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植萍|刚到广州 提包被盗 大连输球

文摘   2025-01-18 22:07   辽宁  
足球系列(45 中)
离开深圳 抓紧采访
1995年5月21日 早上醒来立即意识到,必须尽早赶到广州。

深圳的采访很圆满,两天的时间把我的心充斥得满满的,大量的稿件已经写好,一切等到晚上广东队——大连队比赛结束后发稿。我胸有成竹计算着手头上这一大堆稿件,放松了许多。为了在离开深圳的暂短时间里抓紧时间采访,我又一次拨通了胡之刚房间的电话。

“喂?”电话那端是胡之刚睡意朦胧的声音。我忘记是星期天,深圳队昨天比赛结束后,今天要好好休息。

“对不起,胡指导,打扰您啦。”我有些不过意,马上补充一句: “我要离开深圳啦。”

“干吗这么快就走?”电话那一端,胡之刚有些着急。我说,今天要赶到广州去看比赛。

“那看完比赛再回到深圳来吧,我们深圳队还没来得及招待你呢。”

我说,已经给你们增添不少麻烦了。在电话里聊了深圳队的状况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胡之刚一个劲儿嘱咐我再回到深圳。

放下电话,我匆忙赶到深圳火车站,心想如果买不到火车票,拿记者证上车补票,正巧火车站外面有一辆去广州的中巴车马上要开,二话没说跑上去,心里庆幸自己有福。

中巴车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颠簸终于来到广州,从崭新的深圳城市一下子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广州火车站,顿时感到不适。

刚到广州 提包被盗

我背着大包,站在那里足有15分钟,好几辆出租车开到我面前,我说去广东省体育场,他们摇摇头又把车开走了。这个神差鬼使的省体育场究竟在哪?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不知道。我有些茫然,踯躅在广州喧闹的街头,心孤独得快要死去。

我一向不愿求人,不管到哪个赛区采访,总是自己摸索前进。我徘徊在人流中,远远望去警察站在那里,当我走向他时,他却乘车走了。更远的方向有一位戴着红袖标的人,穿过好几个横道终于走到他面前。他指着眼前的7路车站让我乘三站到体育馆打听。

上车后拉开大包取出里面的手提包掏钱买票,被一位刚上车的人盯住了,我想起广州街头小偷多的说法,使劲把大包的拉链拉紧。车子晃晃荡荡地开到第三站时,我站的那个门,司机不开门。一阵焦急,好不容易挤到中门时,车子又继续开动了。我气得问乘务员为什么不开门,和我一块挤到中门的一位老太太愤怒地敲打着车门,车子开到了第四站才停下了。

我茫然向前走去,看到公共电话亭,想起应该打电话询问,当我低头看我的大包时,只见拉链已经拽开,里面的手提包没有了。我一下子傻了,手提包里面有通讯录、采访本、记者采访证、居民证、钱包、照相机,没发出去的稿件、回程的机票等等……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回头望着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公交车,恨不能插翅追上去,揪住那个掏包的小子狠狠揍他一顿。

我第一个想法是好不容易写好的稿件,还有采访本记下来的东西全没了。照相机没有了,和容志行以及深圳队比赛一切的珍贵照片胶卷全丢了。

在保安人员的帮助下,我终于乘上出租车到了广东省体育场,体育场的工作人员看我没有采访证,知道我的遭遇像踢皮球一样从3号门踢到4号门,又从4号门踢到主席台的那个门。后来得知大连队住在体育宾馆便直奔那里去。上楼推开大连队领队房间的门,当我看到王克民站在面前时,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所有的委屈变成泪水夺眶而出。王克民一边安慰我,一边对旁边大连队教练和队员说:“赵植萍真是个能干的记者,我了解她。”

比赛结束了,大连万达队0:2输给了广东宏远队。我无奈地拿出笔和稿纸,写了好多稿,可无论怎样拼命也补写不完那些丢失的稿件。发传真时,偏偏最后一页怎么也传不过去,仅这一页稿纸足足折腾我楼上楼下跑了五六趟,最后还是没有传过去……其实这种事情在发传真那个年代经常发生,只不过那天,我实在是无法忍受,感到太倒霉了,仿佛老天爷故意跟我作对。发完稿,马永锋他们招呼我去吃饭时,我才意识到,一整天都没顾上吃饭。

不知是夜里零点还是一点,我疲惫而沮丧地倒在床上,望着天棚上昏黄的灯光,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回想一天的遭遇,不由得难过起来,一种孤独,一种凄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心理猛烈地袭击着我的心……

拿起电话 重新采访

第二天早上, 当我睁开双眼,阳光已透过窗户射进屋里。仿佛是明媚的阳光给我带来新的希望。

我走到窗前,向外眺望,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记起这是在广州。昨日重新回到我的记忆中,提包被盗,大连队输球,传真发不出去给我带来的苦痛和难过……我不知道在那种迷惘中是怎样入睡的。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只要我人不丢,我还可以继续拼命采访写稿。此刻我面对着初升的太阳,所有的信心都来了,我又恢复了刚强的性格。想那点所谓的遭遇根本不足挂齿,即使出事的当时,我也很沉着,只是后来连续发生的事加上大连队输球了,才使我平时不大容易出现的女人般的软弱性格表现了出来。

毕竟还是个弱女子,我自我嘲弄着。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发现生命中总有许多不可避免的得失。然而得之是我幸,失之乃吾憾,一切的安排都是最好的。

我开始写稿,写的差不多了,我又拿起了电话,为了采访,这是我的工作。当我像讲笑话似的把昨天的事情讲给容志行、曾国强等深圳的朋友们听时,他们一个劲后悔说应该开车给我送到广州,他们说要来广州看望我,并抱歉地说没有照顾好我。我对他们说我需要深圳俱乐部的介绍材料,还有甲B的秩序册,因为这一切都被人掏走了。

胡之刚在电话里给了我极大的安慰。他说,两次去广州火车站,都被人掏包。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助,若需要现金(注:那个年代出门要带现金,没有银行卡),他找人带去广州给我。每个人都有关心他人的情怀,上述这三个人的真心实意,让我很感动,使我重新认识到足球界人士的真诚与厚爱。我感激地对胡之刚说:目前我只需要的是您把昨天跟我谈的话题再重新谈一遍,因为我写好的稿子全被掏走了。胡之刚重新给我谈起深圳队。此刻的谈话更带有感情色彩,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因而尽量讲得好一些、深刻一些,谈话内容更丰富一些。

胡之刚谈起了朱波、王东宁、左文清,以及队伍的管理。他还引用了一位名人的警句关于做事情必须要成功,我被他的话感染着。胡之刚不愧为有思想,有才能的高级教练,深圳队有这样的掌门人一定会成功的。(注:从那时起,我一路关注着深圳队,在当年1995年甲B的22轮比赛中,深圳队21轮高居积分榜第一名,最终夺取甲B冠军升入甲A。整理胡之刚的讲话,我写了《胡之刚谈深圳队》《胡之刚眼里的左文清》《飞速旋转的深圳足球》等大量文章)

从谈话中认识了一个人,胡之刚谈的是左文清,在我了解左文清的同时,也深刻地认识了胡之刚,作为主教练能想队员之所想,理解队员的心理,替队员分忧解愁,尤其是在人们彷徨、迷惘的时候,他能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和知心的挚友为你宽心,为你抚平心里的痕迹,他用信任的目光注视着你,给你带来了动力。

随着环境的变化,心情的变化,谈话的内容也会发生变化,对胡之刚的认识是从那次谈话开始。假如没有提包被盗事件,我就不会打电话重新采访他,假如没有重新采访,我怎么会同胡之刚推心置腹地谈论着除了足球以外,还有那么多人生哲理以及如何面对现实的话题。

同每个人谈话都会发现每个人身上各自不同的闪光点,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情。(注:从那以后,每一次采访胡之刚,都能相互说说心里话,尤其是胡之刚在1996年辞职的时候,当他在电话里听出我的声音时却显得非常激动)

胡之刚,上海人。1959年入选上海青年队,1965年入选国家队。从1978年起先后协助年维泗、苏永舜、张宏根、高丰文带领四届国家队,担任国家队守门员教练

捉起迷藏 乘上飞车

谈话是开心的钥匙。应该了解广东宏远足球俱乐部,我打电话给宏远足球俱乐部球队领队岳永荣,他邀请我到他家里做客,我们约好了时间是11时15分,他说他来迎接我。

放下电话,我看时间还有20分钟,心想采访完,我直接去住羊城晚报招待所。结完账,按约定时间已超过2分钟,第一次失去信誉,便着急往外走,走到我自认为那个“约定”的地方,怎么也见不到岳永荣的踪影。给岳指导打的是手提电话,可接电话的是他的爱人,他爱人说,岳指导接你去了,半个多小时没回来。他爱人问我在什么方向,说让岳指导去找我。

终于见到了岳永荣,当他把我带到他家的时候,已是12:10,而且他的家就在我住的宾馆旁边,害得我们俩“捉”起迷藏。

岳永荣真是耐心,他一直微笑地劝我没关系,别上火。采访是成功的,广东宏远足球俱乐部的经营运转情况已使我广泛了解清楚。


离开岳永荣的家,我住进羊城晚报招待所,放下背包给陈亦明打了传呼(注:那个时候通讯设备比较先进的除了个别人有“大哥大”手提电话外,再就是传呼机),陈亦明很快回话,他说晚上他同朋友们一起研究下一场球怎么打,他邀我一同去参谋。

塞车高峰时间,周志伟(注:当时《羊城晚报》体育部记者,后来是老总)非要骑摩托车带着我去,他说乘车去两个小时也到不了。周志伟简直是在表演摩托车越野比赛,从来不知紧张的我此刻真的有些心跳过急,紧张的程度使我到现在想起坐摩托车时头就疼。

车子刚刚停稳,陈亦明从另一个方面“飞跃”般地骑摩托车过来,他笑容可掬,给人感觉像南方的天气一样温和自然。怪不得别人称他“谈笑风生,有问必答,随和得像天天见面的隔壁邻居。”

星期一是广东宏远队放假休息日。陈亦明说,只有放松休息好,才能训练好。朋友们坐齐了,研究的话题是下一场对山东队。陈亦明对我说,记者是我的主要参谋。接着研究评选宏远足球先生积分榜的活动。

陈亦明性格开朗,喝酒的豪迈与洒脱让我真正地领教,虽是地道的广东人,但很多人却把他当成“北方人”,这种强烈的反差来自陈亦明在北方踢球10年的经历。

16岁那年,陈亦明离开家乡广东来到北京体育学院踢球。两年半后走进八一队,一呆就是八年。10年中,北方的风沙和严寒,还有辛辣的二锅头,将陈亦明从一个文弱的南方少年陶冶成一位豪迈的北方汉子。

陈亦明融入北方,足球生涯中充满着豪气便从这开始的。有了这10年的北方生涯,陈亦明为人处事处处透出一股坦诚和开朗,这是所有人对陈亦明的评价。

陈亦明每喝一杯都要敬我,他说我是北方来的客人。盛情难却,我只好跟着一起“豪迈”,谁叫咱是“北方人”,况且北方人在任何场合都不怵他们。

一番“豪迈”过后,陈亦明有些激动,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我说,以后采访,有事情就往家里打电话。“太好了”,我也激动起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清楚地认识到,陈亦明的豪爽以及为人坦诚、真挚绝不是因为他一时的冲动,而是他自身较高的文化素质的体现,是他天生特有性格的再现,他曾对我说,做人不应该把自己摆得太高,大家都有职业。搞足球是我的职业,搞新闻报道是记者的职业,大家相互合作,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陈亦明为什么在’95赛季都要穿着红衣服红球鞋在场外指挥作战,不仅仅要给队伍带来运气,还要给队伍带来士气和鼓舞。他那磁性的歌喉,也让我真正领教,在众人的掌声中,我们还合唱了一首《东方之珠》。

夜里,广州天河高新技术开发区迪森公司总经理一行非要请我去吃宵夜,看演唱会,又折腾到后半夜,凌晨还要起来写稿,干脆别睡了……

赵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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