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咖啡馆里码字，手机响了。
一看是九九幼儿园的电话，
心里一紧，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电话那头是个男士，
我猜是这几天代班的兼职老师。
小九的幼儿园，算是这个社区规模最大的一家。孩子确实多，幼师也确实不足。
主课班主任一般是芬兰人，稳定尽责。
辅助的老师，就只能靠兼职来凑了。
很多都是移民，几乎每个月都有新面孔。
以至于我都不需要，去记住名字。
这个男老师也一样，
据说昨天是他工作的最后一天。
“JoJo刚刚摔倒了，留了鼻血。
嘴里也有一点受伤。
你看看是否要过来一下。”
这丫头，今天还真是运气不佳。
早起我把她抱坐在马桶上，转身挤牙膏的功夫，听到哐当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咣当一声，是头重重砸地的声音。
我慌乱得抱起她，
一摸，我的天鼓起了鸡蛋大的包！
她哭得声嘶力竭，我吓得不知所措。
乔爸倒是相当冷静，
“摔到头起个血包很正常，先别慌。”
我赶紧拿冰袋给她冰敷，奈何这丫头执拗，死活不让碰。
安抚了一会，她便平静下来。
又活蹦乱跳，不停地喊No。
送到幼儿园的时候，班主任Johanna轻抚着妹妹头上的大包，心疼得要命。
这倒好，旧痛未愈又添新伤。
我和乔爸相当忐忑，
几乎同时赶到了案发现场。
九九埋着头，玩具玩得正起劲。
闻声看到我，乐得合不拢嘴。
一下子扑了过来。
看她快乐得像条小泥鳅，
揪着的心也便放了下来。
不过再仔细打量一番，脸上衣服上可谓是血迹斑斑，小嘴也肿得高高的。
看来摔得可真不轻。
老师赶忙蹲下来，和我们解释。
“她在跑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脸朝着地面，所以鼻子和嘴巴都有受伤。”
“她前两天也是摔到了鼻子和嘴，流血了。估计还没有恢复好。
她早上头受伤了，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什么异常？头晕不舒服，或者站不稳？”
“那倒是没有，她挺好的。”
几句简单的交流，
我和乔爸就把小九提前领回了家。
恰好哥哥也回来了。
见到妹妹这副惨状不乐意了。
“九九怎么会自己摔这么厉害？
她到底怎么摔的？
是不是又有人推她了？
那天晚上她不就一直说，有个姐姐推她。会不会又是她？”
乔哥一下子把我给问住了。
他的逻辑一点没错，
但我为什么没有追问老师？
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是自己跑，还是被人推的？
谁推的，为什么要推她？
我捋了一下自己的底层逻辑。
转过头告诉巴乔。
“如果是你受伤了，妈妈一定会追问。
但对于2岁的孩子们，玩起来推几下，生气了咬两口，都是特别正常的事情。
倘若是老师的疏忽，妈妈也理解。
毕竟我们只照顾一个妹妹，
有时候都会让她受伤。
更何况一个老师要照顾几个孩子呢？
而且妈妈愿意相信，
如果真的是和别人发生了冲突，
老师会如实告知的。”
首先，我选择了信任。
其次，当这一切挣扎并无意义的时候，
我选择了，微笑。
当然最重要的是，
相比去要求别人更多，
我宁愿让九九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至少她现在多少明白了，
奔跑疯闹的自然后果是，
摔倒会流鼻血，嘴巴会受伤。
前几天还有一件事，
也把宠女狂魔乔爸，心疼的够呛。
上周阿姨接九九回来，小家伙一进屋就嚷嚷着屁股疼。
阿姨一边洗，一边气不打一处来。
“这老师都是怎么看孩子的，你看看，
尿包里的粑粑都干了！
九九妈妈你快看，
孩子的屁股都红成啥样了！”
隔三差五，也有带着屎包回来的情况。
但一般都是轻微的红屁屁，擦点锌霜，第二天也就没事了。
谁能想到这一次，
尿包里面的便便竟然彻底干了，
小屁屁整整红了一大片。
估计最起码，硬抗了三五个小时。
乔爸赶紧拍下了犯罪证据，发给老师。
这一次可是把他气着了。
第二天阿姨进屋，第一句就问我，
“今天你有没有找老师投诉一下。
她们这样子真的是太粗心了！”
“哎，也没有说什么。
今天去接九九，
发现满屋子弥漫着娃娃们的屎香。
以前觉得，老师陪在她身边肯定闻得到。但现在想想，确实有点难。
毕竟这里，也有我们自己的问题。
一般2岁小朋友都可以顺畅表达自己了，屁屁里有情况，都会告诉家人老师。
但咱家九九，确实不喜欢说。
倘若老师默认孩子们自己会表达，也就不会主动去检查了。
而且九九即便说，有可能是中文，
老师未必听得懂。
所以啊，这两天我就一直在教她，用芬兰语说粑粑，教她拉粑粑了一定要告诉老师。
你看她现在说得多好。。”
与其要求别人，
不如自己去改变。
事情发生没过几天，九九班主任老师和我们开了场一对一的家长会。
她提议要给丫头进行如厕训练，
希望我们共同配合。
同时会申请一位语言专家，来评估一下九九的语言发育情况。
这样的沟通之后，
那一点点不悦也便烟消云散。
我也问过乔爸，
“为什么对九九的老师，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即便她们做的不够好，但总是愿意去谅解？”
乔爸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因为感受到了，她们对孩子的爱。”
九九很喜欢幼儿园。
甚至到了周末，都要拎着书包“去园园”。
每天早上不管迎接她的是谁，
丫头都会略带娇羞，
但心甘情愿地扑过去。
新学期调整，九九换了新班级。
之前的老师Nappi，很不舍得她。
离别时还专门送了她一个小礼物，附上了充满爱的卡片。
“即便我不再是你的老师，
你依然会需要我，拥抱我。”
如此暖心。
今早送丫头去幼儿园，餐厅里老师们都忙着，给孩子们倒牛奶盛麦片。
她一个人悄咪咪地，走到老师跟前。
原本略显忙乱的Johanna，转头发现她，瞬间笑得像花儿一样，
“JoJo我的宝贝，你来啦！”
然后赶忙愉悦地抱起她。
那感觉就像是下班后的母亲，见到惦念了一天的女儿，热情又温暖。
我挥手告别，穿上鞋将要离开，又舍不得从远处回望了一眼。
此时九九已经躺在Nappi的怀里。
头深深得埋在了Nappi的肩膀上，而Nappi含着笑紧紧地抱着她。
两个人的脸颊，亲昵相依。
那一刻，我竟然红了眼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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