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人丑这是公认的,但要不愣,对于三黑喽的心事早看塌了,对于喜魁的态度,也早注意到了。有心离开秀端哇,又舍不得。十几多年明来暗去,要说没感情也不现实。可是这会儿,赵三有点捉不准了。原先看三黑喽整天黑喽气短的,那一口气都有接不上来的可能,可是这十来年,偏偏每一口气接得都挺好。原先条件不好,没个好吃食,三黑喽瘦干麻捻的,全身没二两肉,这会儿,嘿,阳婆一照,脸上还发光了。看这个劲气,再活十几年也不成问题。原先,赵三还有个盼头,盼望那有一天三黑喽走了,他能转正。现在看,指望不大。说起这些也都寡,最关键的是,他越来越不自在了。原来能帮衬这个家,跟秀端打个伙计,好像还理所当然。现在,这个家几乎不用他帮了,再跟秀端厮混,那就好说不好听了。轻一点说是不要脸,重一点说是破坏别人婚姻。在乡里多年,赵三也懂得不少法律知识。破坏别人婚姻,那也是犯罪呀。还有一点,就是喜魁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就像仇人似的。喜魁越来越壮实,他赵三越来越老。要哪一天喜魁发神经跟他动手,估计自己个儿不是对手……
赵三左思右想,就起了离开的念头。不过,齐茬茬地一走了事,也不是那个事,毕竟和秀端真有感情。所以,赵三开始减少回黑土洼的次数,开始是四五天回一次,接着是一两个星期回一次。等锄完地以后,他有一个月没回黑土洼,没见秀端。
秀端也看出来赵三的心思了。她也捉难呀,三黑喽不死,准不能叫他死或害他死哇,说啥那也是一个盖窝睡了半辈子的男人。再说,儿子这么大了,这张脸还得要呀。这会儿可不是以往,他们小的时候,秀端能做了自己的主,可现在,她得看儿子的脸色。喜魁那天不高兴了,她就心里头圪戚戚的。每回去找赵三,秀端总好像后面跟了一个人,总好像那就自已的儿子喜魁。说甚和赵三也不是啥光淌的事,面对已经成了大后生的喜魁,秀端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想干啥就干啥了。当然,喜魁还是个好孩子,虽然不待见赵三,倒也从来没在秀端跟前说甚。虽然黑厌赵三,但他心里头还是记得赵三对这个家有过好。所以,喜魁只是耍态度,大概也盼望自己的妈和赵三识点时务,早断了得好。
再转过头想一想赵三,十几年一过,也是个老头了。现在看,原先应承赵三转正的事根本就不现实,三黑喽越活越精神了。再这样圪拉下去,那可真就耽误了赵三了。五十大几,再找一个老伴,还是能打起茬茬的,要是六十大几,那就跟三十岁的后生找媳妇,就过火了。
这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捅开!但又不能不捅开。
秋天里的一天后晌,赵三和秀端割完最后一点莜麦,坐在圪塄上歇着。赵三终于憋不住了,对秀端说:“有个事,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就是不知道该怎说了!”
秀端也约摸出赵三要说甚,往赵三身边靠了靠,说:“多少年了,不惯还是怎的,有甚话你就说哇!”
赵三叹了一口气说:“你家的情况你也看出来了,现在孩子们也大了,该嫁的嫁了,该娶的也快娶呀!我真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我们俩还这样儿,也不叫个事儿。既然没车拉了,我这拉套的老驴也该卸了!”
秀端低下头,挺长时间没说话。圪滞了大概有个十来分钟,才说:“不管怎,你的情份我和喜枝都记得了。地不用你种了,营生不用你做了,你要是不嫌我老眉圪褶眼,多会来,我也热接热待!”
赵三说:“甭价,人活脸树活皮,墙头活了把圪抓泥。你也是当了姥姥快当奶奶的人了,以前哇还有个因推,这会儿还有甚因推的?往后还要这样,你的后辈儿孙脸面上也挂不住哇,咱们就真成了老没油花子啦!”
秀端听了,双手捂脸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唉,我的脸早不是个脸了。亏欠你的,根本没法补报,要是有下辈子,说甚我要嫁给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彻底断了也好,你也不年轻了,问寻一个老伴哇!老来也好有个照顾!人的命呀,不由人呀!唉——”
赵三从此一连几个月没回黑土洼,没见秀端。乡里的人纷纷猜测,有人说赵三是被刘家儿子赶出来了,还有人说赵三是自动撤出来了。有人问赵三是怎回事儿,赵三也不正面回答。
赵三只和已经当了乡党委书记的王旭说了真话。王旭说:“你和秀端那种不正常的关系,当时的情况也情有可原。现在人家已经致富了,再那样,从法律和道德上,都说不过去。你能及时撤出来,也算有自知之明。”
在一个非正式的场合,王书记和干部们说:“大家都用点心,给赵师傅踅摸个老伴吧,他确实该成个家了。”
说是说,正要物色这么个老伴还不是一件容易事儿。直到第二年秋天才打起个合适茬茬。女人是乡武装部长杨贵老婆的一个亲戚,四十七岁,带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女人家住一个叫大青沟的地方,离大井村虽然只有六十多里,却归另一个省管辖。杨贵把消息告诉了赵三,说如果赵三同意找,就打电话让对方过来相看。
赵三问:“也不知道女人是离了婚还是寡妇?”
杨贵说:“女人是寡妇,几年前男人得赖病死了。”
“也不知人家有啥要求?”赵三问。
“女人只说要求能给她和儿子上户,再就是将来能帮衬着给儿子成个家!”杨贵说。
“她和咱们不是一个省的,好上户吗?”赵三又问。
“我问了派出所的徐所长,他说只要和你结了婚,把户口迁过来没啥困难!”杨贵说。
“那就让人家过来看看吧,相对相不对,我都出路费!”赵三很爽快地说。
女人很快就坐班车来了,两人在杨贵家里见了面。
赵三见面前的女人也算是光眉正眼,四十来岁也不显得老面,脸黑红黑红的,手脚都大,一看就是个受过苦能受了苦的女人。说话也是直戳戳的,不拐弯摸角,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样的女人,正合赵三的心意。
赵三是个丑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好像丑的不像年轻时那么突出了。再加上女人看对了大井乡这个地方,当时正是蔬菜即将成熟的季节,满眼一往无际碧绿的白菜、青莱。又听说一个女人打工,一天也能挣四五十块钱。心想跌落到这么个好地方,给儿子刨闹个媳妇肯定不成问题。
两人都向杨贵表示了同意对方。女人又专门说了一句,成了家赵三对她儿子一定要像亲儿子一样对待,怎也得帮衬的成了家,不了就闹不成。赵三满口应承。
最后商定,等秋后女人把家里的庄户处理完了,就来大井村与赵三成亲。
赵三把相成老伴的事儿和王旭书记说了,王旭书记十分高兴,对赵三说:“老赵,你明天用咱们乡里的小车把人家送回去吧!”
赵三用乡里的吉普车把这个叫于桂枝的女人送回了大青沟,留下了八千八百元钱,算是给女人的衣裳钱。
秋末冬初,赵三和于桂枝正式办理了结婚手续。选了一个星期日,在乡政府食堂举办了婚宴,大多数乡干部和赵三的亲友都参加了婚宴,王旭书记亲自主婚。
婚宴上新郎新娘敬酒时,有人开玩笑说:“祝赵师傅和于大姐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赵三红着脸说:“多大岁数了,还,还早生贵子?”
乡民政姚助理说:“那倒不一定,五十三还生个抖搂干勒!嫂子还不到五十!”
金虎接着说:“五十五还养个犟圪努勒!”
有人说:“金虎,赵三叫你哥,你是大伯子,你叫弟媳妇怎圪努呀?”
“三天没大小!三天没大小”金虎红着脸说完,众人一片大笑。
成了亲的赵三没有回黑土洼住,而是住进了大井村的乡政府家属院。这几年乡干部都有了摩托,从大井乡到县城只有十几公里,又是油路,骑摩托十来分钟就能到县城。不少乡干部把家搬到了县城,家属房空出了不少。
洞房之夜,赵三和于桂枝亲热完。于桂枝问赵三:“听说你在黑土洼还有个相好的,叫甚,甚端来?”
赵三也没有隐瞒,把他和秀端的事起起落落都说了。
于桂枝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这种事以后不能有了。这会儿你不是光棍了,把心思得放在我们娘儿们身上。”
赵三说:“秀端是不去找了,黑土洼还得回,那还有咱的房咱的地,还有我父母的坟,不回能行?”
“要回咱俩一起回,不能摱下我去找捏!”怀中的女人娇嗔地说。
“嘿呀,我要不是牲口,见个母的就上。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人,还用去别处找了?”赵三说完,一个张飞大撇马,又把女人压在了身下……
(待续)
作者简介
欲言,真名智勇,商都县人,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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