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间,扬州一带有个绿水镇,镇上有户姓林的人家。前些日子,因林家做的一件事,在镇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林家在镇上经营着一家米铺,因地段不佳,每日盈利仅够维持生计。
林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林强是收养的。当时林家久无子嗣,无奈之下抱养了林强。说来也巧,林强到家不到半年,林氏便有孕,生下小儿子林文。
林家对小儿子林文极为宠溺,到了入学年龄,便送他去私塾念书,而林强则一直在米铺帮忙。林文聪慧过人,一心苦读四书五经,志在科举入仕。
林家二老为使林文专心学业,在他十八岁时,给他娶了一位叫苏瑶儿的女子来照料他。
苏瑶儿入门一年后,林文考中了举人,许多人家纷纷前来,欲与林文结亲。此时,林老头对林文说:“知府王大人的千金甚是不错,可人家怎会做妾室,不如,将苏瑶儿休了。”
林文沉默片刻后对父亲道:“爹,苏氏入门以来,并无过错,若直接休弃,恐遭人非议。”
苏瑶儿进门后,林家夫妇担心影响儿子读书,并未让她与林文同房,她在家中如同丫鬟般伺候林文起居。
“那该如何是好?这王大人的叔父在京城为官,日后你进京赶考,说不定能得些照应。”
林文思索片刻,凑近父亲耳边低语几句,只见林老头听得瞠目结舌:“这般是否太过?”
“爹,我们养他多年,如此也算便宜他了,况且我若高中状元,飞黄腾达,难道还带着这累赘?”
“这……”林老头有些迟疑,但小儿子之言也颇有道理。
“爹,难道我竟不如一个养子?”林文缓缓说道。
“罢了,爹依你。”
夜晚,林老头吩咐苏瑶儿准备丰盛菜肴,称一家人要欢聚一堂,庆祝林文中举。
苏瑶儿在众人劝酒下,多饮了几杯,自觉头晕便回房歇息。
黎明时分,林家一片喧闹,惊醒了街坊邻里前来查看,只见老林氏口中不停咒骂:“这荡妇,如何对得起我家文儿,他中举之后,众多人家提亲,我们怕委屈了她,皆未应允。”
众人听闻,料定有好戏,纷纷进屋一探究竟,只见林家小儿媳竟在林强床上,身裹棉被,满面泪痕。
“婆婆,我没有,昨夜我只是多喝了几杯,不知怎会进了大哥的屋子。”苏瑶儿记得自己醉酒昏睡,醒来却在大哥房中。
众人见林强赤裸上身,坐在床上,一脸茫然,众人心中已然明了:“这苏瑶儿,看似贤良的媳妇,竟与人私通,还偷自家兄长。”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这林强实在忘恩负义,林家将他养大,他却如此报恩!”
“是不是林文有隐疾啊?这苏瑶儿已是举人娘子,为何跑去与大哥偷情?”
“这般奸夫淫妇,理应逐出家门。”
“对,赶出去。”
苏瑶儿听着这些流言蜚语,下床欲撞墙自尽,被林强眼疾手快拦住。
“娘,大哥在咱家多年,此事就此作罢,让他们离去,我会给瑶儿写封休书。”林文此时出现在门口,满脸悲戚。
众人见林文如此表态,纷纷夸赞他仁善。
“娘,弟弟,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与弟妹绝无苟且之事,其中定有误会。”林强这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昨夜父亲一直拉他饮酒,他平日酒量不差,却不知昨夜为何醉倒,清晨被老林氏吵醒,才发觉弟妹在自己床上。
然而林母怎会听他解释,只骂他是白眼狼。当日,林强与苏瑶儿被赶出林家,看着镇上之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不时传来一声“荡妇”,有些妇人还向苏瑶儿啐口水,苏瑶儿见状,不禁瘫倒在地:“怎会如此,我还有何颜面存活……”
“弟妹,莫哭,日后我会照顾你,我们离开此处,去他方生活。”
林强带着苏瑶儿,一路行至绿水河畔,此处荒僻,有两间破旧茅屋,林强打算在此安身。
当晚,林强与苏瑶儿拜堂成亲,结为夫妇。
为了生计,林强次日便去找活计,苏瑶儿则购置针线,欲绣些香囊,日后去镇上换钱。还在屋舍周边开垦了几块地,种上蔬菜,日子倒也安稳。
林强完工归家途中,遇见一个老道士,他心生怜悯,将手中的三文钱分给老道士两文:“道长,我仅能给您两文,余下一文要留着养活娘子。”
老道士瞧着他的模样,旋即迅速在他身上探了探:“绝佳的练武根基,是个修习武艺的好苗子。”
“道长,我不愿,我要挣钱养娘子。”
“真是个憨小子,若你能习得我的功夫,将来夺得武状元亦非难事,到时还怕养不起娘子?”
“您如此厉害,为何要做道士?想来也是无用。”
老道士一怔,未答林强之问,径直拉着他往山中走去,林强大喊:“我跟您学,但我得告知娘子一声,不然她会担忧。”
“行,去吧,明日此地等你。”
林强每日前去练功,寒来暑往,一晃三年过去,此时他正与一只猎豹搏斗,老道士满意颔首,仅凭力道便可与猎豹相较,这小子果真是天生神力。
“傻小子,三月后便是文武状元的比试,我要走了。”
林强朝着老道士离去之处叩拜三下,老道士挥了挥手便没了踪影。
三月后,林强果真如老道士所言,中了武状元,恰逢边疆有敌来犯,他随军奔赴边关,凯旋而归后,被皇帝委任为扬州一带的从四品都司。
当林强携苏瑶儿路过绿水镇时,镇上百姓瞧见那英姿飒爽的将军,才认出竟是被逐出绿水镇的林强,往昔那些辱骂苏瑶儿“荡妇”、向她啐口水之人,皆低下头,生怕被她瞧见,找自己麻烦。如今的苏瑶儿已是官眷,无人再敢嚼舌根辱骂她。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白发苍苍,衣衫褴褛,刚要靠近林强,便被侍卫阻拦,老人忙道:“强儿,我是爹,求你救救你弟弟,林文。”
林强向老者望去,才发觉此人竟是林老头,不过数年,林老头怎会如此苍老:“林文怎么了?”
林老头颤颤巍巍道出缘由,林文休了苏瑶儿后,即刻求娶了那王师爷的女儿,起初王氏颇为温婉,然时日一长,林文又数次科考未中,王氏对他渐生厌烦,后来竟与知府有了私情,被林文察觉后,盛怒之下持剑刺伤知府,被打入大牢。
“爹,您让我帮林文可以,但当年之事,我一直存疑,您若能为我解惑,我便救他,不然他便在牢中自生自灭吧!”
林老头听他提及当年之事,脸色一沉,终觉儿子性命要紧,便说出实情,当年是他与林文在酒中下药,只为能名正言顺休了苏瑶儿,还能赶走林强。
苏瑶儿闻此放声大哭,当年被婆婆与镇上百姓辱骂“荡妇”的过往仍记忆犹新。如今终得清白。
“您与林文做出此等事,根本不配做我的亲人,今日我救林文算是还了您的养育之恩,此后再无瓜葛。”林强望着林老头,眼神冷峻。
知府德行有亏,被撤职查办,林文因愤怒伤人,致轻伤,被无罪释放,但他下药陷害自己的妻子兄长,被革除举人功名,还被禁止再参加科举。
镇上之人对林文父子更是鄙夷唾弃,最后林家父子灰溜溜地离开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