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猴叔虽然现在在藏北,却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从小在北京海淀一代混,那些风景名胜,都是我平时溜腿儿的公园。颐和园、圆明园都去过十几次,香山、八大处可能不下上百次。唯独有个地方,从小就经常路过,却一次没去过,那就是白塔寺。这个地名,对我而言,可能就是103路无轨电车的一站,和藏在一大堆小胡同和小平房里的一个大白塔,从来就没动心,走进去看看,或是了解了解它的历史。
今年十一回北京,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大咖田丰老师做了一次关于在西藏飞无人机的直播。田老师把直播的地点就选在了白塔寺旁边,大白塔脚下的白塔书院,我俩就以白塔为背景,从忽必烈聊到八思巴,从援藏聊到大疆。这次来白塔寺直播我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了北京继什刹海、南锣鼓巷、前门大街、五道营胡同之后的,又一个网红打卡地了。古装摄影的美女,举着自拍杆直播的网红,把窄窄的胡同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准备这次直播,猴叔才第一次查了查白塔的前世今生。这一了解,还真有意思。这座大白塔的历史,不但和元朝密不可分,也和西藏有关,还和尼泊尔有关,甚至还进入了金庸老爷子的武侠小说里。今天,猴叔就和大家聊聊,这一座白塔和三个男人一个女人的故事。
第一个男人,要说元世祖忽必烈。在蒙古的第四任大汗蒙哥汗意外地战死在四川钓鱼城后,忽必烈击败了主要竞争对手阿里不哥,抢到了大汗的位置。很多人认为,忽必烈之所以能取得优势,一定程度上在于他重用汉族幕僚,推行儒家文化,实施中原王朝的治国理念。也正是因为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忽必烈不满足于只做蒙古大汗,他要当中国的“皇帝”,因此改国号为“大元”,定都于大都,成为了元朝的开国皇帝元世祖。
除了儒家文化,忽必烈还特别推崇藏传佛教。对他影响最大的,也是他最崇敬的藏传佛教僧人,就是萨迦派第五祖八思巴。第二个男人八思巴,他比忽必烈小十九岁,但忽必烈却尊八思巴为帝师,人前行君臣礼,人后执师生礼。不仅向八思巴学习藏传佛教理论,世俗的行政事务,忽必烈也向八思巴求计问策。比如元朝开国时统一创建的“蒙文新字”,就是请八思巴设计发明的,因此被称为“八思巴字”。又如元大都的选址和规划,也是八思巴替忽必烈确定的。所以猴叔说,我们北京人都应该感谢西藏人八思巴,把我们的北京城,选在了如今这个地方。
八思巴
与兴建元大都几乎同步,忽必烈想兴修一座藏传佛教的巨型佛塔,以在未来的都城弘扬佛法。八思巴带着忽必烈东西南北一通溜达,最后选定了如今北京市西城区阜成门内大街的这个地方。当时这里还是荒地,是辽带所建的永安寺和释迦舍利塔的旧址。原来的寺庙和佛塔早已毁于战火。八思巴站在空地上,用手画了一个圈——“俺们揍在界旮的垒个新滴大塔吧!”
忽必烈一看这地方——“忒好哩!可是老师哎,俺们让谁来垒泥?”
八思巴微微一笑——“早给你踅摸好哩。俺徒弟,尼泊尔来滴,叫阿尼哥!”
这就引出了第三个男人,尼泊尔僧人、建筑师、雕塑家——阿尼哥。话说十一年前,忽必烈请八思巴在西藏建一座黄金塔。八思巴招募了八十位尼泊尔工匠。八思巴观察到,这八十人中指挥调度、下达号令的,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伙子,就是阿尼哥。八思巴发现阿尼哥既通晓佛经,又擅长绘画、雕塑和建筑,于是就收他为徒,并动员他来元大都“北漂”,找忽必烈某个差事。
话说忽必烈第一次见到阿尼哥,问他:“你大老远滴,跑俺们这旮的图点啥哎?”阿尼哥说:“侬这边连年战乱,吾似来拯救苍生百姓的啦!”“那你会点儿啥泥?”“旁的吾不敢说,塑个佛像画个画,建个寺庙造个塔,吾还似蛮擅长的啦!”
北京白塔寺里的阿尼哥塑像
公元1271年,白塔工程开工。就在这一年,忽必烈建国号为“大元”。
阿尼哥建白塔,一下子就是八年。等建好了,忽必烈一看——只见这座白塔,高50米,塔基是多折角方形,如同佛像的须弥座;塔身如宝瓶,又似覆钵;塔刹上下大小十三层;宝盖四周挂着36副铜铃,风儿一吹响哗楞。忽必烈大喜,于是迎请释迦摩尼舍利装藏于塔中。又叫来麾下的弓箭手,站在搭上,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给我可劲儿射,越远越好!”箭射出去,所覆盖到的地方,既为建寺所占之地。于是忽必烈以大白塔为中心,建造了一座“大圣寿万安寺”。
这一年,正是公元1279年。就在这一年,在广东崖山,走投无路的南宋丞相陆秀夫抱着年仅八岁的末代小皇帝赵昺跳了海。南宋正式灭亡,大元统一了中国。
89年后,公元1368年,大元气数将尽,元大都上空惊雷滚滚,一个霹雷落地,引发大火,土木结构的大圣寿万安寺被天火焚化,仅剩砖石结构的白塔屹立。两个月后,徐达率领的明军就攻入北京城,元顺帝仓皇逃往漠北,元朝土崩瓦解。也就是说,这座大白塔和这座大圣寿万安寺,几乎是见证了元朝从建立一统到灰飞烟灭的全过程。后来明朝的明英宗朱祁镇又重修了这座寺院,定名“妙应寺”,因此白塔如今的名字就是“妙应寺白塔”。
在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故事,不过不是真实的历史故事,而是文学故事。这就引出来我们要讲的一位女人——话说元朝汝阳王有个漂亮的女儿叫敏敏特穆尔,爵位绍敏郡主,汉名叫赵敏。借中原武林群雄混战光明顶之机,赵敏将六大派的高手俘获,并囚禁于大都万安寺。《倚天屠龙记》中所说的万安寺,就是大圣寿万安寺,也就是白塔寺。囚禁六大派高手的塔楼,也就是张无忌在下面一一接住六大派高手的塔楼,就是这座大白塔。当时这座50米高的大白塔,是元大都最高的建筑物。我猜金庸老爷子在写《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可能还没见过北京的妙应寺白塔。不然他就会知道,这座白塔是个“死个膛儿”的尼泊尔式佛塔,虽然能装藏佛舍利、经文、佛像啥的,可是还真藏不了六大派那么多的大活人呢。
故事讲完了,猴叔也算是弄明白家门口的这座大白塔的来历了。难怪说它是汉、蒙、藏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产物,也是中尼两国友谊的见证呢。据说尼泊尔的国王、王后、首相、议长,来北京访问时,都来瞻仰过这座妙应寺白塔。蒙古族和藏族的朋友们如果来北京旅游,也别忘了来看看这座大白塔哦。当然,金庸迷们也可以来看看这个张无忌和赵敏相爱又相杀的地方。
你看,历史就是这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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