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木君
人类要是没有爱情就好了。
这是电影《好东西》邵艺辉的一本书书名。
也是她在公开场合的一次演讲分享，凝练出所表达的中心思想。
这个观点在当下，尤其是那位在华夏儿女心中，写言情小说的鼻祖刚刚过世的当下，非常倒反天罡。
我甚至觉得，这句话把我在内心隐秘角落，一个至纯至净的处子地给玷污了。
不过，千百年来，人类在爱情上，牺牲、奉献与诋毁、误解一样多。
这个拍《爱情神话》而成名，拍《好东西》而火的女导演邵艺辉，是不是也对爱情有所误会呢？
1
生前，琼瑶有一张照片格外惊艳。
她一身红衣，手持玫瑰，站在一幅油画前。
画面中，骑士身披的红色斗篷与琼瑶的玫瑰，红唇，红衣融为一体。
这幅名为《荣誉》的画作，一位高贵的女士手持利刃，触放在受封跪地骑士的肩膀上。
一时间，青灰与大红交织，站立与跪姿对比，骑士与女王的三角构图，展现满满的张力。
这幅画生动诠释了爱情的起源，
“欧洲中世纪骑士对贵妇人的sex幻想。”
是的，爱情始于阶级与身份的「不平等」，始于「阻碍」。
为了突破层层障碍，爱情裹挟着人类的历史，波澜壮阔地展开了。
一批又一批的骑士远离故土，奔赴未知的冒险，只为拿回战利品，抱得美人归。
早期，骑士勇斗恶龙、挑战巨人，留下各种传奇的文字，中期，出现了影响世界历史发展的十字军东征和大航海运动。
深海、密林，探险、战争，一批又一批骑士有去无回。
浩浩荡荡的麦哲伦环球航行船队，只有18个水手和1条破船回到欧洲海岸，麦哲伦本人死在了菲律宾。
骑士们并未因此而停止，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用一具具尸体去博得公主的一个眼神。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越是不可能，越值得信仰。
人类的精神图腾，因一次次爱情冒险而改写，因一次次的流血牺牲而扩张。
终于，神感动了。
大航海发现了新大陆，爱情有了新的可能。在遥远的东方，更有仙女下凡，人蛇生子，梁祝化蝶。
爱情，毫无疑问丰功至伟。
2
爱情如此磅礴浩瀚，让它毫无疑问变成了文学殿堂的嘉宾，视听艺术的宠儿。
看了《神雕侠侣》，年龄不是爱情的阻碍；看了《断臂山》，性别不是问题；看了《金刚》，物种不是问题；看了《人鬼情未了》，死活都不是问题。
不过这段子还有一层意思：彻底的爱情，绝对是个见鬼的事儿。
可是，处于爱情敏感阶段的纯男、纯女，都会去追求彻底的爱情，也被爱情影视作品塑造，成型。
先是女性。
波伏娃《第二性》有句名言，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后天塑造的。”
在邵艺辉的叙述中，
爱情小说，爱情电影，青春杂志，这些作品，凡写到女人都是在写女人谈恋爱。
即便是打着正统旗号的名著，《简爱》《傲慢与偏见》《包法利夫人》，很多青春女孩看到的也都是恋爱，只是分恋爱的不同形态，不同对手。
这些故事带感十足，引人入戏，女孩在得到爱和得不到爱之间喜怒悲欢。
张爱玲说，她们那代人，总是先看到海的图片，再去看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对生活的体会往往是第二轮的。
先去模仿生活，再去生活。
对这种被所谓爱的影视作品包裹长大的小女孩来说，
恋爱中的女人就成为了自己的成长的楷模。女人长大后，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谈恋爱，最快乐的事儿就是爱上一个男人，或被一个男人爱着。
在青春期，女孩开始将头脑中的爱的模式拿来呈现，渴望引人瞩目，渴望被异性喜欢、渴望花枝招展被看到。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困扰就出现了。
很擅长谈恋爱的女孩开始被负面词汇包裹，骚货，婊子，这些词汇本身就带着女性的性别。作为对比，辱骂男性的词汇基本没有，顶多去骂另一个无辜女性，男性的母亲。
更可气的是，一个同样很擅长恋爱的男孩，有魅力，光芒四射，甚至会成为所有人共同的楷模。
种种类似的困扰与矛盾让导演邵艺辉开始思考，
先用爱情作饵吸引女性，让她们向往爱情，渴望爱情，将她们塑造为欲望的本体。
接着，对她们渴望恋爱，向往恋爱加以评价，蔑视，甚至侮辱？
还要挑剔她们够不够资格成为欲望对象，以此来分化女性，让女性站出来，认领、战队，相互指责，女性一边就是荡妇，婊子，一边就是清纯，良家，天真。
这招数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为什么除了爱情和婚姻，像是建功立业，发明创造，冒险悬疑，励志热血类的叙述，统统没有女孩的身影？
3
爱情戏也一直在影响着男孩。
爱情戏在教男孩，该拥有什么样的男子汉气概。
主流的影视作品都有爱情元素，而且都是一个套路，
围绕着男性角色展开，通过暴力的方式打败敌人，结局是皆大欢喜地收获奖励以及公主的一个吻。
《星球大战》《漫威系列》《哈利波特》《金庸武侠》，不一而足。
这些电影传达的经验，很容易让男孩将世界问题和关系简单化。
以为只要自己拥有了所谓的绝对“力量”，打败所谓的男性敌人，就可以获得荣誉，获得女性的青睐，而不需要去处理复杂的社会关系。
事实证明，这些被简化、异化的单薄经验，不足以指导男孩子进入成人世界。成人世界是由一系列更为复杂的关系构成。
可这些电影一直重复着这种叙事，用暴力去缔结关系，以至于越来越多女性也要穿上战袍。
他们总是在战斗，却很少很少有时间来处理关系。
这些电影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塑造的女性基本不发声。研究发现，这些电影普遍都无法通过贝克德尔测试。
贝克德尔是一个漫画家， 贝克德尔测试由三个简单的问题构成：
1、这部电影中是否有一个以上的角色是女性并且有台词？
2、如果是,这些女性角色，女性与女性之间在电影中是否交谈过？
3、如果交谈了，有没有跟她们共同的心上人无关的谈话内容？
大家可以暂停回忆下头脑中经典的影视作品。
一方面是男性获得女性青睐基本靠暴力，另外一方面，女性基本是花瓶不怎么说话。
这就造成一个不好的引导，
不剑拔弩张的男孩就没有所谓的男子汉气概，也无法得到女孩这个“战利品”。
于是一些社会乱象产生了。
地铁上，一个年轻男性向女性伸出了咸猪手。
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暴力”是被嘉奖的，女性是“战利品”，而且在他的头脑中，女性基本是不说话的。
没人告诉他，真实的生活。
这一幕是否让你会想起电影《好东西》中，小马和铁梅鼓掌时，把铁梅的衣服撕破？这是小马学来的，这样女性喜欢，自己也有足够男子汉气概。
写在最后
邵艺辉自己也坦诚，
人类要是没有爱情就好了，是一句恬不知耻的撒娇，也是无计可消除的叹息。没有爱情不会死，但跟没活着差不多。
人类不能没有爱情，可是也不能总是只有被异化的爱情，没有真实的生活。
细细想来，被异化的爱情徒增求而不得，臆想的痛苦，制造出重重男女对立，导致恋爱被骗，婚姻中男女双方死守着头脑中的理想对象不肯放下，看不到对方。
除此之外，就是收割了大量的爱情衍生商品。
邵艺辉并不是否定爱情本身，而是来反思女性因异化爱情的魔法，狭窄的生存困境。
在此基础上，我也用文字看到了异化爱情对男性产生的影响。
写了这么多，那么这又该怎么解决呢？
就像在《好东西》中小孩问自己爸爸，
“这些问题是女人的错么？”
“不是”
“是男人的错么？”
“不是男人的错，也不是女人的错。”
“那么是谁的错？”
这又是一篇没有答案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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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than，笔名：水木；以梦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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