人给我送进去。
广东山东2:2平,发完稿,滕浩说:“你完成任务了。”我高兴自己终于完成了任务。晚上回来打电话采访,和王军聊了很长时间,又是凌晨一点才休息。
29日一大早来到大沙头买了和董国勋套裁布料,下午3点,拖着沉重的大包,走出了羊城晚报招待所,打车来到机场,飞机还算正点起飞,三个小时到达大连,朋友未来接机,大包差一点儿不见了。
后记:
后面的日记称得上流水账。从草草收场的日记可以看出,此番广东之行起早贪黑实在太累了。几乎每天凌晨一两点睡觉,三四点起来写稿。白天见缝插针马不停蹄采访,整日谈心,整夜写稿。
广东之行和深圳的速度一样,每天都是快节奏的,把一天当成好几天过,大量稿件见诸报端,掌握了第一手材料,为今后整版撰写人物,提供了重要而可贵的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