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位北京、香港人文学者书房曝光

学术   2024-10-13 15:47   山西  

 就算败家,也要有一间书房 

在购房、租房压力如此大的今天,除卧室、厨房、卫生间这些必要生存空间外,拥有一间自己的书房该是多么奢侈的事?


书房,不仅是个人生活的另一个私密空间,一个人阅读趣味、思想底色、审美价值等方方面面的流露,也是我们精神上的庇护所。如果你有幸拥有了这么一块心灵之地,那么规划书房、优化书房也将是一大趣事,或难题。


本文的作者绿茶多年前曾在新京报《书评周刊》做过一个书房走访系列,二〇一九年,他重启书房走访系列,走进作家、学者、艺术家、文化名家的书房。通过书房这条小径,探视人与书生活的故事。


看完他们的书房,或许有人能从中得到读书与藏书的灵感;或许我们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仍难拥有一间自己的书房,但至少也能得到一些慰藉——在这个什么都很快的浮躁年代,仍然有一群人在好好宝贵着一些书。我们也可以继续怀抱一个书房的梦想,慢慢阅读,好好生活。


下文摘编自绿茶《读书与藏书》,小标题为编者拟,经出品方授权推送。

“书房分两种,一种是为读书而收藏,

一种是为收藏而读书”




书房主人:陈平原、夏晓虹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虽然听杨早描述过陈平原教授书房的规模,但走进陈教授家的书房,我还是大吃一惊。客厅、餐厅以及通往厨房的墙体都是书架,几乎看不到露出来的墙面,整个客厅也堆满了书、杂志和资料。此外,陈平原和夏晓虹老师还各自有间书房,也被书塞得满满的。我们一行四人的到来,更增添了客厅的拥挤感。


陈平原教授随手把沙发上的书和资料挪了挪,我们和书挤在一起,喝茶、聊书。过程中,他反复提到找不到书的问题,这可能是读书人的通病。


陈教授坦言他理想的书房里,书不用太多,但要有舒适的阅读环境。然而,整理这么大规模的书房,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Q:一进您的书房令人大吃一惊,这样规模的书房真是少见,很好奇您的书房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规模的。

陈平原:你问我的书房为什么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其实我不是藏书家,我的老师王瑶先生说书房分两种,一种是为读书而收藏,另一种是为收藏而读书,我的书房里基本上是常用书,除了个别有纪念意义的,我从来不考虑书值不值钱的事情。我们藏书是为了自己的阅读需要、研究的需要

我和晓虹有一种特殊的状态,就是我们俩的专业本来就有重叠,但其实又各自有所延伸,加上研究近现代这一块的特点就是它必须古代也有,现代也有,外国也有,所以古今中外都会有。还有就是不能只有纯文学,只在文学这个圈里面打转是不够的,所以我们要涉及历史的、社会的、政治的、艺术的,加上我们本身读书的兴趣比较杂,所以我们家里的藏书不好的地方就是专业性不太强。比如,江晓原说他就做科学史、科技史,这样专业性就很强。

陈平原、夏晓虹书房

Q:您有一本书叫《读书是件好玩的事》,那种坐拥书城的感觉的确很好玩,但是现在的阅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手机阅读、知识付费等,导致我们的阅读被弄得支离破碎,感觉现在阅读已经不那么好玩了那您觉得读书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做研究,或者说好玩,还有什么样的趣味在里头,可以让更多的人投入到阅读这么一件好玩的事情中来呢?

陈平原:其实是这样的,专业的读书有时候会有功利性,或者说不能没有功利性,你想做什么事情,你必须穷尽资料,这是一种阅读;还有一种就是他不是为了具体的课题,而是凭着自己的兴趣来阅读。现在大学的问题是,很多人已经丧失了凭个人兴趣来读书的能力和意愿,都是为了写论文而读书。

我想说,读书读好了会写作,但是不能为了写作而读书,要不你的趣味会特别窄。坐拥书城和漫卷诗书的好处是在专业阅读之外,还有另外一种阅读。我们不能完全排除网上阅读和手机阅读,我自己也有片段的、零碎的阅读,但必须有书斋里正襟危坐的阅读做底子,如果没有的话,就会变成一种纯粹的消遣,或者变成像杨早说的“知道了”。很多事情都变成“知道了”,就没办法进入,因为现在的资讯太多了,这样大的资讯流量过来,你会被冲得站不稳的。

阅读必须有自己的立场,有一套自己的主线,同时不排除、不排斥各种各样的风吹浪打。鲁迅说有的书是要靠数据计量来读的,有的书是随便翻翻的,只说一方面是不够的。所以我说,书房要连着网络。书房有自己的藏书,网络有外面的世界。

“人还是多读一些书好,

小说是生活的一种需要”

书房主人:梁晓声


作家,代表作《人世间》

在梁晓声先生家里,每个屋子都有书架,他喜欢随时随地能拿起书来读,尤其晚上,必须读书才能睡着,读书就像生物钟一样。我简单浏览他不同书架上的书,哲学、历史、法律、经济学,方方面面的书都有。他说自己看书很杂,除了文学书,什么书都看。在他看来,读书应该是跨界的,文学的书在阅读启蒙阶段及之后的大学阶段,可看的基本都看完了,所以现在应该广泛看文学之外的书,既是对写作的补充,也是对形成自己丰富看法和认识的基础。


如今,他和小狗皮皮生活在郊区一栋民宅里,读书、写作、遛狗,家人都住在城里,儿子儿媳要上班,孙子要上学。我的到来让小狗皮皮很是兴奋,一直围着我又叫又闻,慢慢熟悉后,它甚至坐在我腿上,听我们聊着天呼呼地睡着了。而我们就这么一直聊着,聊了整整一上午。


Q:小说,或者其他文艺作品的深刻性不能和电影相比吗?

梁晓声:当然不是,不同文艺作品都在深刻性上有自己的表现。比如,戏剧《等待戈多》,我看的是高行健版本,说实话当时看不懂。如今,我再回想这个剧,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明白了。人类文明发展了几千年,大多东西都变了,但有些关键的因素始终没变,就像流浪汉脱下鞋子,抖了抖沙子。钱、权还在少数人手里。

又如,法国雕塑家罗丹,他大多数雕塑都很著名,但有一件雕塑很少有人关注,是一个小小的希腊神话中的“人马”。这个雕塑中,人的上半身向上努力地挣扎,扭动着腰部,伸张着手臂,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我原来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联系读过或看过的一系列深刻作品后理解了。人本来就是地球上最可怕的生物,全部的文明史进化,就是这样一个摆脱过程,文明的程度就是看有多少人真的双脚落地。还有多少人一直处在“人马状态”。

再联想诺贝尔奖作品《蝇王》。飞机失事,荒岛上的人分成两派,开始有领地,有领袖,势不两立。显然也是人马主题。电影《出租车司机》,也是讲人马状态。还有《第二十二条军规》《1984》,等等。

看完这些我们再来谈深刻,没有超出我们对深刻的理解。而我们现在很多作品还停留在对人性所谓深刻的探讨上,就显得很可笑了。

梁晓声书房

Q:有了前人那么多深刻的作品,今天我们的文艺作品还能做什么呢?

梁晓声:在今天,一个写作者,想要用小说来证明自己多么有才华,在我看来是可笑的。如今的小说要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和价值,很明显,如今的文学已经不可能像启蒙时期那样,像闪电一样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小说现在已经不需要承担那么大的使命了,回到它最初的样子,就是生活的一种需要。我依然觉得小说对我们今天的生活很有必要,可以延伸出电影、戏剧,可以把人类需要面对的一切问题,通过小说或影视化的形式呈现出来。但是这个作用,也没必要夸大。
写作这件事对我来说,是让退休的日子有事情可干,我把写作这件事当作泥人张,能有一门自己的营生。最终还是回到“人还是多读一些书好”,尤其到了晚年,你读过的书能让自己有事可干,还激发你写作,这日子就满满的了。
对于阅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就是我们说的“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比如,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一类少年,读了之后觉得保尔能那样对待冬妮娅,很爷们儿;有一类少年,如像我这样的,就觉得不公平,你凭什么这样对待爱你的姑娘。同样的一对恋人关系,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感受。

书房,是个人生活的另一个私密空间

是阅读趣味、思想底色、审美价值等的流露



书房主人:梁鸿

作家,代表作《中国在梁庄》

书斋和田野是梁鸿老师写作生活的两翼,在书斋里享受纯粹阅读,感受内心思考的充实感;在田野间观察村庄生态,体味土地坚实的丰富性。


书房,是梁鸿个人生活的另一个私密空间,有着她的阅读趣味、思想底色、审美价值等方方面的流露。梁鸿老师的书房宽敞而明亮,书架上拥挤而有序,一张宽大的写作桌挨着窗户横摆着,阳光洒在案子散落的书上,闪闪亮亮的。


Q:书房是写作者的精神空间,每个人都希望把书房打造成更符合自己舒适的状态,您如何规划和呵护自己的书房呢?

梁  鸿:多年来,我一直没有独立的书房,直到二〇一五年搬到这栋房子,才终于有机会为自己留出这么一个空间。有了书房,就像一个象征,一直渴望的阅读和写作空间终于有了,自然就特别精心地想把它塑造成自己最满意的样子。当时买房子后手里没什么钱了,但还是买了很贵的书架、书桌和沙发,总觉得必须这么对待这间难得的书房。等这一切置办好了,心里特别开心。

我们都是对书有要求的人。搬家之后,把书都堆在客厅,一点点往书房搬,按照自己的分类一点点上架,就像一点点建设自己的家一样。这样,书房里的书在心里就有了清晰的分布。当然,书永远在增长,有自己买的,有出版社或作家朋友们送的,慢慢地,书房里就放不下了,也慢慢变乱了。有时候找不到原来位置的一本书,就会很焦虑,会花很长时间一定要把那本书找出来,最终找着了不一定看,只是为了把它放回原处,心才放下了。

规划书房相对容易,优化书房其实更难。当我在做取舍时,也会在想,天啊,我也是名写作者,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取舍我的书,我的书能否在他们的书房被保存下来,而不是被清理出去。心里就会有一种紧张感,我一定得写那种不能让别人扔的书。所以,这种情绪也蛮好玩的,其实是内心深处一种潜在的督促。

我觉得写作是挺残酷的一件事情,我们都想写好东西,但你不可能写的都是好东西,而我们对自己又有要求,想霸在别人的书房里不被扔掉,这就让人很纠结,下笔时就有点担心。“我想霸占你的书房”,应该是对写作者最大的警醒。尤其是写小说,我觉得是最危险的事情。按说写小说应该是最有创造力的一种写作,反而读者往往并不珍惜这种创作。包括我自己,清理书房时往往也首选扔小说,你看我的书房里,留下的更多是理论、学术、历史、人类学等方面的书。

梁鸿书房

Q:书房其实是很私密的空间,通过书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思想底色、价值观等,扔掉的自然就看不到了,而留下什么,就透露出书房主人的秘密。

梁  鸿:对,对,书房的确是写作者很私密、很独立的空间。对我而言,学术是我的基础,我在读学术和理论书籍时,内心思考的充实感,以及沉浸其中的满足感是特别强的,是思辨的、智慧的,给我带来理性的深层之感。思想、哲学、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以及整个思想史方面的著作,对我的滋养是特别大的。

在硕士之前,都是散漫的阅读,或者说是学习化的阅读。直到读硕士、博士之后,开始系统地阅读理论、思想类的书,这对我的思想形成是非常重要的,我喜欢这种状态。内容包括人类学的,你看我书架上特别多列维-斯特劳斯的著作,如《面具》《忧郁的热带》等。这些不同类型的书,对我思维的交叉影响特别大。

虽然读了这么多理论书,但对我的创作思维,这些理论似乎没有真的渗透进去,这是我特别苦恼的。这可能跟我们这代人缺乏童子功有关系,我们的语言能力太贫乏了。尽管我们似乎可以用理论跟别人侃侃而谈,但真正到自己写作时,想把这些运用到自己的语言肌理中来,又非常困难。但这种持续理论阅读是必要的,关注最新的思想动态,关注最新的理论发展。我们读书的时候,福柯特别流行,我把他的大部分著作都读了,《规则与惩罚》《疯癫与文明》《词与物》《性史》《知识考古学》等都读了,对思维的训练还是有好处的。

对写作者而言,广阔的阅读是非常重要的。我是一个纯粹阅读享受者,很少去预设阅读会给我的写作带来什么影响,而是通过大量的阅读,形成丰富的积累,慢慢来,先享受阅读。也许有一天在写作时,那个东西就来了,但也许永远没来,但阅读的快感还在,思索的乐趣还在。阅读和写作的融入是非常难的,也许有些作家到晚年才能感受到那么一点点融入。

“在香港人眼里,

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用来堆书,我这是败家啊”


书房主人:郑培凯

文化学者、香港非物质文化

遗产咨询委员会主席


郑先生在美国生活了近三十年,从小喜欢书的他,在纽约、纽黑文、波士顿和普林斯顿等城市淘书,几乎逛遍了这些城市的旧书店,并且从香港邮购大量的中文古籍图书。位于美国的家,就像一座混合古今中外的图书馆。后应香港城市大学之邀,来组建中国文化中心,没想到从此留居香港。那些从美国旧书店淘来的书,很多都没有“漂”来香港陪伴他。


如今香港家中的书房,已经从“书斋”变成“书灾”,四个卧室都被书占得满满的,但他有自己清晰而独特的分类,每个书室都有自己的主题和功能。最大的客厅和餐厅,成为最核心的书房阵地,也是平时写作、练字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书房有很好的视野,窗外有山、有海,读书、写作累了,抬眼看看远山,吹吹海风,这样的书斋生活真让人羡慕。



Q:书籍经过漂泊,最后落户香港。香港书房的格局,大致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郑培凯:我到香港大概十年后,在郊外买了一个比较大的住所,开始慢慢建自己的书房。我对书的分类,有自己的一套系统,跟图书馆完全不一样。
我的分类大概是这样子:第一书室,主要存我的主要研究方向的书。戏曲研究、昆曲研究是重头,另外还有明清历史,特别是跟文学、艺术有关的书。同时还包括西方的戏剧和戏剧理论等书籍。相关的参考书和资料等,也都堆在这些书籍上面。还有索引、字典等,以及各种工具书。自己写的书,也都放在这里。
还有一间卧室变成了我的第二书室,里面基本上是明清的文集。另外,我有一阵对敦煌感兴趣,收了很多这方面的书,一些敦煌学家也赠了我一些敦煌书籍,现在已经不少了。此外,还有中国历史、地理的,地方史志、地方志等书籍也都在这屋,我曾经研究过泉州、苏州、杭州等,这些地方史志都留了不少。
另外还有一间次卧。这里主要放艺术书、画册,还有很多是跟我写字有关的东西,有很多纸,还有文房的东西等。我买了一个很大的樟木箱,把一些书画相关的纸、画册等码放在一起。
最大的卧室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也堆满了书。我的房子很高,有好几米,我的书架都是通到屋顶。主卧这里的书架上,全都是诗集,这可能跟我小时候想当诗人有关。

这就是我家的四个书室,很对不起鄢秀老师(郑培凯的夫人,翻译学者),她的空间就变得很小,第一书室有一架翻译有关的书,那是鄢老师的研究书籍。但其实我和她研究的很多东西有交集,比如中国思想史、经典翻译、中国古代哲学等,她的研究中也有涉及。



郑培凯书房

我们的客厅和饭厅,才是我们真正的书房,我们在这里读书、写作。这一片区域蛮大的,有十六架书。我们又买了很多小推车,上面放满书,可以推来推去,相对好活动一些。但整个空间已经被完全占满了,没法让朋友来做客,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边的书架比较大、比较结实,大量艺术画册、考古方面的书都在这里,还有二十四史、《资治通鉴》这些大书,以及古典文学,从《诗经》往下都有,基本都放在客厅。还有几个书架放的是中国茶书,比较常用,就放在书桌旁边。饭桌变成了我写字的地方,上面有文房四宝,吃饭只能临时找个小桌用一下。
卧室里堆书,不是一个好习惯,这很不合理,而且很不应该。在香港人眼里,我这是败家啊,在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我的房子用来堆书,这简直是荒谬绝伦,可是这个习惯从小就种下了,实在改不掉。堆的书太多,慢慢就越来越不好用了,很多书我知道在哪里,但已经没有体力去把想找的书找出来了。

有时候想,我家书房这个样子,人就变成书奴了,书就一直占着你家最重要、最好的位置,而且永远这么占着,人只能去适应或不断缩小自己的空间。但是,对于爱书人而言,尤其是退休以后,平常不怎么出去,畅游在书堆中,又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快乐和幸福感。

“读书是把尺子,

来衡量每个阶段发生的问题,让人清醒。”



书房主人:刘苏里

万圣书园创始人


创办万圣书园的刘苏里一九七九年上大学,可以说,他的阅读史是改革开放四十年的中国人阅读史的范本之一。三十年来,万圣书园成了北京最重要的书店地标,也是每个爱书人心中最不可或缺的精神圣地。


万圣书园店堂不大,却有着读书人羡慕不已的书籍容量。穷学生买不起,经常在书店一站就是一下午,几乎翻遍了书架上每一本书。



Q:能形容一下您理解的书房性格吗?
刘苏里房的性格表现的是书房主人阅读兴趣和品味,而不是摆设或收藏。我们不收藏书。止庵兄来看我的书房,说“品质不高,什么书都往里放”。这可能也跟我和焕萍的性格有关,跟我们多年开书店有关——不能只读(翻阅)自己喜欢的,还要兼顾其他。书太多,二层、三层都堆满了书。这样码书的结果是,过一阵就要发一次疯,想找的书找不着。
我的阅读都是问题意识引导的,一段时间阅读一类书,把散落在书房不同角落的这类书搬到一起,集中来读。比如,俄乌战争,这时候我们不得不关心这个问题,于是集中读了很多关于两国的历史、文化、社会、经济等方方面面的书籍。疫情期间,我们俩分别读了几十本关于流行病、瘟疫、医疗以及公共卫生等相关书籍。

有些问题不是自找的,是自然生成的。还有更多问题是自己一直关注的,有些甚至持续关注几十年。像对美国、日本、英国等几个国家的关注,对古希腊、古罗马文明的关注,对政体转型、人群命运等问题的关注,对贸易、战争、移民、婚姻等人类共同的命运问题的关注等。

一言以蔽之,我们的书房应该是一个具有“关切、怀疑、解析、找答案”等多重性格的书房

刘苏里书房

Q:读了这么多年书,您有什么真切的体会?

刘苏里:我不靠这个吃饭,不靠它出名,读书不是我的专业。我的每个阅读谱系都是慢慢形成的,我不追求专业性,也做不到。对我来说,发现填补问题空白的书籍对我更加重要。
做名家大课期间,必须系统地梳理西方思想谱系。那是很密集的一次梳理,也是很有收获的一次集中式阅读,也再次给了我一次机会,思考中西方文化在传承中的走向和关系问题。
希腊人的哲学活动,实质上就是生活方式,爱智慧。希波战争后,希腊本土还是出现过大的战争(伯罗奔尼撒战争),罗马统治下的和平持续多年,但五世纪前后出现一系列毁灭性的战争,但文化香火并未因此中断。据说千年中世纪,是西方文化一次大的断裂,可仔细看修道院的修士们的工作,你很难得出结论,于文化积累和传承而言,那是个“千年黑暗”。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古希腊知识体系,通过阿拉伯人的保存,再次经修道士的努力,回到西方本土,为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奠定了坚实基础。西方文明在何种意义上彻底断裂过?更不要说还有非常重要的基督教信仰传统,一直维系着罗马毁灭后的西方世界。西方文化没有真正地断裂,精神火种一直都在,所以很容易和现代文明因素兼容,科学、工业化和科技革命自然就应运而生了。

以前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书,也许有一天,所读、所思、所想、所积累的知识会有一些用途。读书是把尺子,来衡量每个阶段发生的问题,让人清醒。年岁徒增,想法有了些许变化。早就知道有读不完的书,我只是奋力去读而已。很大程度上,读书是一种生活方式。

本文摘编自

《读书与藏书》
副标题:27位文化名家的私人阅读史
作者:绿茶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品方:未读·文艺家 / 未读
出版年:2023-4

北大学者陈平原主讲的音频课《陈平原·中国人的精神与命运——品鉴20位近现代名人风貌》,一边结合他们的学术、思想内容,一边让你在真正读懂他们的内心世界之余,也能深深领会到他们的思想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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