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桢:36号病房(小小说)

文摘   2024-12-08 17:30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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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36号病房

■ 高  桢


早春时分,天气晴冷变化大,A君夜里忽感身体不适,被家人送进县医院,住在36号病房。

病房不到20个平方,A君的床位只能横摆在卫生间对面,距离一步之遥。

检查完必要项目,天已放亮,A君认真留意了一下同房的病友,对自己夜间入住打扰,抱以歉意。

“都是病友,理解,理解”,年龄偏小的F君随口答道,两旁的 M君和Z君一个在闭目养神,一个则微微点头示意。几天下来,同室病友相互熟识,除了各自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之外,基于相同的病情,便无话不说。

周一这天上午8点刚过,忽闻走廊上人声嘈杂,脚步匆匆,36号病房的4个人鱼贯而出,随着人流涌向电梯和楼道口,就连平常走路不便的M君,动作也十分麻利,冲到楼梯栏杆,哧溜一下往下滑……

就在A君惊魂未定跑到楼梯一半位置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有数条信息显示同一内容:本县于8点零4分发生一次地震,震源深度10公里,震级2.9……

下午,打过点滴过后的四个病友,话题始终没有离开上午的那场惊魂之旅。

“老哥身手不错,佩服佩服”,F君对着M君竖起大拇指。

“这不也是没法子嘛,突发情况,让各位见笑了”,M君指着自己手机正在观看的电影《战狼》长叹一口气:“就拿撤侨过程中,那个抢着撤退的监理来说,不管不顾,看上去的确有点让人寒心,但在保存生命的紧要关头,这点人性的自私还是难免的”,M君没有受上午过楼道时自己惊险动作的影响,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F君显然不同意这种说法,他指了指自己手上掌中宝正在播放的《泰坦尼克号》,“你看过这部电影吗,邮轮触礁,面对茫茫大海,让出救生艇座位,让出救生圈的,不乏其人,这叫绅士,也是一种文明文化的体现,跟自私无关”,F君的语气显然对M君的回答有些不满。

M君的眼光挪了挪,面朝一直没表态的Z君:“此一时彼一时,你没赶上,说漂亮话没用。”

见到两位意见有了分歧,一直在闭目养神且病房年岁最高的Z君缓缓坐起身来。

“大家也别争了,我来给你们讲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早年在央视一个访谈节目中播出过,想必大家都曾看到,我来复述一下,算是借花献佛,这件真实的事件是由唐山市开滦矿务局赵各庄煤矿的一名女同志讲述的内容,在报纸和电台、电视台都有报道”,Z君语调平稳叙述着。

唐山大地震时,这名女同志作为科室人员正在井下劳动。所幸的是,矿井跟着大地晃,除了所有出口被震塌之外,井下2000多名工人却安然无恙(这个矿从解放初期就形成的由科室人员下井劳动和矿长代班制度,一直执行的很好)。大地震使大家惊恐万状。这时,代班的副矿长振臂高呼:大家不要乱,听我指挥。共产党员站出来,共青团员站出来。副矿长把年轻的党团员分成几个小组,让他们去找“生命通道”,其他的党团员安抚群众,维持秩序。还好,在1975年,井下搞战备,在矿井里用粉笔画了许多标记。一个小组顺着标记找到一个直径0.7米,高70多米的通风口没有被破环,上面的钢筋棍做成的简易梯子还在。

生命通道发现后,副矿长宣布,大家听我的命令,女同志先走,然后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工人,再往后是四十岁的,三十岁的,二十岁的。再往后是共青团员,共产党员,科室人员,最后是领导干部。这位女同志因为是科室人员,也在最后撤离之列。撤离工作从凌晨五点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当这位女同志爬出通风口,惊讶地发现:外面是瓢泼大雨,先出来的人谁也没走。大家望着通风口,每出来一个人,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最后出来的是副矿长。他看着大家只说了一句:“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回家看看吧。”几天后,这位女同志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Z君的故事讲完,36号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您老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几分钟过后,F君轻声地问道。

“我呀,当时也在井下,那位女同志说的一点没错,那时的我,刚满26岁”,Z君一脸平静地说道。

高桢,年过半百,行伍出身,现供职安徽省肥东县民政局,喜欢诵读文字,间或练习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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