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12 月 13 日凌晨 4 点,上海市嘉定区的集度大楼依然灯火通明。极越汽车宣布“解散”已过去 24 小时,CEO 夏一平与员工代表、供应商代表的谈判仍在紧张持续。
矛盾不断升级,众多供应商前往集度大楼,采用人员轮班战术,坚决要得到一个结果。
凌晨4点的集度大楼
漫长的谈判之夜
自 12 月 12 日下午 4 时起,夏一平就进入会议室,历经整整 12 个小时才出来上了一次厕所,期间一直与员工代表商讨后续处理方案。
极越员工提出涵盖全员、孕妇、离职员工、留岗员工、工伤员工、落户中员工、一线销售以及员工车主等多方面的十大诉求,包括缴纳 11 月五险一金及个税、出具《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并在 30 个自然日内支付 N + 1 赔偿款、缴纳 12 月五险一金及个税等。
夏一平与供应商谈判现场
经过 12 小时艰难谈判,极越员工 11 月社保问题得以解决,但其他诉求截至 13 日凌晨 4 时 40 分最后一位员工代表离开会议室,仍未得到有效回应。实际上,社保费用由百度和吉利这两大股东支付,双方内部正在进行转账流程,预计 12 月 13 日陆续发放到员工手中。
随着员工谈判结束,在外守候一整天的供应商代表才进入会议室。在大厅里,其他供应商们围坐一起,一些身体疲惫的年长供应商在会议室周边沙发上打盹休息。
在办公区休息的供应商们
在一个 200 余人的供应商维权群中,供应商们分工明确,轮流紧盯夏一平,生怕他趁机离开大楼。该群内被极越拖欠款项的供应商超 50 家,欠款金额从 4.6 万元到过亿元不等,累计超 3 亿元,而这只是一部分。据内部消息,被拖欠的供应商数量更多,仅极越拖欠吉利集团的款项就超 10 亿元,总体供应款项拖欠达数十亿。
夏一平休息室外站了数名安保人员
凌晨 5 点 10 分,供应商代表进入会议室半小时后,夏一平提出初步解决方案:12 月 13 日,百度、吉利、极越三方将发布公告;三方组建处理小组,最晚 15 日建成;小组建成后给出供应商费用解决方案;极越设立供应商对接窗口,分批次按供应商类型和工作组商谈解决方案。
然而,供应商们并不满意,他们向媒体表示,谈判一小时后,夏一平的方案都是“空话”,今天必须要得到实质性结果。
夏一平在会议室休息
早晨 7 时 40 分,“熬鹰行动”有了进展,夏一平疲惫不堪趴在会议室桌上,与他交流的供应商们陆续退出,他们明白此时继续僵持已无意义。
休息一小时后,夏一平走出会议室,极越员工也陆续赶来,为未被满足的诉求准备再次谈判,这使得夏一平又返回会议室。
13日早间睡醒的夏一平被再次围堵
但仅十分钟后,夏一平在两名助手掩护下出门,尽管有员工和供应商阻拦,仍乘坐极越汽车离开。
再次被堵回会议室的夏一平
夏一平乘坐极越汽车离开
其助手告知供应商,“夏一平下午 4 点会议结束后回大楼,大家可先去政府沟通点交流。”
一夜坚守,夏一平还是“脱身”了。
人群追赶夏一平
一夜的蹲守,夏一平还是“跑”了。
车主成“韭菜”
除员工和供应商外,车主成为第三个维权方。
车主陷入困境
除员工和供应商外,车主也成为维权方。
李鹏(化名)一个月前刚购买极越 01,公司突然解散让他难以接受,“我们车主不仅惊讶,更多的是恐慌。”
他表示,杭州地区的销售服务点和售后服务点均已关闭,极越售前和售后官方微信号均停止更新。关于官方微信号停更消息,是浙江区极越负责人陈果通过个人微信逐个告知车主。
对于车主面临的售后难题,公司未给出官方说明,仅称会“兜底”,但具体措施尚无消息。
目前,已交付车型的车辆功能暂未受影响,只是 APP 商城积分消费功能异常,仅可用于充电。
车主们也对夏一平提出诉求:“确保智驾功能正常使用,明确未来智驾责任方为百度,持续维护更新智驾并签署相关补充协议。”但该诉求尚未得到夏一平认可。极越计划于 12 月 13 日上午 9 点与车主进行沟通协商。
“解散”突如其来
极越的“解散”十分突然。
员工回忆起公司解散时,满是疑惑,“视频会议前,公司内外运营看似正常,原以为创业 2.0 裁员是为精简人员、提升效率,没想到竟是直接解散。”
实际上,极越宣布“解散”时,一线员工还在直播宣传。小红书上的直播切片显示,极越主播直播时得知公司“解散”,表情从惊讶转为困惑。
部分职位较高员工则称,公司“解散”或许早有迹象。夏鹏(化名)作为极越老员工,向媒体透露极越每个季度向百度提交财务清单,包括季度费用、账面余额和未来所需资金,今年一季度账单就已出现问题。
夏鹏抱怨,年初有传闻百度年底将向极越投资 30 亿元,10 月百度派财务团队入驻极越调查准备投资事宜,却发现公司存在 70 亿元财务缺口,投资计划随之搁置。
极越资金紧张或许是常态。2021 年 3 月,集度(后更名极越)成立并获超 3 亿美元启动资金。一年后,获近 4 亿美元 A 轮融资,由百度和吉利共同增持。
但造车耗费资金远超极越预期。蔚来汽车创始人李斌曾说,造车至少需投入 200 亿元,后提升至 400 亿元,“如今没有 400 亿可能难有作为。”
极越的资金来源主要是融资和百度投资,百度财报显示其累计投资集度约 88 亿元。由于销量不佳,无法自我造血,极越长期处于资金紧张状态。
今年上半年,极越单月销量最高 1001 辆,累计仅 2700 辆,月均不足 500 辆。7 月后销量开始增长,7 月销售 1143 辆,8 月销售 2117 辆,极越 07 上市后销量显著提升,9 月、10 月分别销售 2605 辆与 3107 辆。
网传极越店面贴封条
前 11 个月累计销量仅 1.42 万辆,与新势力头部车企差距明显。
卖车难以回笼资金,今年极越大力拓展营销渠道、开设新店,财务状况愈发严峻,百度停止注资成为极越走向“解散”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