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三场官司,躺平一年半,这命运的暗礁湍流想告诉我什么?

情感   2024-09-09 12:15   广东  

前些天我罕有地凑了一个热闹,和一群年龄在20-60之间的新朋旧友去看一场摇滚乐队的演出。

深夜十点的广州,又闷又热。在海珠区老旧居民区回字型的深巷里,我们摸来摸去,汗如雨下,终于登上一台摇摇欲坠的载人电梯,侧身进入一个混合着烟味、汗味、香水味的昏暗的空间。

这里大概只有十几个平方,极尽可能地承担着酒吧与演出场地的功能。我们到的时候,上一场表演刚刚结束,二三十个观众像沙丁鱼一样挤站着,人声嘈杂。就在这时我听到耳边有人叫我:“裴老师!是裴老师吗?”

居然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了我之前教过的一个法学院的女生。我教她的时候她大一,现在是大三了。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比我高出一个头。大眼睛此时俯视着我,充满了惊喜:“裴老师,你也在这里!!!你的身体好了吗?”

“你的身体好了吗?”这是2023年2月27日,我在蓝翼摔伤以来,听到的最多的一句问候。

若你不明前因,请点开如下链接

我差一点摔死在蓝翼健身会所

“你的身体好了吗?”我喜欢这样的问候。如果感觉对方真想听,我可以喋喋不休说上三个小时。哪怕有些话我重复了千遍万遍……

我知道,我终究要走出来,虽然摔断的脊骨再也长不回去了。“什么都不能回到从前……”朋友的这句话很丧,很直接,却也安抚我心。

受伤到现在已经一年半了,我基本是躺平的状态。除了最基本的教学任务,我的时间和精力都用于让我的身体缓解疼痛、让我的心情尽可能轻松愉快。我不能累,我不能站坐很久,我不能连续伏案工作,我不能遇到阴雨天……

我知道,有些东西被永远地改写了,断过的脊梁骨不可能比未折前更强硬……

随着时间的推移,骨骼会愈发老化疏松,我的未来又会是什么?

不能往深处想。想的太多,无异于再次伤害……

我需要放下,需要划上休止符,就算是象征性的……

就在遇到长头发大眼睛女生的第三天,我的律师黄绮明给我发来一条信息,让我查看银行账户。

打开手机银行,我看到蓝翼汇过来的赔偿款——除去我的医药费,我得到了精神损失费8000元,以及刑法认定的十级伤残赔偿金113810元(根据2022年度广东省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56905元计算,56905*20*0.1=113810元)。

法律意义上,我赢了。赢得很彻底,无可争辩。

我等待着喜悦冲刷我的全身,等待着心灵发出欢呼——“老娘赢了!!!”

或者迸发出眼泪,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NND,你打不死我!!!”

都没有,完全没有,周围一片孤寂,甚至感觉荒芜。

我仍然需要说服我自己:

这些钱完全弥补不了我所受的伤害,这是一场无妄之灾,我依然一遍遍在回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站着走进一家看起来堂而皇之的健身房,却躺在担架上被抬出来,用于支撑脊梁的胸椎断了,再也恢复不到它之前的状态。

难道这就是命运?这就是看不见的暗礁与不可预见的湍流,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

想啊想啊想啊……各种闪回在脑海,一年半了,该结束了……

我们的社会发展是以全人类的福祉为标的吗?发展过程总会牺牲某些人某些群体某些行业乃至某些国家地区吗?规范的建立和执行,有哪些利益和手段的权衡?结构挤压之下,个体如何幸存?如何避免权益受损?如何勇敢抗争?

我永远不会歌颂逆境、歌颂厄运,但当厄运降临时,有些极其宝贵的东西,居然浮现出来,让你看到了它不曾有过的光亮。

记住光亮……这是你唯一能够把自己拉起来的力量……

相信法律,但要熬过一个一个失眠的夜,把心架在火上烤……

受伤的第一个星期,我都在懊悔,自己为什么那天傍晚要走进蓝翼的大门。

一个星期以后我就不这么想。我转院到了广东省工伤康复医院,我以前的学生李会在这里负责医务社工,她已经工作十年了,经手过太多像我这样的个案。李会让我清楚的认识到,我的懊悔情绪,其实是一种典型的创伤反应——否认厄运的发生,不愿意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一遍遍闪回,幻想着如果自己那天不怎样怎样,就不会怎样怎样——这都是否认情绪,否认事实已经发生,拒绝接受。

事情怎么可能不发生?它已经发生了……如果那天我没有进去,如果那天我没有受伤,早早晚晚还有其他的会员会受伤。因为它聘用了不专业的瑜伽团课教练,在我出事后拒不交出监控录像,连自己开的瑜伽团课都说成是“会员自己组织的兴趣小组”……这个机制和这个处理态度,已经注定了有人要受伤,只不过那个人是我。

在我受伤的那个夜晚,店长、前台、经理、老板全都亲口承认,他们看了我受伤的监控录像。过了那个难熬的不眠之夜,当我索要录像时,全员消失,拒不交流,激发了我的愤怒。报警、投诉、写公号、接受了十余家媒体的采访,终于惊动了番禺区市场监督局。他们多次找蓝翼交涉,要求对方先把我之前预缴的会员费67688元退还给我。蓝翼的操作是什么呢?不退会员费,在广州市互联网法院起诉我侵犯名誉权。

我在病床上看到了那张漏洞百出的诉状,叹为观止——原来他们拒不交出录像,是为了否认这样一个根本的事实,他们不承认我是因为参加瑜伽团课受伤,他们控诉我“擅自到健身室独自自主活动”,也就是说,他们指认是我莫名其妙把自己摔成了胸椎粉碎性骨折。他们比我更先一步诉诸法庭,要求我删帖,在媒体公开赔礼道歉,赔偿名誉等相关经济损失50983.9元。

荒谬至极……

所有的人都劝我不要生气,生气是魔鬼。但是怎么可能?不生气我会原地爆炸的。

我的律师承受了很多。作为律师,原来还要懂心理学……

既然这样,那就应战吧!

记忆已经模糊。我在和黄律师无数的聊天记录中,查到了三场官司的相关记录,时间线如下:

2023年3月14日,也就是我躺在病床上密集打电话投诉315热线,期待我的案子可以通过消费者维权这个渠道解决的时候,蓝翼向广州市互联网法院起诉我侵犯名誉权,案件受理费254.92 元。

3月16日,我在病床上签署了起诉蓝翼的诉状,要求退还预缴的会员费。

4月3日,我在病床上签署了起诉蓝翼人身侵害的诉状,要求依法赔偿。

5月8日,蓝翼变更法人代表,余晓晓不再担任法人代表一职,也不在股东的名单里。顶替法人代表和股东的人,网上查不到他们的任何信息。

5月18日,我诉蓝翼要求退还会员费一案开庭,因为蓝翼法人已经发生了变动,但是他们提交的还是变更前的资料,没有法人代表的签名,手续不完善,无法开庭。

5月27日,我的同事李宁利老师开车到广东省工伤康复医院住院部八楼19床接我出院回家。

6月10号,蓝翼与我的律师达成了庭前和解,退还了我预缴的会员费。

7月19日,广州市互联网法庭驳回了蓝翼诉我侵犯名誉权的所有诉求。我开心地哭了……

9月9日,我以前的学生陈轶男从北京飞到广州,陪我到南方医院做了伤残鉴定。

10月25日,收到南方医院的伤残鉴定结果,伤残程度十级。

10月30日,我向番禺区中级人民法院增加了诉讼请求,要求在原来诉蓝翼人身伤害的基础上追加残废赔偿金。

然后就等啊等啊等啊……

等到2024年8月6日,我诉蓝翼人身侵害案最终判决,判决生效。

赔偿款不到账,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遭受的心灵和肉体的折磨,不是金钱所能弥补的,但没有金钱补偿更是万万不能的。

正义虽迟但到,这句话让我说上一万遍。

命运的暗礁湍流,粉碎的脊梁骨,告诉我什么?

到现在还有人跟我开玩笑,或者他们就是认真地说:“你不去健身,不去做瑜伽,就不会有事了。”

算啦,你这么说就这么说吧,不反驳。

我没有因为被自己信赖的健身房不规范操作造成不可挽回的创痛,就失去对科学健身的兴趣。也没有因为这场变故,就不敢尝试新的事物和挑战。我依然相信自己亲身经验以外的别人的经验,但我比起以前会更加谨慎和警觉,愿意花更多的时间事先做功课,尽量在更多讯息的基础上做出理性的判断,而不是单凭直觉与喜好做出瞬间的选择。

换句话说,我不像之前那样盲目乐观和相信别人了。人性恶,我多多少少感受到一些。或许也不能称之为“人性恶”,而是有人会在ta的处境里做出你完全意想不到的选择,让你对做人底线的认识又开拓了新的认知。

诚然,即使我们的发心是好的,一个人也很难完全理解到他人的处境。但是当有人出于私利而践踏你的权利之时,即便你仍然尝试着去理解ta,但你一定要勇猛地不竭余力地去对抗ta。你若不对抗,只有白白受损,不会有公道和正义从天而降。

你受伤了,要大声再大声喊疼,否则不单你的亲人不理解你有多疼,那个作恶的人会因为你的沉默而更好掩盖ta的罪行。ta甚至或许以为ta根本没错。

你若不哭喊,你的伤会好的很慢很慢,慢慢看不见了,变成你身心不可触碰的一部分……

哭喊可以疏解你的伤痛。苦喊可以得到他人的关注和帮助。在一遍遍地诉说和哭喊中你会得到勇气和智慧,终于生发出力量让你去踏上寻求正义之屠。

说到智慧这件事,我不得不感谢我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友们。从我开始向蓝翼索要录像之时,给了我各种各样的指点、提醒、切实的帮助。我也从不怯于求助——医疗上的、生活上的、法律上的、维权上的……要知道那时候我在病床上连翻身都不可能,连大小便都要求助于护工,如果没有求助的勇气,那我可真是要彻彻底底完蛋了。

单说法律维权这条路,我打赢这三场官司最重要的证据应该是我受伤现场的监控录像,但是它缺失了,不翼而飞了。蓝翼就是认定这一点才敢向互联网法庭反诉我侵权的。

如果不是我的律师朋友在第一时间提醒过要收集好证据链,我的官司就没办法打赢,那我可能就郁郁此生了。

证据链包括什么呢?要证明我是在蓝翼受伤的(这个有120的出车记录),要证明我是在瑜伽团课上受伤的,要证明是瑜伽教练的不当操作致使我受伤的,要证明瑜伽教练是蓝翼聘请的,还要证明瑜伽团课是蓝翼组织的……

标蓝的部分是我没有预想到的。团课教练和蓝翼根本没有劳务合同,我出事后那个教练就不再出现在蓝翼,有人说他离开了广州健身界,消失在人海。黄律师在蓝翼的公众号上查到了这节团课被编进了课程表,她截图保存了证据。开庭前有一个双方律师交换证据的环节,黄律师没有提交这个截图,而选择在对方律师宣称“没有瑜伽团课,是会员们自己组织的兴趣小组”之时,当场打开蓝翼的公众号,展示给法庭……这一刻太酷了……

还有非常重要的证据就是我录下的我和店长、经理、前台、老板的对话。躺在地上等待120来接我的那45分钟里,我向同事交待了第二天课程的安排,询问店长和其他人有没有看到我受伤的监控视频。他们都说看到了,我想有监控视频我也就不用打110了,老板看到这个视频一定会负起她的责任……等我索要视频而不得时,律师朋友告诉我一定要录音录像,保留下各种证据链。这些录音录像后来在法庭上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走法律维权这条路很难,难在证据链要足够,且时间漫长,这个过程很磨人。

最开始我是想通过熟人谈判,我的挚友林汀想尽各种方法要和健身房老板余晓晓面谈,但她就躲着不见,这条路走不通;

之后我想过媒体维权,有二十多家媒体联系我,广州的重要媒体,如我的老东家《新周刊》、《羊城晚报》、《南风窗》、《南方人物周刊》都来了,外地的一些媒体甚至还去蓝翼探店了,我的推文番禺各个监管机构都看到了,没用。

再然后我想走行政监管这条路。市长热线、省长热线、国务院投诉电话、315热线、市场监管局……都有回复,但都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还是法律维权吧。这中间一个一个案子拖得很长,对方的讼词语句不通、毫无逻辑,看一次我生气好几天。有时候听到一些风声,比如对方有什么什么人在哪里哪里上班,我很担心有人枉法。这时候我就会给我的律师黄绮明不断发信息,问她我们这样斯斯文文打官司到底行不行得通。黄律师总是定定心心安慰我,要相信广州是个法治社会。好吧,我选择相信。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有些话我可能说了千遍万遍。我不认为这场磨难让我变得有多么睿智,一个人不可能那么快就突破自己的认知框架。但有一些心态,有一些做法,可能现在的我与过去有所不同。

如果只选一条最重要的人生建议,我会说:“打110,遇事第一时间打110.”

百分百的负面遭遇,激发了百分百的爱

我永远不会歌颂逆境、歌颂厄运

但厄运之下,我以为自己被击垮了,却发现原来自己拥有那么宝贵的心态、情谊和人脉。尤其我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不可能,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我还是给自己找到了好的医疗资源,好的律师,好的自救方案。

这一切都得益于这么多年来,无心之下所积累的社会支持网络。以前做媒体,后来做老师,都是和人打交道。作为单身人士,我花在有意义社交的时间,反而是我生活的重头。我的支持网络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支撑了我。

当我受伤躺在健身房冰冷的地面上,等待救护车前来的45分钟里,我一直在不断打电话。

先是通知行政老师,背部剧痛,生死未明,明天早八的本科生课程请帮忙协调安排,千万不能酿成教学事故。陈老师是24小时接我电话的,他首先关心的不是课程,而是问我伤得怎么样?他说他就在大学城,赶过来只需要20分钟。他要马上赶过来。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排课程的事,每一个电话都告诉我,他要过来,帮我一起应对。但每一个电话我都坚决拒绝了他。我说这是我健身七年的健身房,我身边已经围了七八个教练,店长也来了,情况都很明确了,等救护车来了去医院拍个片,如果没伤到骨头,我明天下午研究生的课还能赶得上。

要是那时我让陈老师赶过来情况可能就会不一样,至少又多一个证人。并且他也可能第一时间看到监控录像,蓝翼就不敢把录像销毁了;

没让陈老师来,我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我的好朋友王律师。都是单身女性,住在同一个小区,家里出什么大事我会想到她。她首先问我有没有打110?我说健身房有监控,况且在场每个人除了我以外都看了监控,情况明确,健身房也帮我打了120.如果只是肌肉拉伤,我休息几天就好了,如果骨头受伤,对方也会负责的,毕竟有录像。王律师听了沉吟片刻,让我检查后告诉她结果。在医院,拍了一个片。值班医生脸色凝重,告诉我胸椎粉碎性骨折,要住院做手术,打钢钉,明天就坐。我把结果告诉王律师,王律师告诉我一定要拿到监控录像,不然就要开始录音录像,保留证据链。

这个医院条件很差,我不可能在这里做手术。健身房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家躺着,躺一个半月,就好了。如果我非要做手术,他们帮我联系番禺的医院。不行,我要去最好的医院。还好我的手指头还能动。我找到博士时期的同学,她连夜帮我联系,第二天早上告诉我,某某医院有床位,但我需要这家医院的救护车送我过去,那家好医院是不会派车来接我的。

健身房说他们也找不到救护车。这时候我的学生刘锦和唐捷已经赶到医院来看我。唐捷说,在她们老家,医院救护车外往往有私人救护车等着,花钱就行。她们两个到医院门口转了一圈,果然就找到了救护车。

这里我还要衷心感谢我的私教小红教练。我一直跟着她做体能训练,最喜欢跟她一起举铁,是我十分信赖的专业教练和好朋友。我受伤后翻滚在地,痛的一动不能动,只喊了一个名字,就是“小红”。小红迅速赶到我身边,坐上救护车一直陪伴我,那天晚上在我病房边上坐了一夜,给我用热毛巾擦脸,给我端便盆。一个时尚靓丽的年轻姑娘这样照顾我,真让我太过不去了。我俩搂抱着大哭了好几场……

我的好友黄佟佟,第一时间来到病房枕边,给我发了一个大红包,和一条开过光的红丝绳手链。也是佟佟鼓励我写公号维权。我的草稿她看过,在重要的地方为我做了删改。张欣老师大笔一挥,给我改了一个具有传播度的标题:“我差一点死在蓝翼健身会所”,从此开展了我轰轰烈烈的维权序幕……

感谢我的老板,为我免去工作量帮我分忧;感谢我的同事,几乎每个人都到病房来看我,给我快乐给我关注;感谢我的同行,帮忙转帖发帖不遗余力发声;感谢我的学生,自己亲手带的,听过课的,只闻其名的,我的遭遇搅动了你们情感的漩涡,你们为老师所遭受的一切愤愤不平,但你们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我也不想你们裹挟进来,有你们的问候和祝福已足够;感谢我的挚友们,像家人一样的支持;感谢在我躺在病床上还夸我还和我谈情说爱的你;感谢故知和新交,感谢仅仅听过名字或者听到这起事故就为我鸣不平的你们;感谢我的律师,感谢我的家人,感谢我的邻居,香姐在我出院回家的前夕带领清洁工把我的住所打扫一新;感谢媒体的朋友给与报道和关注;感谢世间所有的正义、善念和善待……感谢那些我可能在这里疏漏、但总有一个时刻浮现在我心头,让我心中一暖的人们……

在我可以从病床上爬起来,自主走到卫生间之时,我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幸福……

我也更加有分享欲,想把我的苦与乐,我的得与失,都记录下来,分享下来。

我变得更加社牛。只要醒着就在玩手机,或者接待到病房来看我的朋友。每天都有人来,甚至一天有三拨人。病房其他病友不堪其扰。我就借了医院的病人活动室,专门在那里接待访客。

那一段特殊的岁月呀……

我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整理手机照片,编辑相册,做成了一个病房影记。记录我在住院期间,到医院去看过我的那一张张温暖的脸。

也有朋友去了,但是我们忘记了拍照。尤其在住院初期,我起不了床,就没有留下映像。

但是我记得,永远记得,你给我的温暖和光亮……

记住,忘却,前行……

真好,还有下一段旅程……

纵有万般爱意,请记住,在你自己的命运湍流中,你只能做那个引擎。哪怕破旧,哪怕进水了,你可以停下来修修补补,你可以摊在阳光下等自己晾干,但你最终只能重新发动,一次又一次地发动,无所畏惧地向前冲。

你别无选择。

幸爱大师
走自己的路,为人类福祉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