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礼物文化》｜直达在地化的核心
文摘
2024-07-16 21:00
云南
“如果我们观察一个蚂蚁窝，我们不仅会发现，对于每一项工作的描述——养育后代觅食、建造、饲养蚜虫等等——都是根据自愿互助的原则进行的；我们还必须认识到，蚂蚁生活的一个基本特征是每只蚂蚁都有义务与它所在族群的其他蚂蚁分享它已经吞咽并部分消化的食物。两只属于不同物种或敌对巢穴的蚂蚁，在偶尔相遇时，会避开对方。但两只属于同一个巢穴或同一个巢群的蚂蚁，会相互靠近，用触角交换一些动作，如果其中一只蚂蚁饿了或渴了，特别是当另一只蚂蚁的嗉囊是满的时，它就会立即请求食物。被请求的蚂蚁从不会拒绝；它会张开大颚，摆好姿势，反刍出一滴透明的液体，被饥饿的蚂蚁舔食。为其他蚂蚁反刍食物是蚂蚁生活中的一个显著特点，并且这种行为在喂养饥饿的同伴和幼虫时不断重复。因此研究员福雷尔认为蚂蚁的消化管道分为两部分：后端的部分是给个体用的，而前端则是为其族群所使用。” ——— 彼得·克鲁泡特金 《互助论：进化的一个要素》，发表于1914年海伦娜 ·诺伯格·霍奇 Helena Norberg Hodge
我曾有幸亲自体验过一个富有在地化、人性化的礼物经济，和其益处。30年前，当我第一次来到拉达克（或称“小西藏”）时，这个地区仍然与外界相对隔绝。然而，拉达克人通过小规模、多样化的耕作和与邻近地区的贸易，能够满足他们的基本需求。他们实现的已经不仅仅是最基础的自给自足了。尽管自然资源稀缺且难以获得，但是他们能够保持很高的生活水准，拥有艺术、建筑和珠宝。大多数拉达克人一年只工作四个月，而且是以闲适的节奏进行的。他们享受着大多数西方人无法想象的闲暇时光。当然，他们没有我们西方人习惯的那些奢侈品。然而，在拉达克的日子让我逐渐意识到，这种传统的、以自然为基础的社会，在环境和社会方面都比伴随我成长的工业化消费文化更具可持续性。这个旧文化满足了人类最根本的基础需求，同时重视也尊重自然本身的限制。传统体系中的各种关系是相互增益的，鼓励了和谐与稳定。人们乐于帮助他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也会得到回报。集体的利益与个人的利益是同步的，没有人感到这是一种义务或被强迫，这只是自然的生活方式。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拉达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里向旅游业、西方式的现代化，最终向全球市场经济敞开了大门。几年内，失业、贫困和污染变得司空见惯。种族之间的摩擦也出现在了不同的社区之间。这些负面变化的根本原因是从以本地资源和本地知识的非货币交换为基础的礼物经济，转向以外国资本和技术为中心的经济。突然之间，本地市场充斥着进口商品，包括补贴食品，这破坏了本地农业。在新的经济体制下，工作、医疗和教育被集中在首都，吸引人们迁移到城市周围的干燥沙漠中。孩子们接受教育是为了在现代行业中工作。工作极其稀缺，人们之间的竞争加剧。媒体、广告和旅游业给人的印象是，在消费文化中，人们过着无限富裕和闲暇的生活。这导致年轻的拉达克人认为自己的文化落后且低劣。经济压力（失业和竞争）和心理压力的增加，导致了佛教徒、穆斯林和基督徒之间产生了紧张局势，最终在1989年演变成暴力冲突。发生在拉达克的变化本质上与那些在世界各地改变本土经济的活动相同。然而，大多数国家在几百年前就开始了这一过程，殖民主义破坏了自给自足的经济和文化。由于这些变化在拉达克发生得如此迅速且是近期的，其因果关系变得非常清晰。当我们寻找解决众多全球危机（社会、环境和经济）的方法时，了解全球经济对世界各地文化的影响至关重要。为此，我们需要重新审视历史书籍，寻找证据，证明在受到奴役、殖民和现代债务奴役威胁之前，无数文化都是可持续且和谐的。我们需要借鉴像拉达克这样的文化，学习如何重建在地化的礼物经济。转向在地化，远离经济全球化，将有助于我们创造我所称的“幸福经济学”。换句话说，通过在地化，我们可以在不危及地球生命生存的情况下，满足我们的物质和心理需求。去中心化的经济活动，从金融到工业再到农业，可以恢复参与式民主，同时重建社会和生态结构。在地化不是扩大政府规模，而是缩小商业规模。商业和银行需要基于地方，以便让文化和伦理来塑造商业，而不是反过来。由本文作者发起的机构Local Future（在地未来）主导拍摄的纪录片《幸福经济学》在地化并不是要结束贸易，也不是只在本地行动。为了让基层在地化努力在长期内取得成功并增长，它必须伴随着国家和国际层面的政策变化。我们不应仅仅考虑孤立、分散的努力，而应要求政府的政策在大规模的层面上促进小规模经济，使社区经济能够蓬勃发展并传播开来。人类长久以来一直知道如何以互惠互利的方式进行经济活动。只是我们在最近偏离了这条道路。现在是时候转向重建礼物经济了，这也是经济在地化的核心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