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留地》
文/海风
1969年3月,辛苦干了近5年的马家公社社办林场被解散了,我们这些“文革”前就上山下乡的老知青,和新来的“老三届”知青一起分到公社各个生产队插队落户。我也“受邀”分到马家公社七大队八队(樟崖沟生产队)落户。
为何受邀?我于1964年5月上山下乡,1965年8月经林场推荐,参加了由县政府主导,县人民医院承办的“宣汉县卫生员培训班”后,在林场当了卫生员,(后来叫赤脚医生)。
那时给人看病,不收病人一分钱,药品用完了到公社卫生院去领;我当赤脚医生也是兼职的、随喊随到,没有一分钱的补贴;真正的救死扶伤,为人民服务。附近很多社员都找我治过病。樟崖沟生产队的符代荣队长有天晚上发急病,病情危急,我半夜出诊十几里路去救过他的命。短短几年,林场有个会看病的小先生在这一带已小有名气。这次符代荣队长也是多次到公社、到林场要求,才把我要到、邀请到樟崖沟生产队来的。
插队落户到生产队的第二天,符代荣队长和队委会的几个人就带着我到生产队范围去转,说给我划分自留地和自留林。因我下乡农村已有五年之久,目睹吃不饱穿不暖的艰苦日子,我太知道自留地的重要性,太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自留地了。
对于划自留地我心里面有自已的打算:1、要半阴半阳,土质肥厚的平地;2、要离住家不远,便于观察,便于施肥的附近;3、不要路边地,避免人、畜、糟蹋和顺手牵羊。
队委会都滿足了我的基本要求,当面拍板给我划了面坡向阳,土质松软肥厚的0.3亩自留地和大约100余亩茂密的自留山林(据说当地社员每人只有0.15亩自留地和几亩自留林地)。
樟崖沟生产队处于谯家山、野猪山上,地广人稀、无路无电、偏辟贫困、一个劳动日只值一角三分钱,那时也不准随意喂鸡喂鸭搞副业,社员生活艰难。望着属于自己的这块3分地,虽然太小,但我心里已有规划,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种好自留地,改善好生活。当时这块地上生产队种的是油菜花,队长说从今天开始这块地就是你的了,收的菜籽也归你,我好高兴!今年炒菜不缺油了。
到生产队后不久,很多社员说知青是毛主席派来的人,大公无私、不乱来,信得过。经过改选让我当上了生产队记工员的工作,你莫看记工员“官”不大,可很有实权哟…
收了油菜籽,我赶紧把油菜杆拔了,背了几背娄草木灰肥撒在自留地里,然后认真的把土深挖了一遍。按照规划分成几小段,按季节分别种上莴笋、白菜、葱、蒜、花生,周边种上几十棵向日葵、南瓜等作物。我才不种红苕、包谷等大路货,这些生产队要分、多得很,主要种蔬菜和经济作物。而且我当上记工员后,就知道哪家猪圈的肥料好、肥效高,我就去挑哪家的。当时有规定,知青用肥可随意挑,算社员为集体投肥,要记工分的。后来我自己喂了头猪,就不再去挑社员的肥了。
种自留地我是用了心的,因在社办林场时种什么、干什么、不能自己作主,想吃吃不到,想买没有钱。现在这块地是自己的,我想种啥就种啥。每天一有空我都要到自留地去看看,哪怕不顺路,走着走着还是走到自留地边了。偶尔看到路上有一坨狗屎,也要拿树叶子包起来仍在自留地里;哪怕在路上憋一泡尿,也要撒到各人的自留地里去。因此我的自留地里没有杂草,没有害虫(看到就捉了),蔬菜、作物都长得好。社员们都夸赞,说想不到你这个知青还会种菜!
因樟崖沟生产队在山上,地多田少,全是红苕、包谷等粗粮打主力;一个全劳力一年分不到100斤谷子,社员们一年到头都不可能吃上一顿白米干饭。
我也想吃细粮,怎么办?后来我悄悄地在我的自留山林旁边开了一块荒地,大约有七八分地,我决定全部种小麦。五六月份生产队地里的小麦熟了,我给符代荣队长说我想到地里弄点小麦做种子,符队长说,你要得到好点啰,各人去弄吗。于是我带了一把剪刀,抽空到麦地里,专门挑又高又壮、颗粒饱满的麦穗剪下来,拿回家搓下来晒干做种子。
下半年寒露霜降,碗豆麦子在坡上的时候,我又背了好多草木灰肥撒在地里,才把麦子种下去。开了春、麦苗长出来了,我又䒵了一道,清除杂草,又施了一道粪肥,我的麦地里青悠悠的。分蘖了、扬花了、抽穗了、麦穗黄了,收割时很多社员都来看,说邹知青(也有叫邹先生的),你这个麦子才长得好哟,麦穗长、颗粒多、颗粒大,你是啷个种的哟?这一次我就收了300余斤小麦。
虽然后来因母亲意外死亡事情遭诬陷,我在农村也受到不公平对待,但樟崖沟村的村民们不相信流言,只看现实表现,对我仍然信任、热情有加。至今也忘不了樟崖沟村,那里有我的自留地、我的房子、和热情的乡亲们。
《作者简介》邹维兴、(曾用名、邹维新),笔名、海风。1964年5月由学校上山下乡到大巴山务农近八年,养过猪放过牛,当过赤脚医生,村小代课老师等,后特招到矿山当井下矿工七年。改革开放后上过学,从事冶金建设和企业管理,当过建筑工人、技术员、工程师、经理、书记,也曾下海经商多年。退休后热心社会公益活动,著有长篇回忆录“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