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前夫电话的那一刻，我正坐在三亚的沙滩上，看着妈妈开心地和海浪嬉戏。她穿着艳丽的花裙子，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追逐着浪花，头发在海风中飘扬。这是我们母女俩第一次一起旅行，为的就是庆祝我和前夫离婚一周年。
“放下过去的阴霾，重新开始。”这是妈妈陪我度过最艰难那段时期时常说的话。
1
“小雅，你妈，你亲妈她住院了。”电话那头，前夫王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医生说需要做手术，大概要30万。”
我愣在原地，手机差点掉在沙滩上。这怎么可能？我亲妈明明就在我眼前，活蹦乱跳的。等等，他说的是...那个人？
恍惚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十八年前，生母抛下我和爸爸，独自改嫁去了外地。后来爸爸再婚，继母待我如亲生。这些年来，我早就把继母当成了真正的妈妈。
2
“你别骗我了。”我冷笑一声，“我们都离婚一年了，你还来纠缠什么？”
“我没骗你，你妈她真的病得很重。”王明的语气听起来异常认真，“是肝癌，已经到了中期。她一直在找你，可是...你换了手机号，我也联系不上。”
我看着不远处依然在海边嬉戏的妈妈，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记忆中那个抛弃我的女人，现在需要我的帮助。三十万，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却偏偏是我这一年来省吃俭用存下的买房首付。
3
“小雅，你在跟谁打电话呢？”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温柔地问道。她的皮肤被海风吹得微红，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
我把手机屏幕按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垃圾推销电话。”
但妈妈太了解我了。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有心事就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个陪我走过人生低谷的女人，才是真正疼爱我的母亲。可是，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完全无视吗？
那晚，我失眠了。
躺在酒店柔软的床上，听着空调的嗡鸣声，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儿时的片段。
生母临走前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
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原来那道伤疤仍在隐隐作痛。
4
第二天一早，我做出了决定。我打电话给王明，要去医院看看情况。妈妈知道后，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坚持要和我一起回去。
“你不是最讨厌她吗？”我有些惊讶地问道。毕竟当年生母的离开，让我爸一度陷入抑郁。
妈妈轻轻摇头：“她再不好，也是给了你生命的人。而且...”她顿了顿，“ 原谅别人，其实是在释放自己。 ”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刺鼻，我站在病房门口，久久不敢推门而入。最终是妈妈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才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女人消瘦得几乎认不出来，黄疸让她的脸色显得蜡黄。听到动静，她虚弱地转过头来，在看到我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小雅...你来了...”她想要坐起来，却被输液管牵制住了动作。
我站在床尾，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妈妈走上前去，轻轻扶她躺好：“别动，当心针头。”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宽容。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用行动告诉我，恨一个人很容易，原谅一个人很难，但理解一个人，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智慧。
5
最终，我决定拿出那笔钱。不是为了原谅，只是不想让自己将来后悔。妈妈知道后，偷偷把她的养老钱转给了我一半。
“你不用这样的。”我流着泪说。
妈妈擦掉我的眼泪：“傻孩子， 这世上的恩怨情仇，有时候不必分得太清。能给自己一个轻松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
手术很成功。在康复期间，生母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当年的故事。原来她一直活在家暴的阴影下，最终选择了逃离。只是，她没有勇气带走年幼的我。这些年，她通过王明默默关注着我的生活，却始终不敢现身。
我依然没有原谅她，但不再像从前那样恨她了。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度假虽然中断了，但我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平静。回家的路上，我靠在妈妈肩头，就像小时候那样。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有人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血脉相连却无法相认。但我想说，最温暖的时刻，是在你跌倒时，有人不计前嫌地扶你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