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广东高州一个贫寒的家庭中降生了一个女婴,父母为其取名莫秀英。因女婴在家中行五,父母亲友也习惯叫她莫五姑。
莫家孩子多,可由于太穷,僧多粥少,养不起。为了节省粮食,小小的莫秀英便被送到了祖母家寄养。
好在莫秀英的祖母是个心疼孩子的,她也在这位慈祥的老人膝下度过了一段快乐无忧的美好时光。
莫家祖母是个懂理的明白人,她虽生在封建社会,可并没有被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说辞荼毒。她始终认为人立于世,必须要有一门谋生的技艺傍身,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陈济棠、莫秀英
思前想后,莫家祖母决定送莫秀英学习戏曲表演,虽是个下九流的行当,可对于深陷命运泥淖的人来说,可以靠这个吃饭活命,以后无论莫秀英人生多么坎坷,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在戏曲界要想学有所成,那必须是要吃点苦头的,莫秀英每天天不亮就被师傅逮着练嗓、练习形体等基本功,几年下来也算学有所成,颇有几分戏曲名伶的姿态。
可莫家祖母让莫秀英学习曲艺不是为了让她当角儿的,这只是万不得已的一步退路,年纪到了还是要嫁人才算正经事。
在祖母的安排下,14岁的莫秀英嫁给了当地家财万贯的大户人家,似乎从此改变命运,要飞上枝头当少奶奶了。
莫家祖母也以为给孙女儿找了个福窝,以后可以尽享尊荣一辈子了。哪承想这家人的儿子是个混不吝的,除了有钱,其他一无是处,常年混迹花街柳巷、酒馆赌场,一个不顺心还要回家对老婆拳打脚踢。
刚开始,莫秀英的婆婆还会站在她这一边,教育自家儿子一番,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莫秀英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她的公婆也开始不满。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6年,莫秀英受尽折磨,最终收到了夫家的一纸休书,理由是犯了“七出”的无子之罪。
拿着这屈辱的休书,可莫秀英内心却是如释重负,相对于做养尊处优但备受折磨的少奶奶,她更愿意做一个快乐且自由的普通人。
莫秀英(左二)、陈济棠(左三)
莫秀英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在乎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相比较别人的闲言碎语和讥讽嘲笑,如何生存下去才是她面临的最大问题。
得益于莫家祖母早年的先见之举,莫秀英还有自己的底牌,虽然几年没练生疏了,可她还年轻,又有天赋,没多久就在青楼找到了登台演出的机会。
外人看来,莫秀英是被休后为了生计堕落了,可她心里明白,她卖的是这一身的技艺,哪怕后来名动全城,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莫秀英也不忘初心。
莫秀英在台上的一颦一笑以及被世事洗涤后的成熟风韵让无数的达官显贵都心生爱意,想要将这个尤物娶回家。
无论这些男人送给莫秀英多么贵重的礼物,向她展示多么雄厚的财力,她都不曾动心。经历了一遭富有但不幸福的婚姻后,莫秀英明白自己想要的归宿是何种样子。
身处风月场所,莫秀英看过了太多的爱恨情仇,其中不乏名伶为了爱情飞蛾扑火但尸骨不剩的悲惨,她明白这些嘴上说着甜言蜜语的男人不过是把她当成精美的收藏品,当她年老色衰后,她这个玩意儿迟早会被丢弃一旁。
但男人千千万,总有一不同,莫秀英守得死死的心房最终被一个名叫陈济棠的小连长攻开了。
陈济棠家世不显,也没有财产万贯,家中还有正房妻子,跟其他追求莫秀英的男人比起来,他实在是太弱了。
可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理性可言,莫秀英要的不是尊荣、地位、财富,她苦苦寻觅,不过是为了得到一颗真心,当陈济棠把这颗真心虔诚地送到她面前时,自然是正合心意的。
陈济棠
莫秀英嫁给陈济棠后,没有恃宠而骄,反而规规矩矩待在妾室的位置上,尊敬原配大姐,尽心操持家务,陈家后宅一片祥和。
说来也奇怪,莫秀英嫁给前夫6年,一直没有子嗣,可嫁给第二任丈夫陈济棠不久,就怀有身孕,并且接连生下了7男4女11个孩子。
莫秀英嫁到陈家后,陈济棠的事业也一路高歌,从起初的一个小连长,步步高升至广东一霸的军阀,被人称之旺夫命。
或许莫秀英天生便是贵妇人的命,第一任丈夫是富户,第二任丈夫最终也成为了称霸一方的豪门大族,在陈济棠正室夫人因病去世后,她被扶正,又成为了明正言顺的太太。
丈夫事业成功,莫秀英为他高兴的同时,也时刻保持着一份理智。或许是曾经贫苦的生活和跌宕的经历所导致,莫秀英比一般的贵妇人更加懂得民间疾苦。
陈济棠(左一)
她没有急着享受丈夫带来的荣光,而是在一旁规劝身处高位的陈济棠,让他真心实意地为老百姓做有利民生的好事。
军阀在近代史上向来是反动割据势力,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从草寇发家,一朝得势,干的也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伤天害理之事。
陈济棠虽身为军阀,占据广东,成为了土皇帝,可在夫人莫秀英的耳提面命之下,也设身处地地为当地百姓作想,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受人尊敬的“地方官”。
陈济棠不仅颁布了许多利于广东发展的新政策,还积极促进实业发展,修建海南秀英码头、中山大学、图书馆、医院等切身惠民的基础设施。
中山大学现址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陈济棠本身并不是一个非常具有是非观的人,但因为他爱莫秀英,愿意听莫秀英的,也在莫秀英的循循善诱下,成为了造福一方的大善人。
为了让丈夫体会百姓不易,莫秀英还常常带着陈济棠上街为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民施粥、送衣。
这些都是陈济棠所辖广东范围内的百姓,看着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可怜模样,陈济棠从此更加勤政,力图拯救百姓于水火。
陈济棠还没实现他的目标,抗日战争便开始了,各方势力都想争取他这个关口上的土皇帝,他只好带着妻儿到香港避祸。
莫秀英、陈济棠夫妇和众多儿女合影
正在陈济棠摇摆不定之时,莫秀英又规劝他作为中国人万万不能做汉奸,会遗臭万年的。陈济棠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听老婆的话,随之便悄悄前往重庆。
陈济棠在前方为家国大业流血流汗,莫秀英便带着孩子们回到家乡,料理好家中事务的同时,常常到街上赈济灾民。
莫秀英仁慈善良,受到了无数百姓的爱戴,她不是圣母,不能普济万世,可她却被广东人亲切地称呼为“广东之母”。
无数身在地狱之苦的末路之人,因为得到了莫秀英的一碗粥、一缕衣、一语言,感受到了那束投注入黑暗里的光明,开始对明天有了期待。
莫秀英拯救了无数饥饿的百姓,可是她的生命却得不到救赎,抗日战争胜利后,这位万民爱戴的“广州之母”败于疾病的折磨下,去世时年仅47岁。
莫秀英去世,最伤心的应该要属她的丈夫陈济棠。对于陈济棠来说,莫秀英不仅是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更是他的良友、他的益师。
陈济棠泪洒前襟,悲从中来,写诗悼念亡妻:“灵前家庙炷心香,夜夜经声达上苍;丧我贤良伤肺腑,每逢虞祭泪成行。”
终此一生,陈济棠受莫秀英善举的指引,踏上正途,避免了遗臭万年的悲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谨此一世,莫秀英被陈济棠信任、宠爱,经历了一段美满幸福的婚姻,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莫秀英、陈济棠合葬墓
莫秀英是一个活得很成功的人,这里说的成功不是指她有多高的地位,多丰的财富,而是在于她备受风吹雨打后,仍然敢于挺直腰板做一个纯粹之人的勇敢无畏。
对于苦难,她从不抱怨,对于折磨,她也不甘屈服,哪怕被打压跪倒在地,她也有再次站起来的勇气。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莫秀英一直保持着一份超脱于俗世的清醒和善良。无论身处青楼也好,身居豪宅也罢,她始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被乱花迷眼。
生而为人,无论男女,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若我们都能像莫秀英一样,自信无畏、自尊自强,那幸福应该会来得更容易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