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礼物文化》|马里的达玛: 让价值保持鲜活
文摘
2024-08-27 13:11
云南
Coumba Toure <kuumbati@orange.sn>(采访由Beverly Bell进行和编辑,《其他世界是可能的》,2005.02,巴马科,马里)
我们在巴马纳 [西非的一种语言] 中经常使用一个词是maaya。当你说某人有maaya时,意思是他们是人类,具有人性。对我们来说,作为人类就是能够去给予,能够互相认可彼此为人类。这个概念还包含了我们的人性为一个整体的观念。我是人类,因为我们都是人类。所有人之间都有一种关联。有一首歌说,是一根我们都在拉着的线使我们成为人类。我们在与人的关联之间衡量着我们的人性。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确保这根线不会因自己而断裂。相反,建立这些关联的,正是我们所给予的。我们可以称礼物经济为“达玛”(DAMA)。“达玛” 关乎给予、传递礼物、向前推进。在这里,我们通过人们给予的多少来评判他们。即使这个人没有很多,别人也会说,“那是一个好人,一个了不起的人。”在其他国家,衡量标准是这个人拥有很多,而不是给予很多。但对我们来说,如果你拥有很多却不去给予,那有什么用呢?我在西非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见过这种礼物经济的运作。最常看到这种现象的地方,恰恰是那些与全球模式接触较少的人和地区。我见过那些被认为贫穷的人比那些拥有更多财富的人给予更多,而且他们给得很轻松。你是谁,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你与他人的关系所定义的。这取决于你对他人的付出。当你说付出时,这意味着一切。我们给予物品,但它们只是象征。它们只是为了用物质使联系具体化。最高的礼物是认可他人,真正看见他们是谁,并接受与他们建立连接。礼物经济是一种生活方式,这里每天都有非常普通的人在实践。它基于这样一种认识,即我们之间存在另一种与彼此关联的方式。在马里,如果你走进任何一个家庭,你会发现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工作并养活二十个人。如果没有礼物经济的运转,我们会有很多人饿死街头。我们没有政府系统来照顾人们,没有高就业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什么都没有。所以如果你采访任何数量的人,问他们如何生活,他们吃什么,他们从哪里得到他们穿的衣服,你会很容易注意到,大部分东西都来自别人的给予。你并不是根据你拥有的东西来给予。给予的概念是某人有一些他们愿意放弃的东西,原因可能各不相同,可能只是是为了维护关系。比如说,当我旅行时,我会带一些小礼物在回来时送给别人。或者是忽然想到某个人,我会做一些食物送给他们。然后是与后辈的关系。年轻人不会提出要求,但这仍然是我们的任务之一,因为他们比我年轻:我有衣服,我会给他们衣服;我有钱,我会给他们钱。你永远不会给予自己都不想要的东西。如果你自己都不想要,这算什么礼物呢?送你自己不会再穿的旧衣服,这算什么样的给予呢?你必须能够给出你想要的东西、你需要的东西,或者是你希望别人送给你的东西。当你不再给予时,人们会真正开始担心你,会开始怀疑你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在这里,富有意味着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价值,意味着他或她有问题,他或她没有足够地满足周围的需求。如果这里有人独自住在大房子里,人们也会怀疑他或她有什么问题。母亲们会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送去和他一起住,因为她们会觉得他很孤单,会替他感到很难过。礼物经济被实践到某种程度,以至于有些人认为它是发展的障碍。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如果没有这种送礼的习惯,我可能会很富有。我至少可以用我赚来的那一点钱去投资并赚更多的钱。但唯一能够变富的方法就是让自己与他人脱离关系,因为你无法生活在社区中,或者是像我们理解的方式那样拥有家庭,同时还能保持富有。举一个送礼的例子,就是移民寄回家的汇款。他们寄回家的金额是难以置信的。人们有时会想: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他们工作那么多,那么累,得到的那么少。但他们却把这些钱寄给堂兄弟、侄女——这些甚至感觉都不是特别亲近的家人?!但他们遵循的模式是礼物经济。这是在许多人心中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被剥夺。我们的信念之一,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回到我们身上。你所做的一切成就了你是谁。 让我感到兴奋的是,有这么多人遵循这些价值观,有这么多人在致力于改变世界。也许我只是非常幸运,但在我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我遇到了一些非常了不起的人。我有时会想,如果我都能认识这么多,那么还有更多我不认识的人。这是希望、快乐和想象的巨大源泉,这一切会产生什么呢?面对全球化蔓延带来的各种挑战和不安全感,我们必须想方设法保持一种思维方式,即你照顾他人,并相信你也会得到照顾。在这种思维方式下,你的存在是重要的,是得到他人认可的,其他人会照顾你的需求。这让你自由,让你非常自由地去照顾他人及他们的需求。你不用花那么多时间来保护和照顾自己。这在今天来讲,是一种危险的生活方式,但它也是一种美好的生活方式。我们相信,每个人内在都有一种韵律,这种韵律定义了他或她是谁。我们相信,当人们变得疯狂时,是因为他们的内在韵律出了问题。因此,在传统的疗愈仪式中,对于那些精神失常的人,我们使用鼓和音乐来找到失去的韵律,并帮助病人重新获得它。我们的文化工作源自那些古老的信念,即总有一种方式可以触动到人们,总有一扇通向人们的大门——无论他们看起来多么封闭或多么受伤。可能是通过言语,通过图像,通过音乐,通过运动。你必须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