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朱哲琴,是在炎夏的北京。一席黑衣,清爽马尾,眼神透彻清亮。电影《封神第一部》的上映,让人们惊喜听见由她作词并演唱的片尾曲《回归》。天籁再启,依旧是那个能直抵灵魂的声音。
《封神第一部》片尾曲《回归》
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朱哲琴的名字似乎总是带着一丝神秘,但又能投射出时代的轮廓。在人们眼中,她是那个唱响《一个真实的故事》,让歌曲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手;也是在全球56个国家发行《阿姐鼓》专辑,国际唱片史上首位全球发行中文唱片的音乐人;她是“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任命的中国亲善大使,是那个发起和实践“世界看见”亲善行动的先行使者;也是不断创造声音艺术,打破时间与空间、连接精神与物质的声音艺术家。
从表演者到艺术家,再到文化学者与实践者,她汲取着来自世界的能量,在自己的向度里自由生长,又用先锋态度将能量反哺给这个时代。
能在独处、出世、忘我创作,也能置身市井,入乡随俗;能在纯粹的艺术世界天马行空,也能把平常生活过得有声有色;能在寺院里清修,也能与挚友欢谈。现实生活中的朱哲琴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在人生和艺术之路上,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道”。
2019年12月24日,朱哲琴是在电影《封神三部曲》的青岛片场度过的。大片驻扎的帐篷,导演乌尔善也坐在帐篷里,坐在监视器后面。“上千人的现场调度,他内心很强悍,安静沉着,现场井井有条。”这个场景她记忆犹新。而此时,乌尔善已经向朱哲琴发出了邀约,希望她能为《封神第一部》创作并演唱片尾曲,以艺术歌曲的风格呼应神话史诗的影片基调。
朱哲琴和乌尔善相识于上世纪90年代,一路见证了他从当代艺术到广告导演,再向大众电影导演坚定地迈进。之后又因乌尔善导演结识了《封神三部曲》的音乐总监蒙柯卓兰,朱哲琴曾邀她担任专辑编曲并参与巡演。不用太多言语表达,但彼此相知,又能共事,这种友谊可遇而不可求。
而这一次,乌尔善邀请朱哲琴的原因也十分明确:“整部影片的配乐采用了主题式写作,风格偏向古典主义。朱哲琴是世界音乐在中国的标志式人物,具有抽象的精神性和艺术性,对于片尾曲的表达是非常理想的人选。”
在朱哲琴看来,《封神三部曲》是一个心灵回归的故事,有关人对承诺、善义、亲情、故土的本我回归。几千年前发生,但可以映照当代,这就是经典的魅力。”她为歌词创作建立了两个原则,一是准确传递封神第一部的主题精神和价值观,二是文字的提炼与影片叙述呼应,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片尾曲《回归》MV上线
2020年,朱哲琴开始歌词创作。然而当时她恰好第一次长时间旅居他乡。在歌词中,她写下了自己感触最深的句子:你是光明失散的孩子,追寻故乡不灭的灯。“我感受到,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同一个处境中,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不灭的灯。”
这个夏天,当《封神第一部》终于上映,朱哲琴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我非常清楚乌尔善导演希望重塑中国人自己的经典,并将这种经典里的精神品质和价值观发扬给更广泛的受众,我觉得这非常值得尊敬,也很骄傲能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我并不回避主流,但我更在乎主流是什么流。”
30年前,朱哲琴写下了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非常清楚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
那是她在青歌赛一举获得亚军,带着她的《一个真实的故事》被世人熟知的时候。她却在各种机会的大门向她敞开的时候,选择了淡出公众视野,开始在专业音乐道路上深造。
1995年,她的音乐专辑《阿姐鼓》在56个国家地区同步发行,成为国际唱片史上首张全球发行的中文唱片,累计销量达300万张;1997年,她又在65个国家地区同步发行音乐专辑《央金玛》,成为继迈克尔·杰克逊、麦当娜等人之后,全球第五位在81个国家地区同步首播音乐录影带的音乐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归零的勇气与淡泊,但她的每一次决定都做得清爽笃定。每一次重回公众视野,也都带给人们新的力量与惊喜。哪怕是成功,她也极力避免复制,避免停留在某种设定中。她说:“创作是很诚实的。在不同的时段有不同的心境、经历和风景。”
朱哲琴亲自担纲制作的音乐专辑《月出》双CD
2012年,朱哲琴亲自担任制作人,开始双CD《月出》的制作。她下定决心,要与30岁以下的年轻人合作,为中国当代音乐注入新的活力。一群新生代音乐人由此集结,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也成长为音乐界的重要名字。
“我的音乐的历程就是我生命的过程。如同灰姑娘遇见水晶鞋,艺术于我就是诺亚方舟,是一生的旅行和自我救赎。没有艺术和音乐,我此生暗淡无光。”对于那些提携、指引、帮助过她的人,回忆起来,她如数家珍。她说:“ 在音乐的路上,我何其幸运;我也希望自己能献出微薄之力,助推年轻音乐人走出自己的路,就像当年的我被指引时的那样。”
2016年,在时任今日美术馆馆长高鹏三顾茅庐的力邀下,朱哲琴创作并呈现了她的第一个声音艺术特展《声觉》。在高鹏看来,朱哲琴无疑是来自中国声音艺术的典型代表,她的这次展览也将成为中国当代艺术领域中的一个符号、一个先锋。
在朱哲琴的创作之下,今日美术馆的白盒子幻化成为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精神场域,她选择水这一流动的物质,将声音视觉化。有形与无形,物质与精神,时间与空间,声音与视觉,创作者与观者,在朱哲琴的声音艺术中两级互换,边界由此消融。
声觉·朱哲琴声音艺术展
朱哲琴带领观者与装置互动 共筑声音的建筑
2014年,北京,今日美术馆
开幕当天,今日美术馆入场处被围得水泄不通,开幕互动活动不得不从原计划的一场临时增至两场。观展者在朱哲琴的带领下,与声音装置展开了奇妙互动,构筑成一个强大的“声音建筑”。人们席地而坐,闭眼倾听,有人在声景之中流下无声的眼泪。
由此,朱哲琴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了她的声音艺术创作之路,不断探索人、声音与建筑的融合关系。在她看来,声音与建筑同样是能量汇聚的容器,她好像也找到了一条与世界、公众、自我对话的密径。在她的声音艺术作品中,观者也收获了精神探索与能量互换的全新可能。
在富春江畔的公望美术馆,她创造出《富春山馆声音图》,构造当代山水的声音景观;在濑户内海的小豆岛上,她将废弃的旧谷仓改造为让人们重获精神能量的《钟舍》;在第17届“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中国国家馆,她的《院听四相》探讨人类精神意志和物理时空的关系;在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与村民共创作品《西樵禅钟》,汇聚精神能量的殿堂……
《西樵禅钟》声音艺术互动装置
2022 首届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
在音乐的世界自由生长,在当代艺术的语汇里探索无限可能,介入社会与田野调查,与人类学家和科技前行者对话,她忙碌着,前行着,她说:“真正的破局者会意识到局与破局的同一性。他们其实并没有分别,是同一件事儿。”
这也如同她的来路,无所谓跨界,因为“界”本不存在;无所谓破局,因为天下大同。所有符号和标签在本真的“人”面前,都可消融。
Q1.睿客THE RAKE:
您认为中国当代男性,应该具备哪些优秀的品行或特质?
朱哲琴:
有识、有德、担当、不执。
Q2.睿客THE RAKE:
您认为”破局者“应该具备哪些特质?
朱哲琴:
也许有人会说“破局者”应“识局、破局、掌局”。我以为:真正的破局者会意识到局与破局的同一性。他们其实并没有分别,是同一件事儿。
Q3.睿客THE RAKE:
除了创作和工作之外,现在投入较多时间和精力的一件事是什么?收获了什么?
朱哲琴:
这三年有很多的阻隔和缺失,也有很多新的感悟和开始。期间有更多时间回到大自然中,有机会学习直立桨板,感受到自己与大自然本同一体的状态。在体认“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时,既心生我之卑微的观照,同时也领略到把我抛到大海的舒畅和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