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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在记忆深处的山菊花
●刘建军（四川）
故乡的山菊花，我们老家叫作黄菊花。在植物分类学中，它属于菊科，是一种菊属多年生宿根植物。山菊花的藤蔓可长至两三米，花色金黄，花朵如古铜钱般大小，性凉、微苦，可入药，具有清热袪火的功效。
山菊花为何钟情于老家那片贫瘠的土地，着实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那里山峦高耸，沟深狭长，都是靠天吃饭的山坡瘦地，土地十分贫瘠。在人民公社年代，那里是全公社最贫穷的两个生产队之一，粮食亩产不足二百斤；若遇少雨天旱之年，亩产不过百斤也是常事。然而，正是这样的地方，却成了山菊花生长的王国。无论是土埂沟沿、岩畔陡坡，还是乱石间隙、竹树林边，一蔟蔟、一片片山菊花蓬勃地生长着，让那些被人类精心管护着的庄稼也自惭形秽。难怪家乡有这样的民谣：“凌家湾、凌家湾，种地越岭又翻山；庄稼长得像丝线，黄菊花倒是要翻天。”
山菊花同其它植物一样，在春风中苏醒。当春风拂过大江南北，山菊花便开启了春生秋殁的生长之旅，并接受雨露阳光的滋养。它总是不紧不慢地生长着，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既不艳羡春天的李白桃红，也不仰慕夏天的映日荷花，淡定地繁茂枝叶，壮大家族，为有朝一日的绽放积蓄能量。寒露过后，含苞欲放的花蕾宛若一串串墨绿的翡翠珠子挂满枝丫，静待绽放。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秋日的暖阳继续孕育着花蕾，助力花期。突然有一天，山菊花盛开怒放，金灿灿的花朵沐浴着秋阳，浸染着清露，在草木枯萎的秋日里热烈而奔放、鲜艳而纯粹、芬芳而妩媚，醉了山野，靓了山乡。空气中弥漫着山菊花特有的芳香，蜜蜂为采得最后的花蜜，在花间嘤嘤嗡嗡地忙碌着；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编织着最后的蝶恋花。此时，完全感觉不到秋的萧瑟，映入眼帘的是菊花怒放的秀美山村，蜂蝶飞舞的盎然生气。
山菊花走进孩子们的心里，是它带给了我们太多的欢乐。绽放在秋日的山菊花，虽没有春花的艳丽多姿，但黄灿灿的色彩也不乏鲜亮。爱美的大姑娘摘几朵山菊花戴在头上，平素的黑发上有了鲜花的点缀，更添几分妩媚；孩子们玩“过家家”，头上插花充当“新娘”，还用山菊花当“菜”。往往因为沉浸在美好的时光里而忘却了流逝的时间，听到大人呼喊，才极不情愿地放弃兴致正浓的游戏。孩子最喜欢的游戏莫过于“打游击战”。先用芭茅杆编好手枪、冲锋枪、机枪等“作战武器”，再用树枝扎一个“伪装帽”，扯几条山菊花藤蔓缠绕其上，还挺像那么回事；然后将人员分成两队，一队扮作“八路军”，一队扮成“敌人”，双方的“指挥员”则在手枪握把上吊一串山菊花作为指挥员身份的象征。游戏开始后，双方队员使出浑身解数，侦察、迂回、偷袭、伏击各种“战术手段”齐上阵，见河涉水，遇崖攀登，不顾汗流浃背，不惧“流血牺牲”，异常勇敢，玩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经常是一个下午不能决定胜负，只好“按甲休兵”，寻机再战。
山菊花开还为我们提供了“创收”的机会。那时大队卫生所多以中药为主，收购晒干的山菊花，二分钱一斤。尽管价格低廉，但为了心中那支带壳的圆珠笔，我们十分努力地采摘，不惜以破坏山村美景的代价，换取我们今天看来十分微薄的收入。
山菊花开正是农村收挖红苕的时候。乡亲们知道，山菊花的时令性很强，花开不久即是霜降节气，而红苕是不能见霜的，否则存放容易腐烂。在那个年代，红苕可是我们的主要口粮，更是来年春荒时的度荒粮，丝毫马虎不得，必须赶在霜降节气到来之前抢收入窑。因此，山菊花开就成为收挖红苕的“催工号角”。某日队长一声号令，全队在册的劳动人员齐上阵，主劳力（男人）挖红苕，妇女、老人（次劳力）摘除红苕的根须和抹去附着在表面的泥土。夜幕降临时，各家把分得的红苕往家搬运。若是当天挖的红苕数量多，一家人分得几百或上千斤，劳动力少的人家，晚上里七八点钟还在搬运。人们呼喊家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煤油灯、手电筒光在崎岖的山路时隐时现，山村忙碌而喧闹。乡亲们虽然十分辛苦劳累，但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山菊花开绽放了乡亲们脸上的笑容。黄橙橙、金灿灿的山菊花，给山村披上了秋日的盛装，奉献给乡亲们视觉上的盛宴，看惯了的峡谷山峦、羊肠小路、枯黄秋草以及散乱的村落，似乎一改往日暗淡无光的底色，在山菊花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灵动和鲜亮。眼里有了风景，心中荡起愉悦的涟漪，驱散了愁闷的思绪，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劳动氛围更加活跃，欢声笑语轻快爽朗。
山菊花是乡亲们必备的家庭药材。山菊花开后，各家妇女总是在劳动的闲暇时间，采摘一些尚未开放的花骨朵，放在锅里蒸煮几分钟，尔后晒干备作药用。若是家人口舌上火起泡，取一些干花用开水冲泡当茶饮，既节省还疗效好，因此，山菊花深受乡亲们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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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刘建军，原创作品《绽放在记忆深处的山菊花》，授权“天府散文”平台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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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建军 四川资中人，定居成都。从军28年，长期在部队宣传部门工作，小有作品见诸各大报刊。爱好文学写作，喜欢摆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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