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之光》第37期 | 小说天地

企业   2024-11-19 10:27   宁夏  


本期作品

小说天地
 报答(王泽)情定恩和堡(姚庆)

散文世界
崆峒印象(赵佳)/ 女人三十(陈坤)

诗海漫步
 追寻(魏鹏)/ 锰之歌(徐存)/ 赞剪纸(张文博)

书香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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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心声
 看槽女工(赵艳红)在平凡的岗位上绽放最美光彩(徐生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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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答

王泽


素娟被派到到罐子村驻村的第一天,因为下雨,在入村的一段坡路上骑自行车不幸从田埂摔下去,崴了脚。就在她一筹莫展时,一个慈祥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快起来孩子。”原来是家住附近的李大爷。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扶起素娟到他家,给素娟的脚抹了药。素娟特别感激,自此之后,时常来看望李大爷。

当时正值脱贫攻坚的关键时刻,素娟时常在村部加班,大部分时间都不能按时吃饭,也吃不惯村里的饭。尽管李大爷家是村里的贫困户,生活特别困难,但知道素娟的情况后,经常让老伴做些适合素娟口味的饭菜给送去。

这天下班后,素娟又来看望李大爷。老人请她进了屋后说:“大爷拜托你一件事。”边说边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素娟,“我和你大娘腿脚不方便,去镇上取钱太远,你每月帮大爷把养老金取出来,闲了再送来。”老人缓缓地说。

这令素娟一时难以置信,她毕竟是一个外人呀,这些钱可是李大爷家每月的主要收入来源。李大爷似乎看出素娟的疑虑,安慰她说:“大爷相信你。”

素娟对李大爷的信任非常感动,心想一定要把大爷的事办好。几天后,素娟第一次将养老金交给李大爷后,老人纳闷地问:“养老金怎么多了两百?”素娟答复道:“可能是国家政策好呗,调整了养老金基数,所以涨了两百,你就安心花吧。”  

以后每次领到养老金,素娟总是第一时间交给李大爷。一年后,因工作调动,素娟离开了村子,临别前将银行卡还给了李大爷。

后来有一天,李大爷自己去取养老金,结果少了两百元。到村委会询问,养老金的数额倒是和同村的老人一样。想来想去,李大爷最后断定那每月多出的钱一定是素娟给的,他和老伴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情定恩和堡

姚庆
多年以后,当栓子回想起在地主家扫磨膛时听到的钟声,心中总充满宁静的喜悦。
西北卫宁平原的夏夜来得很晚,在一个叫恩和堡的村子里,地主张宝家的磨坊里漆黑一片。磨坊的木门虚掩着,原来王家兄弟老大栓子、老二石锁天刚黑就悄悄潜入其中。两个人耐着性子,没有作声,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磨坊外没有人走动时,才借着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微亮光,开始清扫起磨膛来。今天虽是正月十四,但月亮已经很圆了。月光洒在窗棂上,泛着银色的光晕。
 “我盯了一下午,长工柱子来给地主磨过面,应该能扫不少呢。”石锁低声说着,难掩兴奋的神情。可让人大失所望的是,石磨的缝隙里没有多少存货。为了掩饰尴尬,石锁打趣地说:“看样子柱子今天来了个大扫除。”
栓子没有出声,用力拔掉固定两片磨片的木桩,先是吩咐石锁轻轻抬起上面那片石磨,再点了洋火,用两只手掌藏握住火光,借助指缝间漏出的微光,发现下面的磨盘上遗留了一层厚厚的细面粉,石锁向哥哥投去钦佩的目光。
栓子吩咐石锁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小笤帚,将面粉全部扫了出来。另外,栓子在磨坊的墙角还发现了一些麸皮和稻糠,他也让弟弟一并收集到了口袋里。
两人从磨坊出来时,月亮已经爬上梢头,月光更加明亮,这似乎是特意为凯旋者准备的犒赏。微风轻抚着万物,让这两个饥肠辘辘的青年暂时忘却来自肉体饥饿感的折磨,他们的内心被一种热切的希望所代替,那就是赶快回到家能饱餐一顿。
走到村口的土地庙时,栓子和石锁看到父亲王发科和母亲李月娥在庙门口守候着。他们一起走近了庙里,推开庙门边一间供居士住的厢房。在这里他们已经借住了好些个年头,日子过得委实艰难。地是租种地主张宝家的几亩荒地,年年没有多少收成。白天庙里的斋饭吃不饱,晚上只好再到处寻些充饥的东西度日。
“小半袋,够我们吃一阵子了。”李月娥欣喜地说。晚饭是稀汤面条,菜是地里的苦苦菜。李月娥劝着两个正长身体的儿子多吃点,自己和丈夫只是简单喝了几口面汤,算是几个月来最为丰盛的一顿晚饭了。栓子回头看着仍旧愁容满面的父母,安慰道:“今年庄稼收成不好,我明天再去扫点,好为过冬做准备。”
第二天下午,栓子和石锁在地里刨食吃。今儿依旧是十年九旱的年景,龟裂的土地张开绝望的嘴巴,仿佛想要说出一些让人丧气的话。除了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株地瓜秧,地里杂草也很少。栓子和石锁用锄头使劲刨着干燥的土块,寻找宝贝一样的地瓜。可想而知,收获少之又少。听说最近村里又有不少人饿死了,栓子叹着气,心中充满了无限悲凉。
干完地里的活,天又擦黑。栓子让石锁先把地瓜扛回家,自己又去了一趟张宝家的磨坊。他刚摸着黑潜进时,突然发现磨槽边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瞅着自己。当他看到那个影子准备张嘴喊叫时,赶忙用手示意对方不要出声。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村里老李家的女儿红霞。他低声问:“看样子你也是来扫磨膛的?”红霞点头示意。
“我爹和娘都病了,所以……”红霞说。
“莫怕,我们这也不是偷,我们这是……这是劫富济贫。”栓子努力从嘴里蹦出这么几个时髦字眼,还为自己会使用这个新词而得意洋洋。他有一次去离村子很远的一个叫南山的地方,听几个外乡客说起过“劫富济贫”,意思就是消除人世间的一切不平等,真正让穷苦老百姓翻身做主人。那几个外乡客都蛮有文化的样子,特别是高高瘦瘦的大刘,栓子最喜欢。
栓子和红霞一起扫着磨膛。到底是女孩子家,红霞动作更麻利。栓子似乎不比往日,今天干活显得笨手笨脚。栓子还不忘将上面那个磨盘挪开,将两片磨盘中间积蓄的细面全部搜罗了出来。
就在这时,村里土地庙的晚钟响了起来。红霞激灵了一下,栓子却出神地听着,内心无比安详。从小在庙里长大,听到晚钟声,就像听到娘呼唤他回家的声音一样。他时常庆幸还好有寺庙收留,否则在这个万恶的社会,早就命丧黄泉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起先都没有说话。十五的月亮像一面圆盘镶嵌在浩渺的天幕上,银白色的月光静静地泼洒下来,使田间的小道、路边的白杨镀上了一层厚实的银粉,典雅而洁净。田里的蛙鸣声此起彼伏,像是一种美妙的伴奏,将两个互生好感的年轻人间才有的微妙情愫巧妙地掩饰了起来,不让彼此过分紧张和尴尬。天气有些闷热,栓子解开马褂的扣子,露出并不强壮的胸膛,胳膊骨瘦如柴,显然这是长期缺少营养的缘故。
“今年……今年咱们恩和堡又是个旱年,好多天没有下雨了。”栓子打破了沉默,同时,他还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拴着一只小鹿一样,怦怦乱跳。
“可不是嘛。”红霞随声附和着,低着头,也是一副慌乱的样子。
路边的池塘里,蛙声密集地呱呱叫着。蒲草风姿凌然,挺拔地站立在水面上。蒲棒已经到了成熟的季节,外皮已变成棕色,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你热吗?”栓子问。
“有点。”红霞说。
“看我的。”栓子说着,放下背上的两只粮食口袋,从路边的池塘边摘了一些蒲叶。没一会功夫,就用蒲叶给红霞编制成一把蒲扇,外观小巧,扇起风来呼呼作响。接过扇子,红霞要给栓子扇凉。起初栓子谦让着,可拗不过红霞,边背着口袋往前赶,边享受着夏季难得的清凉。
路上,他向红霞讲起南山,讲起大刘说起的穷人会翻身做主人的未来社会。他还提起自己的很多想法,比如那些地主军阀整天吃香喝辣,而穷人们忍饥挨饿,难道这就是老天爷钦定的命运?他不相信,说有机会要到南山去,向大刘请教清楚。这让红霞对栓子更加爱慕,更加敬佩起这个年轻的后生。
到了红霞家门口,栓子将略重的一只口袋递了过去。红霞推让说:“你家四口人,比我家多一口,多的还是留给你们吧。”
栓子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听话,我有的是力气,改天我再多扫几次磨膛。你父母都病了,多给补补,身体好得快。”红霞眼圈发红,默默接下了口袋,眼望着栓子消失在黑夜中。
不久之后,村民们接到通知,军阀马鸿逵又要打仗了,要在各个乡村进行大规模征兵。征兵任务由村里的保长摊派,家里有四口人以上的,只要家里有壮丁,必须出一人去当兵。王家分到了一个名额,栓子不容大家商量,像个大家长一样,宣布自己去服兵役,要石锁留下照顾两位老人。
地主张宝家育有一儿福贵,一女巧香,家里按例也分到一个服兵役的名额。一收到通知,他赶忙找管家张三来商量对策。
“听说上次征去的兵十个有八个都死在战场,说啥也不能让福贵去送死。”张宝说。
“老爷说的极是。不过我刚碰到了保长,他是我家门中的兄弟,和我铁着呢,他给我透了个底,只要能想办法找个同村人顶替,凑够总数,谁去当兵不是当。”张三回复道。
“那你抓紧物色个人,只要能保住福贵,花多大代价都可以。”张宝吩咐说。
“我看了看咱村的情况,王发科家有两个刚成年的儿子,他家一个名额,肯定是王家老大栓子去,老二石锁再给我们顶一个刚好。”张三答道。
“他们要是不答应呢?”张宝问。
“不答应?不答应我们就把地租翻番,再把以前欠款的利息给他再涨涨,涨多高还不在老爷你吗?”张三狡猾地说。
“比我想得还周到,那我们现在就去办吧,别夜长梦多。”张宝说。
张宝和管家来到王发科家,张三在门口恶声恶气地唤出了老两口,并说明了来意,想让王家再出个人顶个当兵名额。王发科和李月娥没有做声立在原地,张三见状厉声喝道:“别不识抬举,你欠俺老爷多少地租你是知道的。这利滚利算起来怕是你们吃不消吧?”
见王发科默不作声,张宝料定事情基本成了。他边掸着簇新丝绸旗袍上的灰尘,边斜乜着眼说:“这样吧,我发发慈悲,只要你出人,以前欠我的地租全免。另外,我再做个善事,给你们留几块大洋,算是给孩子出行办点行头。”说着,张宝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递给王发科。见王发科没有推辞,张宝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甩手而去。
几天后,被部队征兵的人就要出发了。临行前,栓子去红霞家见了红霞最后一面,正巧赶上红霞一家在地里刨地瓜。老李头身体颤巍巍,看样子大病还未痊愈。红霞母亲坐在地边捡着地瓜,更是虚弱不堪。栓子赶忙上前,接过老李头手里的锄头。
“李叔,您歇着,让我来。”
“听说这次征兵你和石锁都去,多好的后生呀,可惜遇到坏年景,白白给马鸿逵当兵。到那里要注意,能溜号就溜号,切莫太实诚。活着,一定要想办法活着。”老李头悲愤地说道。
干完活,栓子要走了,红霞把他送到路口。栓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头绳,红色的头绳红艳艳的,看着特别喜庆。红霞害羞地接过头绳,攥在手里。可栓子要走了,红霞却特别不舍,心中的悲伤写满脸庞。
“你好好照顾你爹娘,等我回来。”栓子说着,红了眼圈。
“我等你,你一定要好好回来。”红霞掉着眼泪说。
栓子和石锁到了马鸿逵的部队后,没有经过训练就直接上了战场。后来随着战事紧张,兄弟俩又分开了,到底分到了哪个部队,也无从打听。战场上的局势一直处于相持阶段,打到临冬的时候,形势急转直下,到了敌众我寡的境地。栓子的连队退守满达城,大军阀孙殿英的部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城池包围得密不透风。
栓子一开始就想当逃兵,可城里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人了。敌方又发起了好几轮进攻,工兵营先是通过制作的云梯想攻上城墙,没想到城内守军扔下冰雹般的石块,打出雨点般的子弹,将冲锋的敌人一波波掀翻在地。后来敌方又想出挖坑道的办法,但土地连年干旱,根本挖不下去。最后派出工兵要炸毁城墙,也被城内守军的巡逻队及时发现,一一被瓦解。
守城队伍伤亡也很大,一个连只剩下一半人了。最要命的是城里特别缺粮,整天饿着肚子。士兵们偷偷骂起马鸿逵:给你国民党卖命,可每天只能喝三顿稀粥,这仗怎么打?士兵们浑身没有力气,一端枪头就犯晕。
城里老百姓的粮食也已经被守军搜刮一空。军官们的日子倒是好过,他们进出地主富豪家中,吃得肥头大耳、膀粗腰圆。不是活活饿死,就是给敌人的子弹打死,横竖都是死,栓子决定拼了命也要逃走。趁着换防时的混乱,栓子从军营里跑了出来。路上他还将军装外套扔掉,免得被人认出,只穿着出发时母亲给缝的棉袄。虽然跑是跑出来了,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城门紧闭,根本出不了城。这可把栓子愁坏了。
到了东城门边,他看到路上站着几个孤老寡妇,围着好几具尸体在呜呜大哭。一打听,原来是这几位老人的儿子,在战斗中牺牲了。
“那为啥不早点埋了入土为安呢?”栓子好奇地问。
“听说今天马鸿逵来这里视察,我们要给孩子讨个说法。”老人们气愤地说。
就在这时,栓子看到远处尘土飞扬,有几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如果就这么站着,肯定要给抓起来,栓子赶快躺倒在死人堆边装死。没过多长时间,车队就开过来了,几个孤老寡妇站在道上,将车队死死给围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快让开,耽误老子打仗,老子枪毙了你们。”马鸿逵在车上骂道。
马鸿逵的飞扬跋扈让老人们无比激愤,他们呼天唤地地说道:“你还我们的儿子,你还我们的儿子。”
马鸿逵生气了,怒骂道:“你找孙殿英要去,不是他进攻,能有这事吗?”
看着马鸿逵一推了之,老人们倒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之前的强硬似乎在瞬间便土崩瓦解了,只好委曲求全地恳求道:“我们的孩子为你们卖命,丢了性命,抚恤金该有吧?”
马鸿逵说:“我这一个子儿都没有,不是孙殿英进攻我,也不会死人。总之,你还是找孙殿英要。”说完,就一溜烟开着车跑了。
老人们面面相觑,抹着眼泪,只好认命。入土为安是大事,老人们准备抬人回家。看到马鸿逵草菅人命的作派,栓子更加坚定了逃走的决心。他搭了把手,帮老人们把尸首抬到家里。
这些老人很感激栓子,得知栓子是不想给马鸿逵当兵,想逃回老家去,一位以前当过瓦工且修筑过城内排污设施的老者给栓子支了一招。原来城里有条秘密的排污暗沟,高度恰好允许一个人猫着腰穿过,顺着地下暗沟就可以走出城外。虽然排污口臭味难当,让人作呕,但无论如何也得逃呀,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有啥退路。栓子捏着鼻子硬是爬过暗沟,逃出了城。
刚到城外,憋了一路的栓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枪炮声。他撒着脚丫往前跑,跑了一会儿,总算离城几里远了。就在他暗自得意时,一队骑兵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军官盘问栓子是不是孙殿英的间谍。栓子撒谎说是附近的村民。军官就用枪顶着栓子的脑壳问:“当村民多苦呀,还是跟着我打仗吧。”栓子没有办法,只好遵命行事,跟着部队往回走。后来才知道,这是马鸿逵搬的救兵,也是他的嫡系部队。救兵一到,满达城解了围,可苦命的栓子逃跑计划失败,又成了马鸿逵的士兵。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他还碰到红霞的父亲老李头。原来,近期征的兵战死的战死,逃走的逃走。马鸿逵穷兵黩武,在恩和堡又搞了一次征兵。而且这次征兵力度很大,他将征兵政策层层加码,下令三口以上的人家,只要有男丁不超过五十岁的,都要去当兵。老李头家里三口人,没有办法,也只好来当兵。
老李头会养马,以前给张宝家养过马,后来受军阀战争影响,马全部被征到前线打仗去了,地主张宝就把老李头辞退了。老李头到了马鸿逵的部队就给分到了骑兵连养马,现在骑兵连正好缺少人手,老李头就介绍栓子一起养起了军马。雄性军马到了发情期容易惹出事端,不好好拉车打仗,所以要在马儿两岁左右要进行劁骟绝育手术。这也是老李头的常规工作,栓子就跟着老李头学习怎么拴绳,怎么对公马进行劁骟。栓子头脑机灵,没过多长时间就学会了养马技术。
一个连一百匹军马,每天要消耗掉不少草料。部队里缺少粮食,没有办法,很多时候部队行进到哪,就要在驻地附近放牧,这也成了老李头和栓子的活。不过放牧区域大,连队里负责看守士兵的人盯得不紧,栓子和老李头商量着要找个机会逃跑。
有一天,两人又在驻地附近放牧,迎面碰到一支军容涣散的队伍,一看就知道是打了败仗。一打听,也是马鸿逵的嫡系部队。队伍最后是一些伤员,有几个断了腿拄着拐棍,有几个躺在马车上,看样子负了重伤,痛苦地呻吟着。栓子呆呆地盯着这些伤员,心里真不是滋味。想着自己真是好运气,多亏了老李头帮忙,揽了个养马的活。要不然自己也可能落得相同的下场。
就在这时,老李头指着最后一辆马车,对栓子说:“我怎么看着有个人很眼熟。”栓子凑近一看,惊呼道:“石锁,怎么是石锁?”石锁破旧的军装上渗满了血,左大腿皮肉外翻着,大腿骨都露了出来,除了脸上略显干净,其他地方血肉模糊。
栓子喊停了马车,紧紧握住石锁的手,哭喊道:“石锁,我的好兄弟,你怎么成了这样,你快告诉我呀,你快告诉我呀。”石锁奄奄一息,轻轻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栓子赶忙将耳朵贴在他的嘴唇边,只听到了石锁说:“回家,哥哥,带我回家……”说完,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在那一刻,栓子感觉天要塌了一般,天旋地转起来。老李头抹了两把泪后,先镇定了下来,让部队的人帮着将石锁的尸体放在地上。又找了些柴火把石锁火化了,用随身携带的包袱将骨灰包裹了起来。栓子木然地坐在地上,怎么也不相信石锁就这么走了。血色的黄昏笼罩着头顶的天际,久久不愿散去。
处理完石锁的后事,天色已晚。老李头像是早就决定好了一样,劝栓子说:“你赶快逃走吧,带石锁回家。”
“老李叔,我们一起逃走吧?”栓子恳求道。
老李拒绝了,说:“我留下来殿后,给你掩护掩护。要不然我们逃不了多远就给追上了。”
老李从马群里牵出一头高头大马交给了栓子,离别前还吩咐栓子:“如果我回不去,你要答应我,要好好照顾红霞。”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支银手镯和几块大洋交给了栓子,并说:“这是我祖传下的首饰,你转交给红霞。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走到一起,到时候你给她戴上。”说着,老李头掩面而泣。
栓子骑着马跑了一天一夜终于逃回了家,将石锁的骨灰交给了父母,几个人抱头痛哭起来。哭罢,栓子告诉二老,因为自己是逃兵,马鸿逵肯定会派人追查,现在就要抓紧先把石锁的骨灰埋了,收拾好行李一起往南山逃,那里深山老林,藏身的地方多。不过在走之前,栓子要先去趟红霞家,把红霞和她母亲也接上。
快到红霞家时,栓子在墙外听到院子里有吵闹的声音。他没有冒然进去,在墙边先听着,是地主家的儿子福贵的声音:“你就从了我吧,红霞。我纳你为妾,以后有的是享尽荣华富贵的机会。”
“你滚,你快滚,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答应你的。”红霞怒骂道。红霞的母亲也在旁边告饶着,希望福贵能放红霞一条生路。
“生路,我现在就给你们一条生路。”说着,就一把抱住红霞,非礼起来。红霞害怕地大喊起“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栓子推开门,一个健步冲上去,把福贵打翻在地,并骑在福贵身上,边打还边骂道:“我今天要教训教训你这个流氓臭虫,我的兄弟石锁为了给你顶兵死了,我今天就要让你给石锁赔命!”
一顿毒打后,福贵很快就没了生气。栓子没有丝毫的紧张,他脸上被一种坚毅的神情所代替,在他看来,似乎他打死的不只是地主的儿子福贵,而是那些作威作福的地主和军阀,是他仇恨的那个时代。
他把银手镯和银元交给了红霞,并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劝红霞带上母亲和他一家一起逃到南山去。红霞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和栓子紧紧靠在了一起,命运也从此连在了一起。
到了南山,栓子找到了大刘。大刘告诉栓子,南山其实是共产党的革命根据地,他也是一名共产党员,他们在恩和堡组建了地下游击队,经常和马鸿逵的国民党军队进行斗争。栓子特别高兴,立马表态要加入党组织。游击队也有支骑兵小分队,栓子加入了骑兵队,干起了养马的老本行。红霞加入了妇女救助队,做些游击队的后勤工作。
没过多久,解放战争打响了。国民党兵败如山倒,溃逃到了台湾,本地大军阀马鸿逵也跟着逃跑了,全中国彻底解放了。栓子从马鸿逵部队回来的人那里打听到,那天他逃走后,老李头赶着马群回到部队就被绑了起来,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老李头还是宁死不屈,始终没有说出栓子逃走的事,最后不幸被处决了。
栓子带着父母和红霞一家回到了村子,村里给栓子一家分了几亩农田和一块宅基地。在村民的帮助下,栓子盖起了新房。在入住新家的那天,他和红霞举行了结婚仪式。红霞戴上父亲留下的银手镯时,对父亲的思念让她泣不成声。
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出生了,栓子给起了个乳名也叫石锁。每年清明节,他都会带着红霞和石锁到祖坟进行祭拜。他向儿子讲述和弟弟石锁一起长大的经历,以及和岳父养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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