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AIC公司的董事长阮氏青娴潜逃已经两年有余,这位跟官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老板,身上背着5个涉及贪腐的案子,其中已经审理了3个,还有一个在审,一个在调查。
前面已经审结的3个案子,阮氏青娴分别被判30年、24年和10年刑期,至于罚款和缴没资产则还无法估计。
据说她逃去避难的国家,是德国。7年前,越南国企大佬郑春青,就是在德国被捕归案的,该事件直接导致德国和越南外交关系交恶。
9月29日越南公安部网站披露,公安部长梁三光携代表团于9月22-29日出访西班牙和德国。
据外媒报道,德国安全官员告诉越南公安部长梁三光,类似于郑春青被绑架的事件“不得重演”。
德国内政部的代表在接受BBC越南语新闻采访时表示,2017年郑春生被绑架事件以及人权问题在双方持续一个小时的会谈中被提及。
根据越南公安部的通报,公安部长梁三光于2024年10月26日至29日访问德国,并与德国内政部领导进行了会谈。
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是,梁三光大将的德国之行从10月26日至29日进行,但直到10月29日——即出访的最后一天——越南公安部才发布通知,越通社等媒体也纷纷报道了同样的内容。
具体而言,越南公安部的官方网站写道,梁三光大将与德国内政部和德国情报局进行了“会谈”。
越南公安部发布的图片显示,梁三光大将与德国联邦情报局局长布鲁诺·卡尔(Bruno Kahl)和德国内务部国务秘书汉斯-乔治·恩格尔克(Hans-Georg Engelke)进行了会面。
梁三光大将以越南公安部长身份应德国执法机关的邀请访问德国,接待他的不是内政部长南希·费泽尔(Nancy Faeser),而是她的下属——国务秘书汉斯-乔治·恩格尔克。
德国内政部由南希·费泽尔部长领导,该部下设四名国务秘书。根据该部网站,恩格尔克负责的领域包括:安全、联邦警察、网络安全与信息、国际和欧洲外交事务。
恩格尔克的职务可以视为副部长。因此,可以看出,越南公安部长梁三光作为部长、政治局委员,而在德国接待他的却是内政部的四名副部长之一,这表明双方在职级上存在差距。
有一个巧合的情况是,梁三光部长在10月20日被晋升为大将,就在10月22日至29日进行西班牙和德国的出访前两天。但是,去到德国,对方来谈事的,只是一个副部长。
这倒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关于这次会面,越南说这样,德国却说那样,一边说有,一边说没有。
越南公安部写道,在梁三光大将访问德国期间的“会谈”中,双方已“达成共识,推动签署刑事司法互助协议、引渡协议和移交被判刑人协议”。
因此,可以理解为越南和德国已就推动签署以下三项协议达成一致:
1. 刑事司法互助协议
2. 引渡协议
3. 移交被判刑人协议
这些协议对越南极为重要,因为此前河内政府已经多次敦促柏林签署。就是因为之前没有签署引渡协议,河内方面以强制手段去柏林抓人。
2017年,在郑春青逃亡后,越南媒体曾引用公安部代表的话表示,如果郑春青逃到德国,由于两国尚未签署刑事司法互助和引渡协议,导致引渡问题将变得复杂且困难。
此外,2017年郑春青事件导致德越两国之间出现法律和外交危机,因此,越南公安部所描述的“达成共识推动签署协议”是一个信号,表明两国关系已恢复正常并变得更加友好。
特别是在郑春青事件后,目前还有一位越南在逃的嫌疑人——AIC公司前董事长阮氏青娴。爆料人称,她被认为已经逃往德国避难。
如前文所说,阮氏青娴在五起不同的涉贪刑事案件中被起诉,已有三起案件宣判,另一起案件正在审理。对于前三起案件,她虽然缺席审判,但法庭都判她有罪,刑期有30年、24年和10年。
因此,如果越南和德国签署上述司法和引渡协议,将为越南追捕逃亡德国的罪犯、尤其是已经被判刑的在逃人员提供更大的便利。也就是说,要将阮氏青娴带回越南服刑可能会比2017年郑春青案件更容易、更公开。
然而,德国内政部提供的信息与越南公安部公布的信息有所不同。
△阮氏青娴,风光的时候曾获得日本政府颁发的勋章
据BBC透露,德国内政部发言人在通过电子邮件接受采访时表示,越南公安部长梁三光与德国内政部国务秘书汉斯-乔治·恩格尔克于10月28日在德国内政部总部进行了一小时的会谈。
“他们的对话集中在双边与国际合作问题,特别是安全与执法工作,例如打击人口贩卖和毒品犯罪。同时,越南的人权状况问题也被提及。”
当被问及越南和德国是否如越南公安部的通报所述“达成共识,推动签署刑事司法互助协议、引渡协议和移交被判刑人协议”时,德国内政部发言人回应称:
“具体的引渡问题和签署允许实施这些问题的协议并未在会谈中讨论。个别在德避难人员的驱逐以及相关协议的签署属于德国司法部的管辖。”
因此,根据德国内政部的说法,这些协议的签署问题并未在两国会谈中讨论,这与越南公安部所称的“达成共识推动签署”相矛盾。
此外,涉及这些协议的决策应由德国司法部负责,而非德国内政部或情报机关。
回顾2017年的柏林逮捕时间,虽然时隔七年多,德国依然在郑春青绑架案件中传达出明确的信息,直言不讳地批评越南在此事件中的不当处理方式。
2017年郑春青绑架事件后,德国政府驱逐了两名越南外交官,并表示这是郑春青事件的后果。
德国方面还谴责越南特工非法的“公然绑架行为”,并表示这是“无法接受的”。
当时,德国外交部表示已向驻柏林越南大使通报,两国之间的战略关系暂时中断。在郑春青出现在越南国家电视台VTV并认罪后,德国要求越南当局将前者交还。
2017年8月,时任越南外交部的一位领导告诉爆料人称,彼时越南外交部长兼副总理范平明负责处理公安部造成的后果,修复跟德国的关系。
这一事件也被认为是近年来越南政府面临的最严重的外交丑闻之一。
德国内政部再次提到郑春青事件,并强调“不能再发生”这一点,表明对德国而言,这仍然是一个敏感问题,德国不会容忍类似的行为。
10月30日下午,越共内务部副部长邓文勇通报了越共反腐指导委员会的最新会议结果。根据通报的内容,今年以来,当局已调动资源,逮捕了9名逃亡境外的贪腐人员,同时在呼吁其他涉案人员回国自首。
显然,梁三光大将访问德国,不管包含什么具体内容,都会跟阮氏青娴关联。因为后者出逃已经将近3年,而关于她的各种网络猜测不断升温。每一次缺席审判之后,越南当局都表示,希望她能够回国认罪。目前来看,显然阮氏青娴不会主动回国,越南当局就只能采取强硬手段,势必要将其抓捕或者引渡回国。
不过,鉴于这次梁三光部长在德国会谈的结果,德国内政部的立场并没改变,越南很难再次采取绑架行动,而会谈的内容并没有涉及引渡和判刑人员的遣送问题,估计针对阮氏青娴的引渡行动也不太可能进行。
更重要的是,根据德国内政部的说法,引渡事宜及相关协议属于德国司法部的权限,而在此次访问中,越南公安部并未透露梁三光与德国司法部进行会谈。
这就是说,除非未来有新的进展,否则越南与德国达成引渡协议的可能性较小。
| 回顾郑春青案
郑春青曾是越南国家石油天然气集团(PetroVietnam)旗下的PVC公司总经理。离开国有企业后,他成为了后江省副省长,并且是越南第14届国会代表,直到被起诉免职。
2016年6月,越南媒体的一则报道,改变了郑春青的命运。他当时是后江省副省长,但是名下有一台豪华的雷克萨斯汽车,登记的却是政府机关单位的蓝牌(越南政府机关车牌是蓝底白字,个人私家车车牌是白底黑字)。
此丑闻迅速引发关注,成为引发时任越南总书记阮富仲开展反腐行动的“火种”,郑春青很快被当作柴火一般丢进反腐熔炉,被严格调查。
阮富仲指示各机关调查郑春青的蓝牌车,并追查他在PVC公司领导期间造成的巨额亏损,问责为何他在公司亏损的情况下,仍然被任命为后江省副省长。
2016年7月中旬,郑春青被免去国会代表职务。随后,阮富仲继续指示公安部对PVC公司在2011至2013年期间的近3300亿越南盾亏损展开调查。
2016年9月,郑春青被开除党籍,并被越南公安部以“故意违反国家经济管理规定,造成严重后果”罪立案调查。据消息人士表示,为了便是表示忏悔,在被开除党籍前,郑春青曾主动提出自愿退党的申请。但是,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加上个人思想腐化,郑知道此事不能善了,遂安排了跑路计划。
2016年下半年,郑春青被认为逃往德国申请庇护。此后,越南公安部发布了对其的国际通缉令。
2017年8月3日,越南国家电视台VTV播出了郑春生认罪的画面。此时,德国当局确认郑春生于2017年7月23日在柏林被越南特工绑架。
据称,郑春青在柏林街头被带上汽车,随后被转送到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当时越南公安部长苏林正在访问斯洛伐克。
在斯洛伐克,德国当局怀疑他被带上了由斯洛伐克政府提供给越南高级官员的飞机,并通过莫斯科转机飞回越南。
与此同时,河内方面坚称郑春青自愿回国投案,但并未透露郑春青是如何回到越南的。郑春青随后在越南法院接受审判,并在两个案件当中,两次均被判终身监禁。
当时,斯洛伐克内政部长罗伯特·卡里纳克否认了德国媒体的指控,称斯洛伐克在此事件中并未扮演任何角色。
然而,2018年4月,斯洛伐克内政部承认,曾为越南公安部高级官员,包括苏林在内的一众官员,提供飞机,从布拉格飞往布拉迪斯拉发,再飞往莫斯科。
2018年4月,德国法院审理了郑春青绑架案的嫌疑人阿龙,据称这是一名越南公安部安排在海外的特工,其被判处3年10个月监禁。
在法庭审理中,许多越南人被点名,其中三人被确认来自越南安全机关,包括唐明兴、黎英秀和武光荣。部分人曾在越南驻柏林大使馆工作,其中一名越南大使馆情报官员也被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