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年间,有一屠夫赵有义,其屠宰手艺在当地可谓独步天下,尤其是杀猪的功夫,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他每一次操刀,都能瞬间制敌,猪血排放得极为顺畅,因此他的猪肉品质上乘,口感远超其他屠夫,在周边的村镇都享有盛誉,众人但凡有屠宰生猪的需求,首先便会想到他。
一日,邻村钱财主家举办喜事,特意邀请赵有义前去杀猪。赵有义手脚麻利,整个过程毫无差池。钱财主满心欢喜,杀猪之事完毕后,热情地邀请他参与喜宴。
彼时天色渐晚,赵有义本打算趁天黑之前赶回家中,然而钱财主的盛情实在难以推却,多次推辞均未成功,无奈之下只好留下用餐。
喜宴的规模甚是宏大,从庭院一直延伸至巷口,数十桌美味佳肴琳琅满目。赵有义见此欢乐祥和的景象,心中愉悦,不知不觉间多饮了几杯美酒,醉意渐深,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钱财主见他烂醉如泥,且夜色已浓,担心他夜间行路不安全,便劝说道:“今夜你喝了不少酒,天色又如此昏暗,赶路太过危险,不如就在此处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去也来得及,我即刻命人给你准备房间。”
赵有义却执意要走,说道:“不行,若不回去,家中爹娘必定担忧,多谢钱老爷的好意。”钱财主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吩咐管家将他送至村口,并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一盏灯笼。
赵有义提着灯笼,脚步踉跄地踏上回家的路途。行至半路,夜晚的凉风一吹,酒劲猛地涌上心头,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口干舌燥。就在此时,他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于是上前敲门。
片刻之后,一位皮肤黝黑、体态臃肿的中年妇人打开那扇略显破旧的门。
妇人满脸警惕地看着他,紧张地问道:“你找谁?”赵有义带着浓烈的酒气,身体摇摇晃晃,含混不清地说道:“大妹子,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路过此地,口渴得厉害,见你家有灯,就想借碗水喝,还请行个方便!”
妇人听闻,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王家庄的屠夫赵有义?”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对这个名字既熟悉又充满畏惧。
赵有义心中颇为得意,拱手说道:“正是在下!”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骄傲神情。
岂料,妇人闻言身体不禁微微一颤,转身匆匆走进屋内。不一会儿,端出一碗水。
赵有义透过门缝,瞥见屋内有一男子与两个孩子。
屋内光线虽然昏暗,但他仍能清楚地看到那男子与孩子们都满脸惊恐地盯着他,脸色煞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仿佛他是无恶不作的歹徒一般。
赵有义满心疑惑,询问妇人道:“大妹子,你家男人和孩子为何如此惧怕我?我虽然是个屠夫,但我绝不是坏人!”
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地比划着手势,试图让妇人相信他的话。
然而,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妇人突然脸色变得惨白,双眼瞬间瞪大,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紧接着便带着孩子们一起跪到他的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道:“求求您不要杀我的丈夫,孩子们还小不能没有爹呀!”声音中带着哭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赵有义一头雾水,妇人的话更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连忙上前想要搀扶起妇人,一边说道:“我就是个屠夫,只会杀猪,不会杀人。”
不料任凭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搀扶起妇人,心中暗自思忖:“面前的女子虽然胖了一些,可自己的力气也不小,怎么就扶不起来呢?”
还不等他细想,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
那个黝黑的汉子此刻也是瑟瑟发抖,跟着妇人一样不停地磕头,额头都已磕出了鲜血,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男人泪流满面地说道:“求求大人不要杀我,我不想和妻儿分开,求求大人高抬贵手,成全我们一家吧!”一家老小跪在赵有义的面前嚎啕大哭。
赵有义茫然失措,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趴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的一家人,哭笑不得,心里不禁暗想,自己也不是那打家劫舍的强盗,更不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而且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一番折腾后,原本就因饮酒而有些上头的赵有义,此刻酒劲彻底上来了,只感觉天旋地转,意识也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紧接着便瘫软在地失去了知觉,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天已经大亮。
赵有义揉了揉胀痛的脑袋,此时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猪圈里面,浑身上下沾满了污垢之物,那刺鼻的气味让他几欲呕吐。
而他旁边则有两头体型壮硕的黑猪和两个小猪仔正在默默地看着他,其中那头公猪的额头竟然血迹斑斑。
赵有义当场就愣住了,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般,此刻他恍然大悟,原来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些猪已经成精了。
他胆战心惊地回头再次看向黑猪时只感觉它们在冲着自己笑,吓得他连滚带爬逃离了那里。
回到家后,赵有义就大病了一场,过了半个月才能渐渐下地,等他病好之后,每次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诡异事情,他就感觉后脖颈子发凉,他觉得一定是这些年自己造的杀孽实在太多了,所以决定金盆洗手不干了,亲自登门请他都不去,人们都感觉十分好奇。
一天,外村的一个年轻小伙找到了他,请他到家里杀猪,赵有义当场就回绝了,可那小伙苦苦哀求,急切地说道:“赵师傅,就麻烦你跑一趟吧!今天是我父亲的七十大寿,家里来了很多亲朋好友为家父祝寿,现在就等着杀猪呢!您要是不去的话,让我一时半会去哪再找人呀!求你辛苦跑一趟吧!我可以加钱!!!”
赵有义的妻子见来人也是个孝顺的人,一时心软便劝道:“相公,这小伙也是个孝顺子,他如此苦苦哀求,想必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实在不行你就跑一趟吧!万一耽误了寿宴就不好了。”在妻子的劝说下赵有义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不忍拒绝点头答应了。
赵有义跟随那位小伙来到他家,从后院的小门进去一看,他顿时一愣,眼前的景象是那么的眼熟,好像自己什么时候来过,当他来到猪圈一看,只见猪圈里面有四头黑猪,分别是一公一母,还有两只小猪仔,四只黑猪默默地看着他,那种绝望且哀求的眼神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赵有义的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赵有义说什么都不肯杀猪,转身就要离开,那小伙见此情形,顿时慌了神,急忙上前苦苦相求,甚至开出十倍的价钱,试图以此来打动赵有义。
无奈之下赵有义这才缓缓道出缘由,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吧!这头猪杀不得,他们已经成了气候,如果执意要杀,恐怕会给你家带来厄运。”
年轻人听完疑惑地看了看猪圈里面的黑猪,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便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他的父亲知道了,大惊,随后说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抓紧时间把那些猪都卖了吧!”
赵有义闻言陷入了沉思,如果这些黑猪被卖掉,恐怕依旧难逃被杀的命运,既然让自己遇见它们,那就说明它们与我有缘,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思虑再三,最后赵有义将四只黑猪都买了下来,并且将它们送到了庙里。
自此之后,赵有义放下屠刀,再也没有屠杀过任何一只牲畜,就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凭借之前积攒下来的钱财,他在城中开了一间杂货铺,直到八十九岁寿终正寝,他都没有再遇见过诡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