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秋雨从天而降，好像那个懒女人的箩子，被面糊了箩底网眼，有一搭没一搭地飘着。天色渐暗，街灯在细雨中朦朦胧胧。直行绿灯开始闪烁，我静静地站在斑马线边上，耐心等待。
左拐绿灯亮了，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子风驰电掣地从机动车道上飞来。交警的手臂一立，头盔男硬生生停在了交警的面前，我感觉他电动车的前轮已经挨住交警的裤腿了。
“你不知道电动车是不能上机动车道的吗？”我想，交警一定是出于本能，不知道啥时候，一只手已经抓着头盔男的电动车车把，一只手里的交通指挥棒闪着彩色的光。
“我知道，但是我接孩子要迟了。”头盔男理直气壮的声音，听那口气，好像接孩子是人生第一等大事，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接孩子你也不能抢机动车道！”交警没有放手，义正词严的摆开了架势，我知道，一堂法律义务讲座即将上演，然后是刷身份证号，开一张警告单，当然，这是初犯的处理结果，如果是第二次，应该是一张二十元的罚款单。
事情往往到这里似乎就该结束了。可是，头盔男貌似生气了，他一下子跨下电动车，大踏步向前走去，嘴里大声说：“我接孩子迟了。”然后就不管不顾地走进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中。
交警懵了，一只手根本抓不住沉重的电动车，在电动车快倒的一瞬间，扔下交通指挥棒，两手扶着摇摇欲倒的电动车，还不忘回头喊头盔男：“看车！看车！”头盔男充耳未闻，在车流中腾挪躲闪。
交警把电动车停在路边开阔处，捡起交通指挥棒，冲着头盔男的背影大喊：“你回来，你回来！”头盔男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大抵是男主人力度大，磕开了箩底的网眼，雨比刚才密了一点，一丝一丝地飘在脸上，凉凉的，夜慕不知不觉更深了。绿灯了，我随着人流向前移动，有个戏谑的声音夹杂在人流里：“男人至死是少年。”
刚才看不清头盔男的面貌，只看见他穿着一条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见多了整天忙碌奔波的人，不用猜，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从干活的地方赶过来的。当时机动车道上没有车，他才会急急慌慌的抢道前行，或许，接回孩子他还得去继续工作，时间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争分夺秒都不为过。我想，头盔男大抵是被生活已经操磨的精疲力尽了，偏偏遇到了交警这么一根稻草，于是，平日里攒的委屈一瞬间爆发了，有点任性地把电动车一扔，离去了。
头盔男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我也看不清交警的表情，就听见他喊头盔男回来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声音。我想，日日风吹日晒的交警，一定处理过形形色色的事情，像这样的情况大概不是太多吧。我轻轻叹了口气，这世界，谁都不容易啊！
“玲儿姐，客人安顿七点起凉菜，七点半上热菜。”主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知道了。”我走进包间，看着备餐台上齐整整的四瓶红酒，我知道，我的加班小时将以上升趋势继续攀爬。
哎，不知道，我的孩子今天是否能准点挤上那日日人满为患的公交车。
2024.10.30
作者简介
李旭玲，网名金鈴，七四年虎，原商都人。爱好读书，在有风的日子里描写世态炎凉，在下雪的光阴里记录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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