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猴叔的西游记已经写了四十三篇,该第四十四回了。可是四十四这个数字有点别扭,用这一篇来写人物吧,不吉利,写野生动物吧,也不好听。写点什么才能匹配这个点邪乎的数字呢?
猴叔灵机一动,不如就写写我们西藏最大的湖泊,人称“魔鬼湖”的色林错吧。
2010年,猴叔第一次来西藏的时候,就经过了这个大湖,当时陪同我们的尼玛县亲人告诉我:这个湖是个魔鬼湖!还记得那一天,色林错湖心的半岛上空阴云密布,湖水一浪浪地拍打着岸边,真有种“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的感觉。
2022年来援藏,色林错就在通往尼玛县的317国道路旁。准确地说,每次从拉萨到尼玛县,我们的车要在这个巨大的湖边断断续续地走上两个小时。色林错成了我经常见面的好朋友。我也开始观察和了解这个魔鬼湖。
为什么叫它“魔鬼湖”呢?相传在拉萨西北的堆龙德庆一带,住着一个名叫“色林”的大妖怪。经常吃牧民的牛羊,甚至吃妇孺。百姓们饱受其害,却无能为力。后来,这里来了一位大人物——莲花生大师。莲师要为当地除害,于是施展高超的法力,一路追赶这个大妖怪。一直把它赶到羌塘高原一个浑浊的大湖里。色林躲进湖中不敢出来,莲师命令它在湖里忏悔修行,永远不许离开,也不许出来吃人畜。
湖中困着被莲花生大师降服的妖怪“色林”,因此这个湖就得名色林错,也就是魔鬼湖。
地图上的色林错
话说这个被佛法镇在湖中的小妖怪,虽然不能出来为害百姓了,但它的魔性依然不减。近几十年来,淘气的它玩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新花样——快速长大。
话说西藏最大的湖,本是面积2000平方公里左右的纳木错。但色林错抓住了全球气候变暖、冰川快速融合的机会,居然在几十年里迅速长大到了2400平方公里左右,超过了“天湖”纳木错,成为了西藏最大的湖。2400平方公里是个啥概念呢,跟太湖的面积相仿,大概是五个北京市朝阳区那么大。你能想象吗,五个朝阳区那么大的湖,这要是出现在我们东部地区,还不是妥妥的第一旅游胜地啊。
青藏高原上的湖泊长大,气候变化肯定是根源。详细分析一下“小妖怪”的魔法,我们发现,色林错是一个内流水系。也就是说,它的水源补充来自河流注入,具体而言,注入色林错的有四条河——阿里藏布、扎加藏布、扎根藏布、波曲藏布。而它的水并不外流,水体唯一的去向就是蒸发。四条河的注入量,大于每年的蒸发量,因此湖体就越来越大了。临近湖边的乡镇,已经把一些牧民的房子搬迁了,因为马上就要被湖水泡了。毗邻色林错的317国道部分路段,我猜要不了十年光景,就得重修,因为湖水已经涨到路边了。
猴叔在《中国国家地理》上读过一篇文章。科学家研究发现,藏北的湖泊普遍都在长大,水体长大的原因主要是两个——冰川融化和降雨。大家猜猜,色林错小妖怪迅速变大的原因,是冰川融化呢,还是降雨量增加呢?
一开始,猴叔也直观地觉得是冰川融化,但科学家告诉我们,色林错长大主要原因来源于降水增加,占比80%多,冰川融化的因素只占不到20%。人类的活动会造成气候的变化,而气候的变化会改变大地的模样,也就是说,我们正在亲手塑造地球母亲的容貌,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冰雪消融的色林错
色林错还有一个奇观,如果你只在旅游旺季——夏天来藏北,你就没机会看到这个奇观。猴叔还是在春天的时候,大概3月份见到的。那时候藏北高原还很冷,色林错的南边,隔着317国道,有一个它的卫星湖,名叫错愕。
初春时节,错愕融化得很早,已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蔚蓝了。可是一路之隔的色林错,居然还冻得结结实实的,仿佛一块大玻璃。为啥这么近的两个湖,春天化冻的时间有将近一个月时差呢?
一开始我想到的是盐度。化学老师教过我们,淡水的冰点是0℃,但盐水的冰点会更低。如果两个湖的盐度不一样,自然冰期会有差异。但后来我才发现,色林错其实是个很淡的咸水湖,因为降雨大量注入,快速长大的它,肯定是越来越淡嘛。而地图上看,错愕居然比色林错更淡,几乎就是个淡水湖。那为什么错愕反而比色林错先化冻呢?
第二种可能性是与湖面大小有关系。错愕是个很小的湖(藏北标准),而色林错大得很,是不是大湖的冰面更不容易化冻,而小湖的冰面很早就化了呢?这个猴叔还没想明白,期待读者中的达人专家能告诉我哦。
色林错湖边卖萌的藏狐狸
我猜,色林错里面的小妖怪现在已经不吃活物了,不仅不吃人畜,连野生动物也不吃了。因为现在的色林错是一个妥妥的生态资源大宝库。
色林错及其周边的草原,是藏羚羊、藏原羚、藏野驴、西藏盘羊等有蹄类动物的栖息地。猴叔12月初经过这里时,就目睹了藏羚羊的“盛大雪地婚礼”。(见猴叔西游记之三十五——你见过福娃“迎迎”的盛大雪地婚礼吗?)
食肉的动物有雪豹、藏棕熊、藏狐狸等等。天上飞的有高山兀鹫、胡兀鹫、草原雕、金雕、玉带海雕、白尾海雕、猎隼等等。候鸟有黑颈鹤、斑头雁、棕头鸥等等在此经过或产卵。每年4-5月份,大群的斑头雁和棕头鸥来到色林错的卫星湖错愕中间的鸟岛上安家,在此产卵育雏。湖中有一种鱼,名为“色林错裸鲤”,据说这种古老原始的裸鳞鱼是色林错的独有物种。
色林错及其周边地带,在高原高寒草原生态系统中是珍稀濒危生物物种最多的地区。1993年,西藏自治区在此设立了黑颈鹤自然保护区,2003年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猴叔每次陪同客人去尼玛县,经过色林错,总要停下来近距离地看看这个古老的“魔鬼湖”。看着对面嶙峋的半岛,听着湖水的浪涛,大家都会众口一词地感慨:“这简直大得像大海一样啊!”
世世代代生活在藏北的牧民,没有机会看到真正的大海,但他们却能与一个个浩瀚如海的高原湖泊为伴。他们对这些湖泊,既亲近,又敬畏。他们不会有泛舟湖中的想法,更不会有临渊垂钓的冲动。他们只是默默地守护着它,看着这个淘气的小妖怪,一年年地越长越大。
莲师的传说还未远去,湖中的小妖怪睡得正酣。色林错这个湖,美得就像“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色林错湖畔萌萌的雌性藏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