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1)

文摘   2024-09-29 11:37   甘肃  

两天前,趁着工作上的空档,天气晴好,我骑着自行车独自出去遛了两趟。

在什字这个地方,塬面宽平,楼也不多,感觉上本该是天高地迥,视野开阔,足以令人心旷神怡的样子,但是呆的久了你就会发现这是一种想当然,在大塬上也会心急,憋闷,就像生活在盆地的底部,那种被淹没的感觉阵阵来袭,让人透不过气。古人把田野的中心习惯上称“凹(niao)里”,在感到压抑的时候我就会时常想起这个词,真是感叹古人用一个字就把自然环境连同人的感觉都写尽了。

这种被淹没的感觉首先是让人丧失方向感。其实方向永远都明确,就是不知道往那边走才可以逃离这种压抑,往东走东边是塬,往西走西边还是塬,多少次的步行让我无比沮丧,终于明白靠腿是走不出这种感觉的。当热锅上的蚂蚁久久不能突破锅的边界,等待他的不是被烤死,而是沮丧而死。

其次被淹没的感觉来自在视线上缺少阻挡,缺乏层次感,没有参照物,比如山啊河啊都没有,无论何时何地远远的望出去,你只能看到被庄稼勾勒出来的地平线。有次我站在楼顶,望见的也是几条路弯弯曲曲的消失在远方,让人深感无力。

那么就趁着秋天温暖的阳光,骑着自行车出去散散心好了。

第一天我向北走,顺着S244省道慢慢地往前骑,沿道路两边是垂柳依依,迎风轻拂,柳树下是尚在开放的九月菊,中国红的花瓣呈多层的筒状,中间是黄色的花蕊,红黄的搭配异常醒目,有时候还会看见八瓣梅,就是又被叫成格桑花的那种,紫红色的花瓣,还在开,只是晚秋里的花要么叶子已被霜杀的干枯,失了精神,要么花枝成了细细的高杆,显得单薄。蜂飞蝶舞的喧闹都已经没有了,大地显出收获时的安静。玉米地一片枯黄,有时候会看到在房前屋后将玉米棒子整理装成编织袋的大爷大妈,这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声音里有无法填充的空洞,他们行动缓慢,或者一瘸一拐。今年的玉米丰收了,但玉米收购价跌到了一斤六毛五,多收了三五斗,丰收并不能让他们的手头变得宽裕,谷贱伤农,好像从来都是这样。

我的心里其实也并不宁静,没有什么来由,一切都可以归罪给秋天,秋天阴盛而阳衰,应在人的心里,自然会是反思和心情的低落,曾经可以絮絮叨叨说出来的故事,如今都变成了沉在水底的泥沙,闭口不言反而使人丰满,精神富足,一旦开口,所有的事物都会失去应有的分量。人到中年也会不时地想到死亡,据说人在去世之后的七日之内,还有一个中阴身,这个时候,一生中的所有事件都会像放电影一般给你细细地再过几遍,灵魂会随着在世时经历的事件所造成的因果而去,进入下一个轮回。我有时候在想,那些一生里的意难平,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轮回的入口。

当微风吹过耳旁,四周只有自然之声,天籁就让人更接近于天地,天地的无言和亘古不变就像在行不言之教,但教益的内容却让人难以了悟。

当自行车在轻微的下坡路上悠悠地滑行,钢琴曲《出埃及记》在心里响起,打开手机音乐,循环一遍又一遍,这首曲子里藏着的悲壮、不屈,刚毅,希望,以及苦难和喜乐,就像大河奔流,壮阔无际。

我希望就这样一直走,走走停停,随心而往,不要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提起我的身份,让这条路不要有尽头,一直走到把这个世界忘记。

2024.9.29


周玉峰的心灵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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