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系列（47 中）
当年巴西的足球故事，大部分是我和黄勇、郑燚、王磊等健力宝队员，在赶往八一队的出租车上侃出来的。
1995年7月7日早晨醒来，屋里漆黑一片。我没有看表，大约凌晨三点多钟，起来是无用的，没有电，没有稿纸，没有大包，一无所有。我真后悔昨天晚上大包没有拿下来，张静莲还等着我发稿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起来想打个电话，由于天太热了，地下室各房间都敞着门睡觉，我转了一圈，想找一瓶墨水都没有，只好到中国体育报，起码找个电话。我来的太早，办公室没有开门，我找到了一张白纸写稿，见到王宜君，找到稿纸，电话没挂，在外面吃了一碗拉面回招待所。
家长们都去看望他们的孩子，又怕打扰孩子，像探监一样，那种兴奋全挂在脸上。我给自己关在屋子里写稿，油笔在稿纸上飞快地向前滑行……
张永海妈妈回来了，给我买了面条和水果，我很感激他们。中午发稿时这家没有电，只好去天坛宾馆发传真，花了100元传稿，大家说挺清楚的。
和家长们一起去足协乘车去泰山宾馆开会，完成写稿任务，心里很轻松。健力宝召开会议，李经纬发言，乌拉圭念"wa"，引着大家很高兴。会后自助餐很讲究，和6位队员合影留念，他们长得全都比我高了。终于见到了王纪强，把大包领回来了。回招待所同家长唠了很长时间，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唠遍了，很累并快乐着。
7月8日星期六 一大早我就来到了龙潭湖，见到了朱广沪、李铁、张效瑞、王文华、杨晓平、余顺平等，和八一队队员去八一队。
给他们照了几张相后，开始搭出租车（面的），大连队5个队员一辆车；我跟王磊、黄勇和郑燚等一块乘车，余顺平坐在前面。下车时，我掏钱给司机，余顺平不让，问别人要了15元。王磊、黄勇和郑燚三个大侃特别能侃，出乎意料地侃，侃得我不知所以然，有些发懵。没有想到足球运动员这么能讲（注：如同现在的脱口秀），把足球王国足球事儿侃得活灵活现，让我的眼前出现了巴西足球狂热的情景。
到了八一队体工队大院，我特意去看看所有的地方。队员去训练了，我和尚青一块儿去了球场，没有看到大王涛。同他们的中队长、潘毅、徐阳等谈话，给他们照了相。
回去时见到姜涛，我们俩围着八一队大院好一顿逛，走出大院，看见一条大运河。坐地铁来到了天安门广场合影留念，围着天安门广场内外转了一圈，搭车回招待所。
午休睡梦中有人在房间里，是队员杨晓平、陈文魁来看望我。晚上同姜涛家人一起出去吃饭，回来见陈文魁在我房间里写心得体会。
杨晓平同妈妈相见的两天里，凡是自由活动，他总伴在妈妈身旁，走路牵着妈妈的手，挽着妈妈的胳膊，扶着妈妈走难走的路，原本很年轻的妈妈，在儿子面前变成了老太婆。回屋子看电视，妈妈又把杨晓平的伤腿搂在怀里。这一神圣无边的爱是用任何语言也难以形容的。
这一情景令我想起圣保罗的话：“我为这福音的奥秘，做了带锁链的使者。” 妈妈送走了杨晓平，情不自禁地对我说，为了足球事业，国家不容易，家长不容易，孩子也不容易，也难为了这些孩子。接着她回忆了杨晓平踢球的经历以及全家人为之付出的代价。
杨晓平妈妈讲到护送着杨晓平去珠海，难过得几次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临别时，儿子又把妈妈送到了车站。站台上，12岁的孩子那好瘦好小的胳膊，细细的小手不停地摆动着，妈妈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车子开了，她模糊的双眼分明看见儿子在不停地擦眼泪。杨晓平的妈妈从珠海一直哭到广州，从那以后，一看见像他那样大的孩子心里就难过。
和杨晓平的妈妈谈得很晚，很感人，很伤心，我是一遍一遍地流泪……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为孩子付出太多，这是做父母的共同心愿，此刻，我更加想女儿啦。
我决定跟健力宝队员一块去秦皇岛，像他们的家长一样，更多陪伴他们。
后记：
2016年，我在上海观战老甲A比赛，见到黄勇；2018年我又见到了郑燚等健力宝队员，和他们谈起当年去北京迎接他们归来，仿佛就在眼前。《足球王国足球事》是我特别喜欢的文章，原文如下：
足球王国足球事
——从巴西留学队员那里听来的故事
1995年7月，健力宝青年队从巴西归国的几天里，记者一直同他们在一起，从他们下飞机见到亲人的激动场面，到他们向祖国人民汇报的情景，目睹他们的训练和生活情况。在接触他们的过程中，来自全国各地的22名健力宝队员全部向记者谈了自己的心里话，领队刘志才、教练朱广沪、李辉也谈了他们在巴西的感受，在此，记者将他们眼里的巴西世界的一点一滴呈献给读者。
足球是巴西人的节日
巴西的足球氛围浓得让人想象不出来，归国的教练和队员无不开口谈论着。他们说，在巴西有一个小城市里只有3万人，却有20个足球队，凡是有平地的地方就有足球场。沙滩、足球场、游乐健身场所等能踢球的地方到处可见，能踢球的地方就有人踢球。巴西的足球比想象的狂热，狂热到有点失控。凡是巴西人就懂得足球，上至80多岁的老人，下至3岁的孩子。朱广沪说，他曾经采访了几个3岁的巴西孩子，他们都能说出他们喜爱的足球俱乐部名称，队伍的阵容以及他所喜欢的那位球星最近一段时间技术发挥得不好，还说他们将准备转会到哪个俱乐部等等一些细节上的事情。队员告诉记者，在去年世界杯决赛期间，巴西总统的岳母(80岁的老夫人)曾打电话给巴西队教练佩雷拉，希望能看到按照她排布的巴西队阵容出场。
巴西的球市很火爆，一般的比赛球场都要爆满。客队的球迷只有到看台上才能将买到的印有本队名字的衣服穿在身上，但客队球迷一般都受到警察的严密保护，比赛时警察面对观众，任凭怎样热闹的场面也看不到。比赛结束时，失控的球迷往往不顾警察的阻挡，冒着“枪林弹雨”冲进球场，同他们喜爱的队员热烈拥抱。
在巴西，在智利，在阿根廷等国家，健力宝青年队也曾遭此“厄运”，比赛结束后，拥护他们的球迷不顾一切地跳进球场，死死地抱住他们，其中大部分女球迷和他们贴贴脸，闹得健力宝队员不好意思。当他们乘坐的大客车驶出很远时，仍有一些球迷开着车或骑自行车追赶他们的大巴。队员们说，虽然这样的次数不算太多，只经受几次，也算体验到巴西球迷的热烈程度。在巴西产生暴力和凶杀事件往往都是球迷与球迷之间发生争执而导致的恶果。
世界杯——巴西人的节日
世界杯期间，简直成了巴西人的节日，男女老少很少有不看球的，巴西的电视随时播放着足球，大街小巷、公共场所总有大屏幕放映着世界杯足球赛，巴西人一边看一边跳着桑巴舞尽情欢呼。巴西队夺冠的那一天，整个巴西全部放假，所有的电视频道播放着举国上下一片狂欢的情景。那一天，李辉去城里取邮包，见邮局已关门，所有的商店都关门，才意识到这一天是巴西人的放假日。在迎接巴西队众将士胜利凯旋时，整个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飞机缓缓地停在跑道上，舷梯上，罗马里奥高举着金杯走了下来，当他真正踩在巴西这片土地上时，他突然跪在地上亲吻着大地，他的举动惊呆了所有的观众，同时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声，他们乘上了敞篷车缓缓地驶向欢庆的人流中。
巴西的球员素质很高，且守纪律。获得冠军的日子，他们仍然遵守23时熄灯的习惯，一到23时，再热闹、再狂欢也不再出去，熄灯的纪律必须是严格遵守的。他们感到拿了冠军已经成为历史，是过去的事情，1994年的任务完成了，1998年将等着他们，他们没有理由为过去的事而狂欢。在返回巴西的机场上，教练特意把罗马里奥的座位安排在中间，因为罗马里奥最不愿意坐中间的位置，他常常对别人讲，他讨厌中间的位置。但上了飞机之后面对中间的位置，罗马里奥很遵命地坐在上面，没有半句不愿意的话。当飞机开了一段时，教练允许随便坐时，罗马里奥才坐到了靠边的位置。
塞纳·电视·花边新闻
留学巴西期间，健力宝青年队遇上了三件大事，可称得上巴西的三件国事，那就是塞纳的死、巴西年轻球员遇车祸身亡以及世界杯巴西队夺冠。
塞纳的死，全巴西人为之震撼。在悼念他的日子，在巴西总统为其主持国葬的日子，所有的电视都从不同的侧面整个报道，塞纳的几位女朋友也因塞纳的死而出了名。好多家电视台专门报道塞纳的生活剪辑。他生前为人和善友好，他挣来的钱有时当场捐给慈善事业，分给那些穷困的人们，因此在年老的、年少的、贫穷的人心目中塞纳是他们的救星。在上流社会，塞纳也颇有人缘。在巴西足球队里，有好几位球星都是塞纳的好友，因此，当巴西队获得世界冠军时，这些塞纳的生前好友有理由把功劳归给塞纳。在塞纳去世一周年的日子，人们仍然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祭奠着塞纳，有的电视台专门报道塞纳的生活片断，以及一个又一个塞纳生前女友到坟前哭泣的镜头。
巴西的电视随时打开，随时就有足球转播，各种各样比赛镜头、射门集锦、队员介绍等，每场职业队比赛，场边围看、拍摄、录像的新闻记者多的到处都是，有的摄像记者专门跟踪一个球星在90分钟内的表现，同时穿插了解这个队员的生活、家庭、业余爱好。90分钟内的各种各样的动作、技术数据全部统计完毕。
巴西电视台的花边新闻颇多，某某球星结识什么样的女友，某明星在哪个场所出现，周围有什么样的人全部在电视上出现，因此给球员造成许多麻烦。今年1月份，罗马里奥与一女郎酒店约会被拍了照片，顿时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了罗马里奥那幸福美满的家庭。另外电视上还经常出现暴力镜头，一帮球迷对着另一帮球迷开枪等。
车祸颇多，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巴西的司机有劲，开车不要命地飞跑，后面的车追上前面的车，追上的司机还故意气被追上的司机，被追上的司机不服气，又拼命地追上，因此每天出车祸很多。健力宝青年队每次都乘车去打比赛，有时乘车时间长达20多个小时，在这种飞快的运行中，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巴西足球队不管参加什么样的比赛，只要是获胜了，大街小巷什么声音都有，什么都敢放，放鞭放炮放焰火，甚至放枪……
本报记者赵植萍摄影并撰文
下面绿茵沧桑版除了压题照片外，其它照片都是我拍摄的。那时《足球周报》几乎每期都整版刊发健力宝队。人手少，凡是出去采访的，都要大把抓，我在前方既采访写稿，去现场拍照，还要关注中国足协、国家队、中国女足、地方队等种种动态，拳打脚踢……
作者简介：赵植萍，足球城大连第一位专业足球女记者。撰写散文、足球稿件上千万字，新闻业的“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