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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不荒芜（组章）

●李娇娇（四川）

一起成长

二〇二四年十月十日。

母校一行，感慨万千。

我已经记不清距上次出现在母校到底时隔多少年了。

来到校门口，第一眼便看见曾经的茶坝九年制学校如今已经改为茶坝小学。

校大门也刷上了新的颜色。

走进学校，跑道上那些穿着校服奔跑的少年中，早已没有我熟悉的脸庞。

我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发呆，心里不由得感慨时光荏苒。

直到察觉到小少年们投向我这个不速之客的目光带着打量，我才猛然惊觉——如今的我，已经是他们眼里的大人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老师们，眼角也开始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舞台右侧的三层教学楼依旧矗立在那里，记忆里的一切仿佛都还是昨天。

记得我们这一届是小学三年级才搬来这个新校区。那时候还有很多学生，那时候我们低年级的教室在实验楼最顶楼。

小学四年级，我们搬到教学楼一楼；五年级，我们又搬到了教学楼三楼。

直到小学六年级，我们的教室仍然在教学楼三楼。

我站在操场旁，回忆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那是六年级的平安夜，为了举办一个有趣的圣诞节班会，我带着几个同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山上挖回来一棵圣诞树，在树上绑上气球、挂上装饰品，果然举行了一个很有意义的班会。

平安夜班会过后，那棵树被栽在了楼下的绿化带里。

来不及细想当初的圣诞树，我又盯着不远处的花坛出神，记忆也紧跟着变换。

那是四年级的一个冬天，我和朋友们一起将吃完橘子后的橘子籽埋在学校各个花坛里。那时我们约定，长大后一起来看我们的种下的橘子树。

视线在绿化带环顾一圈，四周都没有发现橘子树。

最吸引视线的，是入眼可见的教学楼。

教学楼如同一位和蔼又严厉的学长，静静地见证了一届又一届同学们的成长。

这位“学长”用他那独特的“纹身”警醒着每一届同学——读书改变命运，勤奋成就未来。

一别多年，这位“学长”的“纹身”依旧没变。

只是如今母校和很多乡村小学一样，只有寥寥无几的学生，不似当年热闹的模样。

曾经那棵圣诞树是否已经长成了大树？

当年的橘子籽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橘子树？

我有好多猜想。

只在学校停留片刻，我的猜想来不及去求证，便匆忙走出了校门。

或许，那棵圣诞树如今只是校园里一棵平平无奇的树。

或许，那些橘子籽并没有发芽。

可是，在我心里的角落，曾经那棵圣诞树野蛮生长，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些橘子籽也已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我的童年，是圆满的。

我坐在车里，回头看了一眼校门。

恍惚之间，茶坝小学变成了记忆里的茶坝九年制学校，我仿佛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背着粉色斜挎包、右脸有一个梨涡、笑得格外灿烂的女孩，在校门口蹦蹦跳跳地跟我挥手。

这一刻，我眼中泛起了盈盈泪光。

我好想和她说说话，想对她说尽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无奈，想告诉她不要睡上铺，想告诉她要好好珍惜能跑能跳的时光……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讲。

看着远去的校门，已经来不及仔细叮嘱，我抿唇一笑，或许一切本该如此吧！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呢喃：娇娇，要好好长大呀！

我知道，那个笑得灿烂、蹦跳着跟我挥手告别的女孩听不见。

其实，她当然听见了……

许是缘分使然，我在街上遇见了当年最好的玩伴。

我正看着车窗外有些荒凉的街道暗自感慨，一个颇有几分熟悉的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那是小美的姐姐吧！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我记忆里的模样呢。

直到看见那个身影跑过去抱住我妈妈，语气略带激动地询问我在何处，我这才认出了她。

那是小美啊！是曾经陪我疯陪我闹的小美啊！

不知道小美何时用稚气与时间交换了青年姑娘的风华正茂。

多年不见，认出她的那一瞬间，我心头一颤。

我们之间似乎还保留着独属彼此的默契，她发现了我的片刻迟疑，我也发现了她的发现。

“不认识我了？”小美打趣道。

“是啊，把你认成你姐了！”我毫不掩饰地说出了真相。

她嘻嘻一笑，说好多人都会将她错认成她姐。

几句打趣后，我们眉眼含笑地看着彼此，陷入沉默。

我跟她说我回了一趟母校，我们异口同声地说母校的变化真大。

几番犹豫，我最终还是没有问她还记不记得圣诞树和橘子籽。

或许她早已经记不清了吧！

是啊，时光流转，谁又会永远记得儿时的童话呢？

这一瞬，我有些羡慕她，羡慕她顺利长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其实，我算是另一种幸运。涉世未深，还留存着记忆里的那份天真。

短暂的重逢过后，我们又各自忙碌。

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我心里再次泛起了涟漪。

曾经年少，认为光阴最是无用，不懂大人们为何总叹时间飞快。

待到明白过来时，我已然成了感叹时间飞快的大人。

没有答案

我还是没有逃过“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的定律。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愈发焦虑——同龄人都开始步入社会，都陆续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似乎只有我仍然留在原地，还在因为找不到方向而迷茫。

即使爸爸妈妈对我的态度始终是希望我一切都以开心为主，不要有太大压力，可我总在发愁——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固然好，可我也应该适当地替爸爸妈妈分担一些压力吧！

我的性格并不适合做电商，也就是说原本的计划非常不切实际，我应该换一个适合自己的计划。

我喜欢文学，可又担心文学只是理想，容不下现实的琐碎。

有幸与市作协和县作协的几位老师见了一面。

先钺主席的一句话使我感触颇深——文学不能拯救世界，但是文学可以拯救人的灵魂。

这句话让我如梦初醒。是啊，我最初爱上文学不过是因为文字和我种的花一样，治愈了我焦虑不安的心。

怎么如今，我又焦虑起来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临近二十二岁末尾，我又想起了这些年的遗憾。多年努力却没有达成理想、没有见到爷爷和奶奶的最后一面、没有与小花好好告别、与自己小时候的梦想相差甚远……

我不敢细数我的遗憾。短短二十几年，我做错的选择题还有太多太多……

我更不敢设想自己做对了每一道题，那样一切将与现在大相径庭。设想与现实的落差感将会使我难以呼吸，我努力克制，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些遗憾。

仔细说来，我似乎在每年冬天，年龄即将加一的时候，都会如此矛盾。

二十三岁生日当天。

早晨起床后，我在堂屋里边吃早饭边听爸爸妈妈讲二十三年前的这一天。

尽管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可我还是听得很认真，我很好奇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发生了什么。

爸爸妈妈说，我是在爷爷奶奶家降临了这个世界。

那时在上小学的姐姐竟然旷了课，兴奋地抱了我一整天。

听到这里，我突然陷入了沉思。

我的灵魂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知不知道我这一生会发生什么呢？

如果灵魂知道人生的剧本，那为何我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为何我又会有不正确的选择？为何灵魂没有使我规避错误的答案？

难道我的灵魂背叛了我？

难道我的灵魂已经与生活联手，给我制造各种困难，然后让我留下遗憾？

我突然觉得细思恐极……

可生活究竟是怎么收买我的灵魂的呢？

或许，我的思维错了。

灵魂并没有背叛我，而是给予了我很多信任。

灵魂相信我不会被困难击败，无论是人生的遗憾或者生命的不完美。

这时，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话——不必遗憾，生活本就没有正确答案。

是啊，所有遗憾都基于没有做正确的选择。

可究竟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的遗憾不过是现在的自己不满曾经的自己。

可曾经的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走出黑暗的我，有何资格责备在黑暗里迷路的曾经的自己？

当我不再追求不一样的人生的那一刻，突然释怀了。

人生这张试卷，不求十全十美，只求问心无愧。

遇见文学

二〇二四年十月十七日。

前一天得知市作协的老师们和县作协的老师们要来看望我的消息，于是我特意早早地就起来了，爸爸妈妈也起了一个大早。

吃完早饭，我的心开始七上八下，一会儿见到老师们我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说？

难道要表达我那不切实际的鸿鹄之志，亦或诉说我在文学方面的瞻前顾后？

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了。

如同被老师家访的学生，我心里紧张不已。

我还在忐忑不安时，不远处已经传来了爸爸妈妈和老师们的说话声。

我赶紧来到堂屋门口招呼老师们进屋坐。

见我行走不便，老师们让我先坐下，随后才纷纷落座。

县作协李主席给我介绍了此行来看望我的老师们。

身着湖蓝色短外衣，内搭黑色针织衫，一头披肩卷发，戴着黑色小方框眼镜，身材偏瘦，看起来像一个温柔大姐姐的老师，就是此次来看望我的带队老师——马主席。

其他老师几乎都在网络上和我交流过，所以都比较熟悉——县作协李主席和县作协赵老师，还有曾经在县作协群聊里与我交流过的先钺主席，以及在网络上交流过的广元市网络作协的王主席。

还有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姐姐，见她一直与网络作协的王主席形影不离，我就猜到了这大概就是网络作协的姐姐。

新认识的马主席也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这使我原本局促不安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县作协李主席询问我近期的规划。

我将自己准备尽快完结目前的网络小说的情况说了出来。

见我说起网文，市网络作协的王主席和同行的姐姐给了我许多建议，我都认真地听着。

想了想，我还是将自己更喜欢散文的事说了出来，也一并说出了我在文学方面的彷徨。

已经二十多岁的我，还是一事无成，还因为肢体障碍让爸爸妈妈更加辛苦，因此我想先谋生。老师们听后，建议我网文和散文都继续写，并给我推荐了一些网文平台和散文刊物。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马主席说：“我们来看娇娇，是想表示对娇娇在文学创作方面的鼓励；想告诉娇娇，肢体障碍没关系，只要你热爱文学，在文学这条路上你并不孤单，我们会一直支持你！”

最后，老师们跟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合影留念。

老师们走后，我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心里无比开心，或者说是欣慰。

偏瘫使我成为一个迷失在黑暗里的人。

我把我认为的有温度的文字拼在一起，组成了莹莹烛火。

我捧着这一丝烛火，在家人的鼓励下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我以为我还要这样跌跌撞撞很久，却突然有几个提着灯的人来到了我的世界。他们告诉我，会与我同行。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文字的意义。

把看似平平无奇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就有了文章，而是具有灵魂的文章，是荒芜世界开出的花，是治愈心灵的良药。

遇见文学，实乃人生幸事！

人间不荒芜，总有鲜花盛开在文学创作者的笔下。

●作者简介●

李娇娇  女，笔名：忆点事。22岁，一个久居深山的00后网文小作者（网文不是同一个笔名）。写网文是为了记录脑洞，空闲之余还是喜欢写下记忆里那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