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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里有头大黄牛，脾气非常暴躁，动不动就挣断绳索，狂奔乱跳，到处惹祸。唯独我爷爷能降得住它，所以放牛这件事自然就成了他的，我只能在他忙的时候，偶尔战战兢兢地放个牛。
记得某一天，我突然发现了这头牛的一只角有点松动了，便心中窃喜：这牛角若是掉了，我就多了个玩具。
有一天，我在放牛的时候，这大黄牛不知道为什么又发起疯来，在我身边一路狂跳。我吓得丢了绳子，摔倒在地。它就从我身上蹦过去，跑远了。等我追过去时，它正在用头角使劲地蹭一个坟，这坟已经被它蹭掉三分之一了。
好在爷爷及时赶到，一顿鞭子，把牛制服，牵走了。我虽惊魂未定，但仍发现，不久前松动了的那只牛角掉了，还流了一些血。于是我在土里一番扒拉，终于捡到了我念念不忘的宝贝。
这只牛角却并不像我期望的那样干净平整有型，它质地粗糙，布满裂纹，还粘着土和血，更要命的是，它还是空心的，里面是许多黄色的油脂状物质，我闻了闻，一股浓浓的牛味儿，浓得有些香，冲鼻子，我闻到这股味儿，竟然有种很别扭的想笑的感觉。
这个感觉有点儿吓到了我，于是我条件反射般地把这只期盼已久的牛角扔掉，讪讪地回家了。
现在想来，那些黄色的油脂状物质，就是牛黄啊。
牛黄就是这个味儿，幽香。幽香就能开窍，我闻到了这个气味就想笑，是因为它入心经，心主喜笑。所以牛黄用来入心开窍清热，治疗各种热闭神昏，非它莫属。
牛黄可以长在牛的胆和胆管里，分别叫做“胆黄”和“管黄”；也可能长在牛角里，叫“角黄”。角黄虽然没有胆黄好，但也是很值钱的。我当时随手一扔，就扔掉了个宝贝。
这头黄牛为什么会那么大脾气呢？也是因为肝胆火旺啊。牛的肝胆火旺，体内就容易产生牛黄。牛角在牛头两侧，属肝胆经部位，肝胆的热影响牛角，就会在牛角中产生角黄，而且让牛角质地粗糙松脆。
所以，这头牛发狂，其实也是它的肝胆之火无处疏泄；它用角去蹭坟头，也是因为它这个部位奇痒无比；等角蹭断了，血流出来，热随血泻，它也就平复了一些。当我们讨厌这头牛不老实的时候，并不知道它也有苦衷啊。
说不定，它的胆或胆管里还有牛黄呢。只不过，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耕牛会经常交换，通常是把牛养壮实了，就牵到集市上去换一头小一些的牛，同时拿到一笔差价，这头牛也就这样被换掉了，最后也不知流落何方。
学了中医后，很多儿时的记忆活了起来。当时懵懵懂懂地面对这个世界，不知其所以然，只有好奇和惊喜，如今知其所以然了，只是那些明媚欢乐的岁月，离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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