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叔西游记之三十四一——笑得最甜的苦孩子

文化   社会   2023-11-25 12:39   西藏  

罗布达杰:

今天是个大日子!校长告诉我们,学校里要迎来几位远方的客人。他们可了不起了,有作家、画家、心理学家,还有动画片导演!更了不起的是,他们要来我们班上课!好期待听听这些了不起的老师们,会给我们讲什么好玩儿的课程。我的座位可是在第一排啊。班上几个大个子男生总是嘲笑我个子矮,坐在第一排。这次我离这些神秘的老师们最近了,看他们羡慕不羡慕……

连续两天,我们在尼玛县开展了本土原创绘本展开展仪式,关工委“儿童公益阅读”活动捐赠仪式,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动画片导演基层展播和见面会,还有画家、绘本阅读专家和儿童心理学家进校园授课的活动。这很可能是又高又远的尼玛县,第一次迎来这么多与儿童、与教育、与美术有关的内地专家学者。能作为东道主在我们县迎接这么多大腕儿的到来,猴叔真是美得“屁颠屁颠”的。不知道落地这些活动的几所学校的老师们,是不是和猴叔一样兴奋?不知道参与这些活动的尼玛县的孩子们,有没有感觉到过节一样的开心,或许还能在心里埋下一点关于美的小种子?

 

这一天,是猴叔陪同专家团在尼玛县开展活动的第三天。我们来到了尼玛县南部的申亚乡完全小学,在这里,画家和导演们要带孩子们上一堂绘画课,儿童心理学家刘丽老师要给孩子们上一堂关于“梦想”的儿童心理课。

罗布达杰:

给我们讲课的是一位个子高高、漂漂亮亮的女老师,讲课的题目叫“我的未来”。她说,这是一节带我们一起“做梦”的课。我上过读书的课、写字的课、唱歌跳舞的课、跑步踢球的课,还从来没上过做梦的课呢,真有意思。老师问:有没有人愿意分享一下,你的梦想是什么?莫名其妙地,我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是被谁推了一把。我大声地对这个陌生的女老师喊出了我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一句话:“我想当画家!”

刘丽老师和罗布达杰

刘丽老师真是孩子们的知心人,她只用短短的几句话,就让班里这些可能都没听说过“心理学”这个词的藏北牧民的孩子们融入了她营造的欢快活泼的课堂气氛。她问了个问题,最前排的一个小男孩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举着手喊道:“我想当画家!”他走到讲台前,一本正经地用淳朴的语言和大家分享他的绘画梦。我听出来了,这个男孩子并不是一时冲动。

 

我们把同行的四川青年油画家斯政老师请到教室里,跟同学们分享,他自己是如何从一个爱画画的少年,成长为职业画家的。分享之后,斯政老师问那个小男生:你还确定自己想当画家吗?小男生扬起小脸,微笑着说:“确定!”

 

在这节课上,这个想当画家的小男生表现得最为积极活跃。最让猴叔印象深刻的是,他一直在笑,笑容里带着兴奋和好奇,透着期待与憧憬,裹着自信和满足。这样的笑容,在猴叔之前生活的大城市的同龄人脸上,真的不常见到。仅仅是这张笑脸,就让我觉得,我有责任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实现他的梦想。

斯政老师和罗布达杰对话

下课了,刘丽老师、斯政老师和申亚乡完小的几位老师来到操场上,边聊天边复盘着刚才课上孩子们的表现。完小副校长的赤列曲珍老师忽然告诉我们一件事:课上说想当画家的男孩儿叫罗布达杰。就在一星期之前,他的妈妈因病去世了,而他本来就没有爸爸。也就是说,罗布达杰刚刚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他还有一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妹妹,叫格桑措姆。兄妹两人现在是住在姐姐家,姐姐已经成年了,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她能否承担起拉扯年幼的弟弟妹妹长大的责任。

 

我们刚才还飘在白云只上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盐湖之底。很难想象,一个不满十二岁,刚刚失去了母亲、成为了孤儿的男孩子,能在课堂上那么投入,那么自信满满,那么开心地绽放笑容。或许他还不清楚,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因为少了母亲的呵护,会增加多少坎坷。或许他以为,母亲的去世不是生命的终结,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个爱笑、爱抢答、爱画画的男孩子,今后,谁来爱他呢?

罗布达杰:

阿妈,我想跟你说:我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终于知道,长达以后的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我不会像你和姐姐那样,留在牧场上放牛放羊,但我会用颜色和线条画我们的家乡,画美丽的牧场,画自由吃草的牛羊,画我心里的你。妈妈,你在天上也会保佑我的,是吗?

老师带罗布达杰试衣服

之后的几个月里,猴叔一直在向赤列曲珍老师了解罗布达杰的消息,也一直在把他的消息分享给刘丽老师、斯政老师和专家团的各位老师们。姐姐成为了罗布达杰和妹妹格桑措姆的监护人。猴叔给兄妹俩找到了内地好心的叔叔阿姨,结对帮扶他们。和罗布达杰结对的,是生活在广东大海边上的侯叔叔,和格桑措姆结对的,是特别喜欢藏北的北京的陈阿姨。侯叔叔和陈阿姨的帮扶款给到了赤列曲珍老师,还给小妹妹格桑措姆寄来了漂亮合身的新衣服和新鞋。赤列曲珍老师很认真,带着罗布达杰来到县城的商店,挑选了他自己喜欢的外套、毛衣和裤子。买东西剩下的钱,交给了罗布达杰的姐姐,稍微贴补一下一家几口人的家用。

 

罗布达杰,一个让别人看到流泪的可怜孩子,一个笑得让你感到治愈的苦命孩子,一个梦想成为大画家的藏北放羊孩子。他平凡得就像高原上的一株小草,在寒风中顽强地站立着,对着太阳绽放自己的笑容,在山羊、绵羊、藏羚羊贪婪的嘴边,做着自己“参天”的大梦。

罗布达杰的姐姐和妹妹

猴叔也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二、三十年后,白发苍苍的猴叔,邀请依然英俊潇洒的斯政老师和依然光彩照人的刘丽老师去看一位新锐画家的画展。猴叔对两位老师说:你们还记得当年在申亚乡小学里那个笑容灿烂、喊着想当画家的小男孩儿吗?谢谢你们,当年给这个刚刚失去母亲的男孩子,种下了一个美丽的梦。

猴叔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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