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秋天开始,我的强迫症就又开始严重了。有时候是担心摩托车会倒,在那里用手摸索它半天,有时候是担心水龙头没关好,反复地关上又打开,又关上,有时候是担心鞋子没摆好,就一定要把它们摆成那种对称的感觉——但又不能太对称——才好,有时候是走在路上,路上的树枝什么的我一定要踢它们一脚,踢到我看不见它们的地方,或者是那种很随意地踢的感觉——好像它过去那边是我不经意地踢过去的一样。
上一次这么严重,还是在高中的时候。不过现在仍然比高中的时候好多了。因为高中的时候,是强迫思维,而我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去处理这种思想的陷阱和漩涡。我没有办法停下来去思想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也是因为,那时我还没有走出一条只属于我自己的道路,那时,我还仍然是被集体意识包裹着的,充满着恐惧和服从。我没有勇气,没有自信,我的天才也被埋没不见。
所以我没有勇气离开那个学校,我没有勇气去退学,生存的恐惧占据着我。我已经被人类的这一套系统操控了——当然,我不是受害者,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想要在我年轻时去体验这些。这很好,如果我不体验这些,我也不会知道人类的整体状况是怎么样的。而我也不会知道那种极端的作茧自缚是什么样子。
当我说出天才的时候,很多人会觉得我是自大。其实,天才只是指从集体意识中剥离出来,只是指,把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扔掉——它就是这么简单。每个人天生具有天才,它是你的独有的财富,是老天爷养活你的方式,是你的灵魂的热情和喜悦。
很显然,我们大多数人的天才都没有被发掘出来——因为很显然大多数人都相信自己只是一个平庸之辈。毕竟被集体意识催眠了这么多年,有谁还清醒着呢?那些仍然清醒的人,不是拥有着深厚的慈悲,便是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勇气。
对自我天才的发掘,使我获得了一定的自由。但它不是全部。还有一种更为微妙的自由,那是“海王星”的自由,那是上帝的自由,那就是“任运自然”。
前一种自由,可以说是“天王星”的自由,这种自由使得我们得以做自己,把我们内在的礼物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而对于强迫症患者,其实只有这种“任运自然”的自由,才是他们的答案。
是的,它是两个极端,其实在强迫症的背后,是一个最为伟大的礼物,它就是“如是”,就是“thusness”,就是“任运自然”,就是“就是这样”。
当我们越过这种极度的卡顿,我们将收获的,就是那种仿佛一泻千里而独步天下的“自然”。它意味着,“好的”,“OK”,“就是这样”。我想,这个礼物正在开始慢慢地冒出头来,因为立春过后,我就明显地感觉到天地的能量正在回升了。我感到,我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纠结我周围的物品了……它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再次地祝福自己了,它意味着我对自己的指责终于松动了一些,我终于让自己喘了一口气。
对旁人来说,这种事情是难以想象的,就是,人竟然能被这么“无聊”的东西困住。但是,是的,就是这样,当人面对他真实的自己的时候,他可以被任何东西困住——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念头,而不是别的东西。
强迫症患者,一般都是在一种高压的环境中长大,一般而言,都是被指责惯了。当这种紧张无处表达时,我们便开始透过我们身边的事物表达。我们重复的行为其实只是在捋平我们内心的褶皱——其实,对于强迫症患者,真正困住他们的,并不是他们的这种重复性行为,而是在于,他们觉得这种行为是“无聊”、“痛苦”和“病态”的!而正是这种双重的指责,使得他们的强迫症又更严重了!因为,凡我们所抗拒的,都将持续,而凡我们所接纳的,都将消失。
当我们与我们重复性行为对抗时,我们所做的,真的,其实只是在加重我们的症状和痛苦。
所以我最近不再责怪自己的这种看起来很怪异的重复性行为了,而每当我去纠正我鞋子的位置和反复地拧紧水龙头时,我都尝试去告诉自己:哦,我只是在安慰我自己,我只是在捋平我内心的褶皱,我只是在抚摸和拥抱那个曾经饱受责怪和抱怨的自己,而每当我这样做时,我内心的褶皱就会少一些,我就更加舒坦和自然一些!
我对诗意——即随意——的追逐,使得我太想要我周围的东西都处于一种自然的状态中了。而如此一来,我便失去了它,我便失去了这种先天的元气、活力与美丽。可见,事情真的总是适得其反,反者道之动啊。
在我最近的接纳之下,我的行动力和活力终于上来了一些,所以最近才又恢复了文字的创作。听起来强迫症好像跟你没有啥关系,我的读者,但其实,我的问题和你的问题没有任何的区别——因为人生所有的问题,无非是强迫症的延伸罢了。
当我们明知道担心、忧虑和恐惧没有用时,我们仍然忍不住地去担心、忧虑和恐惧,难道,我们的问题不是一样的吗?人啊,无非是这么一回事,无非是各自执着,无非是作茧自缚,也无非是为了那之后的破茧成蝶。
对自己的二次评判,是我们一切痛苦的源头。其实,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其实它就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但人那特殊的知性能力,使得人太擅长与时间打交道了,于是,我们便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漩涡之中。而一旦我们从中解脱——当我们活在当下的时候——我们便明白,“如是本来究竟”啊。其实,一个梦,能对真实的你产生什么影响呢?但人的罪咎和指责却不会放过它自己。于是,他们开始了自我惩罚,因为惩罚自己,将会使他们自己好受一些。所以,受苦的人们啊,真相其实真的就是这样,没有其他的,那就是——我们真的是在自己惩罚自己。
谁能放过自己,谁就能放过他人。谁能放过他人,谁就能放过自己。放过自己和放过他人,其实是一样的。如果看见整个地球的人都在受苦,那是因为,整个地球的人都还没准备好要放过自己。什么时候我们打算放过自己了,我们也就从这些痛苦中解脱出来了——而一切万有,真的只希望你快乐,它真的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真相就是:没有别的人在惩罚你,除了你自己。其实你仔细回想自己的人生就会知道,老天并不希望你受苦,所以,在很多大的挑战将要到来时,它可能都用一种很微妙和很诗意的方式提醒过你:不要进入这个挑战。你想想,不是吗?
当我们开始发现什么都不自然的时候,那么,什么都自然的时候也就接近了。老天爷的安排是巧妙的、充满呵护的,因为,其实它从来不会给我们我们承受不了的苦难。它的衡量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就是刚好我们能够接受这样的挑战时,它就给我们安排上了……这种情况我体验得太多了。所以,这几年我也就脱胎换骨和突飞猛进了。
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来究竟。
如是,如是……就让梦境成为梦境吧,就让这一切成为它们自己吧。这一切也无非是这样,这一切其实也只能是这样。
最后,我们除了发现,我们一早就在那个“任运自然”里面,我们还能发现什么呢?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