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下,你的人生经历中,有没有哪一次旅行让你印象深刻,眼界大开,甚至让你从此喜欢上了某个地方、某个民族或某个学科?如果你有这样的旅行经历,再回想回想,那次旅行中是不是有一个特别有趣的同行者,扮演了导游和讲解员的角色,给你讲了很多精彩纷呈的故事,传递了很多知识和价值?
确实有这样的人,他能把我们从“门口拍照—地标打卡—风味小吃—土特产商店”的旅游俗套中解救出来,他能把旅行所到之处都变成课堂,让我们感觉每个不起眼的地方,都会成为旅行中意外而难得的收获。拾起一块石头,就能讲出亿万年前的沧海桑田;捡起一片草叶,就能谈起千万年的进化故事,捏起一抔尘土,就能说出百万年的气候变化;提到一座山、一条河、一个湖泊的名字,就能串起好几个美丽的神话传说;涉及一位当地的古代名人,就能侃出一段豪迈激越的春秋大义……这样的人,能把我们的旅行,从二维、三维,一下跃升到十维、十一维。特别是在我们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什么都好学求知的童年时期,某次旅行中遇到一位这样的大人,能开启我们走向未来的很多扇门。
这样的人,大概可以称为“博物学家”吧。博物学家一直是人群中的稀有品种,而且可能越来越濒危了。博物学家应该具备几个特点:一是知识面宽广,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没有不知道的事情;二是知识结构跨学科,能用自然科学的道理解释人文科学的现象,又能用艺术的眼光看到宏观和微观的世界;三是表达能力超强,特别会讲故事,语言生动堪比德云社;四是能形成一些自己的观点和理论,说出来让人耳目一新。
猴叔不是博物学家,但我很想成为类似的人。这可能就是我在前几年举办各种各样的研学营的原因。猴叔可能不是研学营里的“博物学家”,但每次研学营,我们都会邀请这样的老师来给孩子们授课,带孩子们一起在玩耍中学习,或许就能给孩子种下很多美丽的小种子。
前几天,一位曾经参加过猴叔研学营的学员通过家长加上了猴叔的微信。小姑娘当年才六年级,如今已经高二了。她跟我说她学的文科,将来考大学想考中文系。当年她参加的那次研学营,主题是戏剧,或许儿时的这粒小种子,这段快乐的研学经历,和她的专业选择,有那么一点点的联系。
潘文石教授和白头叶猴
猴叔自己也曾经在年轻时遇到过这么一位有趣的大人,准确地说,应该是老人,或者说学者。猴叔大四时有幸参加了潘文石教授组织的一个去广西崇左白头叶猴保护基地的研学营,和潘文石老师,以及他的学生们待了一个寒假。潘文石教授这位博学又浪漫的科学家,给我们讲了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传递了很多社会生物学的理念。那时的猴叔,是一个缺乏户外活动,成天泡在图书馆里翻故纸堆的无聊的书呆子,受到潘老师和他的学生们的影响,我对生命、自然、乡土萌发了兴趣,也忽然明白,自诩高等动物的我们,其实和那些野兽,遵循的是同样的进化逻辑,并没有本质的差异。或许就是这粒小种子,让我在二十多年后,选择到羌塘援藏。
潘文石老师是我在生活中见到并认识的有趣的人。后来在新媒体时代,猴叔还一度很喜欢“植物人史军”。在看到他的视频之前,我更喜欢野生动物,而那些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植物,在我眼里只是背景板。史军这位中科院植物所的博士,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让我们了解到了植物世界的美丽和奇趣。我又忽然明白,动物和植物之间,也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也是遵循着同样的进化逻辑。“植物人史军”是第二位让猴叔钦佩的博物学家。
前些天,猴叔在工作中认识了几位《中国国家地理》的老师。在和他们的聊天中,“无穷小亮”成了一个高频词。这也是我在新媒体中认识的一位有趣的人。“无穷小亮”原名张辰亮,同事们叫他“狐主任”。1988年出生的小亮老师,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农业昆虫与害虫防治专业,毕业后成为了《博物》杂志的一名编辑。在新媒体时代,他的学术积淀忽然遇到了传播的火苗,一下子就成为了网友们最喜欢的科普博主,现在是《中国国家地理》新媒体部门的负责人。
第四位博物学家,即使猴叔今天真正要介绍的主角——河森堡老师。想见到河森堡老师,不用去遥远的地方旅行,预约参观中国国家博物馆就行了,他是国博的一位讲解员。河森堡老师也是1988年出生,他的大学是一个猴叔非常熟悉的地方——首都师范大学。学计算机专业的他,毕业后并没有成为一名程序员,或是中学计算机教师,而是应聘来到了国家博物馆,成为了一名讲解员。
河森堡老师
北京有个不挂牌,却堪比985、211的好大学,就是国家博物馆。国博除了常设展,还经常举办各个学科的高档次的临展。作为国博的讲解员,要给观众们讲解,就要自己先研究。于是,工作岗位就成为了河森堡永不毕业的大学。在常年的学习和讲解实践中,他读了很多书,接触了很多理论,也渐渐形成了自己的思想体系。给青少年观众讲解的经历,又让他必须丰富自己的语言,具备让科学变得生动有趣、平易近人的本事。这就让他具备了成为科普作家的潜质。终于,厚积薄发的河森堡,推出了一本科普力作——《进击的智人》。
人类从哪里来,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我们在中学历史课本上学到过很多或浅尝辄止,或似是而非的知识,如果我们仔细去追究,很多内容都没有得到完美的解释。比如:古猿为何要下树直立行走?人类的脑容量为何会越来越大?智人群体中为何会存在早已过了生殖年龄的老人?为什么不同肤色的人种之间不存在生殖隔离?乃至,南北朝时期为什么人口大量减少?十二生肖为什么没有猫?清朝的中国人为什么会大量沉迷鸦片?河森堡老师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就历史上发生的这些“偶然”,带我们进行更多维度的思考。
《进击的智人》不是传统的考古学或历史著作,而是在考古和历史的基础上,融入了大量自然、生物、气象、地理、微生物等领域的知识,是一本跨越了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科普著作。难得的是,知识丰富的同时语言生动,阅读体验十分舒适,就像是站在展柜前听一位讲解员耐心的讲解。
没错,知识能让一个人变得有趣。如同大自然一样,博物馆也是一所好大学,求知欲就是牵引我们前进的好老师。毕业已经快二十年的猴叔,仿佛每一年都在进入一所新的大学,开启一段新的学习。猴叔虽然叫“猴”,但在知识的海洋里,在博物的高原上,我也是一枚努力进击的“智人”。
《进击的智人——一部由匮乏塑造的历史》,作者:河森堡,中信出版集团2019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