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玉峰摄影）
15日，俄乌战事进入第20天，焦灼，偶尔看看新闻了解一下动态。战争对生活的影响很直接，就是涨价：92号汽油价格已涨到了8.04元，预告要破10，青辣椒9元，蒜薹10元，一袋面粉涨了10元，可能唯一在跌的是猪肉，从年前的12元跌到了10元，价格最低的是韭菜和葱，4元。买水果时小贩抱怨说：“加了三百块的油才跑了两趟乡镇，一斤菜籽油才九块多，汽油这么高生意没法做了，一天烧油烧得肉疼”。叫嚣战争和武统的据说大有人在。看到一篇给这些狂热者泼冷水的文章，题目就能让人心如死灰：《你只是万喜良不是秦始皇》。战争让卢布贬值，RMB也跟着贬值，这场别人家的战争我也付出了代价。
13日，农历二月十一，气温超过了25℃，有些地方达到了28℃。公园里半坡上的一株桃花开了，是粉白色的山桃花，不上相，拍出来是一片白，林间还是衰草枯杨，衬不出它的妩媚，就像五六岁的小姑娘，怯怯的。想起胡兰成的名句“桃花难画，在于画得它静”，他说的桃花，应该是能结果子的家桃花，红得像胭脂的那种，能让人自然地想到女人。广场上的丁香花也开了，花苞上的一点红晕向花瓣的底部渐变成葱白色，在落叶松青绿的松针间层次分明。校园里的白玉兰繁华满树，香气稳重高雅，傍晚时我骑着自行车去树下看，嗅觉的记忆里玉兰油正是这样，那是曾经熟悉的味道。可惜另一株玉兰花还未全开，花瓣已发干凋落，可能因为疏于照顾，花瓣早夭了。
三月的鸟鸣婉转嘹亮。办公室窗外的树上，每天早晚，都有几只鸟在高枝上喊，年年如此，不仅令人想起“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的意境。我每于桌前写字，鸟叫得最响，去到树下静听，又变得稀疏，有几次我循着声走近一点，举起手机想要记录，叫声就大段地消失，甚至变成空白。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渔夫的船头天天会落下很多大雁，渔夫觉得好玩，有一天说给儿子听，儿子说，要不我们明天抓一只回来吃，第二天他们带上工具上船，却再无一只雁落下来。老家的农人也谈起过他们的烦恼：每年春天种的玉米刚破土长苗的时候，山上的野鸡就成群结队地来地里吃，它们将玉米苗连根拔起，吃掉苗根，十分烦人。在护苗的时候有人试过，当举着一杆铁锨的木柄朝着野鸡做射击状的时候，即便你走近了，野鸡也不理不睬，继续埋头祸害，而当举着一把没有火药的q朝着远处的野鸡瞄准的时候，它们哗啦一下全飞了。可见万物虽不相同，却有感应相通，这可能就是起心动念对万物的影响，就是“鬓丝禅榻两忘机”的“机”吧。想起《三国演义》里某人弹琴时忽然停下，说：“宫调杂乱，似有高人听琴”，他从琴音就感到了气场（能量场）的变化。如此想来，韩愈“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原因可能是用心去看小草的时候，小草感觉到了一种“杀机（威胁）”，所以都跑开了。琢磨到这里，心下喜悦。
（银芽柳，玉峰摄影）
三月，疫情反复，形势又严峻了。省内及周边城市都有确诊人员，临近的宝鸡已于13日实施临时交通管制，14日宝鸡新增40例。每天早上9点前要给孩子幼儿园上报“两码”。上周三至周五学校进行过三次全员核酸，一起写字的同事因去了趟宝鸡，回来被隔离到了酒店里，还有若干参加过某研讨会的人员健康码变黄，大街小巷的路口都搭了帐篷，昼夜都有人值守扫码。本地医护再一次出征驰援某地。每天照例戴口罩，但是明显地知道自己心里已没有了前几次疫情爆发时的恐慌，心理的耐受性提高了。这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或许危险就在身旁。
14日，昨天，因为某种需要，临时从操场上找来三名学生摆拍沙盘游戏的照片，结果不小心玩成了真的。一个女孩子的沙具和解释是受伤的主题，我特意问她怎么回事，她说2020年4月，妈妈因为胃癌去世了。当时疫情严重，不让出门，她也没能去医院探望和陪伴妈妈，等到和妈妈见面的时候，她已昏迷，不能讲话，疫情期间也不准操办葬礼，一家人就草草地把她埋了。她说自从没了妈妈，父亲外出打工了，她就和外婆一起生活，自从没了妈妈，她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现在想起妈妈在的时候自己的不懂事，心理很内疚，很难过。女生边说边哭，我起身轻拍她的后背和肩膀，真想拥抱这个可怜的孩子，最后碍于男女有别，只递给她一沓纸巾。疫情之下，我们需要正能量，需要希望和力量，也需要给受伤者以倾诉的机会和疗愈的空间，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都只顾关心自己，感觉自顾尚且不暇，对同类的疾苦习惯性地报以冷漠。或许“口罩”“隔离”“扫码（审查）”等等这些词语，正在加深我们的动物性，把我们推向丛林。
两天来天空都弥漫着浮尘，温度也在下降。不正常的高温之后是大风，昨天戴过的口罩上有浓重的土腥味。去年秋天因为山体滑坡而倒塌的楼房至今阻断着不远处那条干道上的交通，重型车辆从办公室外的路上借道驶过，滚雷一般。楼上的琴声是练习曲，弹了一遍又一遍。楼厅外重修台阶，巨大的电锤将地砖和水泥破开，五天过去了还未完工。办公室的地板拖不干净，满是土脚印，大多是我踩的。
三月，也有开心的事。叶姑娘推荐，我认识了何偉，读他的书，就像看鲁迅笔下的未庄。读书的时候我常常想起“认知解离”这个心理咨询术语，何偉的书有助于我们在社会意义上“认知解离”，即能跳出自己看自己，跳出社会看社会。读到那些年几乎举国震动的社会事件，深感臊得慌。
2022.3.15
（白玉兰，玉峰摄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