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许知远的《十三邀》节目和北大教授林小英的对谈，引起了很多人的感慨和共鸣。猴叔感触最深的片段，是林小英回到母校县中做活动时，一名高中学生的发言。
这位学生谈出了他的心里话：“学习嘛，就是跟别人比，学习就是为了让自己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就是把那些很差的人甩一截，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因为我觉得，只有优秀的人，才配得上一种更好的生活。”
看到这个片段时，猴叔心中一凛：真的有孩子发自内心地认为，受教育就是为了超越别人，优秀的人，才配得上更好的生活。吓人啊，我们的教育就是让下一代认定，优秀的人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吗？优秀与否，就是用考试成绩和学历学位来衡量吗？更好的生活，就是比别人更优越，超越和碾压别人吗？
恰好那几天猴叔正在读一本很厚的心理学书——武志红老师的《深度关系》。我想到书中提出的一种症候——“卓越强迫症”，患上这种症候的人，内心中会固执地认准一个道理——“不卓越，不配活”。我必须在某些方面达到最好，不然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上面这个发言的高中男生，很可能已经感染了“卓越强迫症”。林小英教授和许知远是从教育体制的角度分析的——应试教育的压力和以考试成绩评判青少年的选拔机制，让学生形成了“卓越强迫症”。
在武志红老师的书中，“卓越强迫症”是“全能自恋”的表现之一。武志红说：“我们对卓越、优秀乃至完美的追求，源自全能自恋的一个孤独的游戏。这个孤独的游戏会导致出现这样一个问题，哪怕你的成绩达到卓越，你也仍会觉得自己不好，因为你的确缺乏原创力、创造力……对卓越强迫症的治疗既不是真的卓越，也不是放下追求卓越的心，而是进入深度关系。”
国庆长假，猴叔一口气读完了这本《深度关系》。书中的核心概念就是“全能自恋”，武志红老师讲到，人性可以分为两个维度：自恋维度和关系维度，共同构成了一个人的心灵空间。两个维度都充分展开，人才能活出自己。而现实中很多情况是自恋维度很高，而深度关系没有得到发展，人的很多问题，如“卓越强迫症”、“强大恐惧症”、“行动苦难症”、“投入苦难症”、“诛心论”、“归罪心理”都来源于此。
除了《十三邀》的段落，猴叔还想起一个真实的故事。某年猴叔的一次研学营中，有一个小学高年级的男生小W。他妈妈对他参加单飞式的研学营很不放心，一再跟我说，小W太淘气，不好管，请我重点关照。开营之后，我发现小W一点都不淘气，反而很听话，很守纪律，知识面也很广。但是，他的问题比淘气更严重。
小W对于类似遗忘物品、丢东西这类小事儿极为敏感。一旦发现自己有东西不见了，就会显得十分焦虑，完全没法投入接下来的活动，只是近似崩溃地喊：“完了！”“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老师只能立刻去给他找遗失的物品。有意思的是，焦虑过度的小W反而特别容易遗忘自己的东西。
我猜到，小W的问题可能和他父母的教育方式有关系。果不其然，研学营结束回到北京时，家长们来高铁站接孩子。小W的妈妈见到儿子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翻包开箱地检查他所有的物品。发现他的饭盒丢在最后一天住的酒店了。妈妈非常严厉地批评小W，还跟我要了酒店的电话，要联系酒店把饭盒寄回来……
当时猴叔觉得，小W的问题是一种强迫症，而来源就是他妈妈对他的过度关注和控制。看了《深度关系》，猴叔明白了，小W和妈妈的问题，其实都源于全能自恋。把诸如丢失一件物品这样的小事儿，看作过不去的大事儿，甚至因此情绪崩溃。其实都是小婴儿的认知方式。全世界都应该响应“我”，一旦有一件事没有满足“我”，或“我”没有做好，“我”就要死了，世界就坍塌了。由于某种错误的教养方式，儿童没有从婴儿时期的“全能自恋”走出来，发展出健全的关系模式，因此就分不清小事儿和大事儿。
而小W妈妈的问题更复杂，除了过于焦虑细节，她还不知不觉地在亲子关系中要占据“自恋高位”。也就是通过对儿子各种细节的苛刻要求，不断发现儿子的错误和疏漏，来证明儿子不如自己，儿子离开自己不行，以此满足自己的“全能自恋”需求。潜意识里，她宁可不让孩子成长，也要让孩子一直依附于自己，处在自己可以俯视和批判的“自恋低位”。
小W还有一个问题：研学营中，所有竞争性的项目，他都拒绝参加，比如知识竞赛、分组对抗等。而且他拒绝的方式挺恐怖，好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一边躲得远远的，一边愤怒地咆哮，脸憋得通红。这种表现有可能也是“全能自恋”惹的祸，他没有走出无所不能的婴儿期，不能接受自己在竞赛活动中表现不如其他人，于是就不参加竞赛。但他又想参与集体活动，想表现自己的才华，于是就自己和自己较劲。
无论是青少年，还是已经为人父母的我们，甚至是老年人，“全能自恋”都有可能让我们陷入误区，甚至深陷泥潭，无法轻松地与人交往，无法超脱地看待生活。但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消灭我们的“全能自恋”，而是认识它，接纳它，然后驯服它。武志红老师告诉我们：“在现实世界中把事情完成，就是对全能自恋的天然治疗。”也就是说，我们要投入真实的生活，投入真实的人际关系，不要“委屈”自己的“自恋”，而是要为它去奋斗，去做实实在在的努力。
说到这儿，我不禁想到自己。其实猴叔也是个超级自恋的人，我的内心经常会告诉自己——我比大多数人更聪明，我比大多数人口才更好，我比大多数人更擅长讲故事……还好，猴叔没有完全活在“全能自恋”的想象空间里，为了兑现我的自恋，我真的在努力。比如：为了证明自己的聪明，我一直没有停止学习；为了发展自己的口才，我自己开发课程，自己做直播；为了证明我擅长讲故事，我一直在努力写各种好玩儿的故事……
亲，你呢？你的“自恋”是什么？你为了兑现自己的“自恋”，付诸了哪些行动呢？
《深度关系》，武志红著，磨铁图书2023年10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