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后半段，花开的繁盛，柳眉儿已经全出，一树树的鹅黄连成排，连成片。想起一个女老师的名字“杨显翠”——这位老师是两年前在一次培训上见过的，名字比上课更让人记得牢。山坡上、道路旁的山桃和杏树都在开花，只有在开花的时候，一棵树在山坡上的位置才更加具体而真实。花的白，树干的黑揉碎在枝头，看起来不甚明亮，像夫妻吵架时辨不清楚的对错。半月来多风，沙尘暴的预警发过两次，刮风的时候室内门窗皆动，枯枝败叶飞在玻璃上啪啪作响，像极了绝望。
3月21日，一架飞机掉落在广西梧州，机上132人全部遇难；全国多个省份因为疫情封城。省内继兰州后，天水也出现了感染者。3月20日至25日，孩子的学校组织全校学生核酸检测，每人10元。26、27日，学校通知区内所有在读孩子的共同居住人必须接受核酸检测，周一时所有学生必须持共同居住人的核酸阴性证明才能入校上学。核酸检测的范围从城市扩展到了农村，老家生产队的微信群里早上六点就喊低保户去村委会广场维持秩序。
没有人能知道疫情会不会来，但制造防疫的紧张和焦虑，是闪电般的速度。没有人质疑给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设置入学障碍是否合法，但是为了孩子上学，早晨7点人们就穿着羽绒服在寒冷的街头排队缴费。物价飞涨被很多人归结为油价上涨，油价上涨被归结为俄乌战争，俄乌战争被归结为北约东扩，北约东扩的原因被归结为美国捣鬼——美国成了这个世界不稳定和影响我们生活的罪魁祸首，几十年来这一条永远颠扑不破。早餐的时候，有人说：“疫情都是美国……”，我起身把盘子里的剩菜倒进了垃圾桶。
某人和媳妇淘气，捡起砖头打破了自己的头，没有核酸进不了医院；某人经历了一次浪漫的散伙饭，在印象绿岛，花了婚后从未花过的钱；某人痛哭流涕，准备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打算把媳妇再娶一遍。更多的人禁足在家中，错过了三月的花红柳绿。
儿子“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主题作文写不出来，满篇都是歌词的变种，他说，一想到扶老奶奶过马路和“垃圾不落地，城市更美丽”的广告语，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说，要不你写生态文明，编一个救助越冬水鸟的故事吧，他说：“河滩里年前就封闭搞工程，你去捡石头压酸菜都被巡逻的保安赶了，你觉得这故事能编吗？”
2022.3.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