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爱这部,但我忍不住

体娱   2024-07-25 22:01   浙江  

写在前面

今天聊一部上个月刚出资源的日本新片:

《去唱卡拉ok吧!》

我先给大家看一下这部的豆瓣评论区是什么画风——

磕了犯法,是因为这里面能磕的 CP 是是一个黑社会大叔和一个未成年的中学生男孩,两人相差可能至少得有二十岁。

但不磕对不起自己,是因为这部片在原著本身就已经很接近耽美的前提下,又强化了这种CP 感和背德感。

本身漫画底子就很扎实,再遇上日本国民级别的编剧野木亚纪子(《非自然死亡》《机动搜查队》编剧),最后拍成了一个非常清爽的青春故事,用各种技巧给观众源源不断地提供了代入这段感情的合理性。

野木亚纪子的剧本像是有魔力,让我在看的过程里,没出息地溶解掉那些理性和警惕,忍不住信服他们之间的确存在情感友谊,也忍不住对这部电影的喜欢。

这也是我想聊这部的一个重要原因——当我们去聊这件事是如何实现的,其实也是在聊,一个好的编剧是如何写一段关系的,以及这段关系可以跟整个故事形成怎样的有机链接,让观众既无法忘掉故事,也无法忘掉里面的人。

建议大家先看片,再阅读

一、彼此的位置,各自的幻想

这部电影讲的是黑社会大哥狂儿(绫野刚 饰)因需要寻找音乐指导,意外与中学生聪实(斋藤润 饰)结识,建立了一段奇妙的关系。

也正如前面说的,两人年龄差距太大,所处的社会位置完全不同,上和下的关系地位太过明显,因此观众很难相信初中生对黑社会大哥产生的感情只是喜欢,而不是对权力乃至资源的依恋,也很难相信大哥喜欢初中生是毫无所图。

编剧正是从「位置」上下功夫的,她没有避讳这些差别,相反是利用了这种社会位置的差异,令其作用于二人的个人成长,从而让观众转移视线,更关心两人在彼此生命中的内在位置。

这一点可以从主角们自己对这段关系的定义来初步理解。

片子采用了隐晦的双视角,聪实是明面上的主视点,电影以他为中心,叙述了涵盖家庭日常、学校同窗情谊的一整个青春段落,跟狂儿的往来是如蛋糕上的巧克力碎片一般穿插其中。

但可能很多人没注意到,故事的开局,和彩蛋里那个被我视为真正意义上的结尾,都是由狂儿来构成某种宿命之环的:

开局是狂儿在雨中行走的背影,被音乐厅里的合唱声所吸引,因为旁听而与聪实相识,相约第一次卡拉OK。

结尾则是两人分开很久之后,狂儿再次以背影露面,约聪实去卡拉OK,一切恍如昨日。

这或许并不是说明狂儿掌控关系的主动权,而是说明这段关系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很轻的,很纯粹的,开始和结束都与利益无关,只与彼此心意勾连,因此再联系也不存在芥蒂。

而这件事之所以能够成立,也恰恰跟他们相遇时的阶段节点有关。

聪实正处于变声期,处于对成年世界萌生好奇的阶段,狂儿是黑社会,一个社会化程度较高的成年人。

他们存在一个共性,即他们都过得没那么满意,都有着心里的缺口,刚刚好能够彼此填补。

这种填补不一定是必须的,可以是随时结束的,但就像两枚孤独的齿轮刚刚好碰了一下,对彼此不会有伤损,只是都可以多出一点有温度的记忆。

聪实从狂儿这里拓展了与校园风貌几乎相反的社会面,在指导狂儿和黑社会弟兄唱歌时,见识了一句话说错就立即翻脸的场面、被路过的黑社会大哥找茬的困境。

狂儿则能够借由与聪实接触,展露自己无法示于人前的松弛和柔软,他在对外时往往需要圆滑和强硬,比如帮助聪实脱身时,他发现找茬的人自己认识,会先笑脸相迎再攻其不备。这是他的谋生手段,也是他的求生本领。

只有跟聪实相处,因为属于一段独立的陌生关系,他可以通过唱歌发泄情绪,把玩一些物什,更为随心所欲。

可见,聪实渴望从狂儿这里完成成年人世界的初步演习,而狂儿渴望从聪实这里回望自己童真的过去,让心里的小孩能够得到释放,无需隐藏。

这些是基于外在位置差异才能实现的,却又只关于彼此的精神世界,因而非常好代入。

这一点再延展说,还可以把他们的关系理解为,两个不同年龄阶段的人所产生的幻想。片里有一句台词是通过聪实同学来直接说出口的:“会不会这人(狂儿)是你幻想出来的?”

对聪实而言,狂儿既可能是一个提供陪伴和情绪支持的幻身,让聪实在爱和欲的将知未知之间,完成过渡;

狂儿也可能是他幻想中未来的自己,因为狂儿的阅历和生活远比他中规中矩的好学生范式更跌宕,高中毕业后当小白脸、意外被大哥选中当黑社会,比他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有着更多的奇遇和可能性。

狂儿这边也是如此,他成熟的表面下对纯真有着无法舍弃的坚持,所以无论聪实是实体还是幻体,每当他呼唤聪实,都可以说是在召唤曾经那个烦恼有限的少年。

“去唱卡拉OK吧!”是他们彼此需求时的秘密咒语,天国“KTV”则是容纳这一同构意义的空间。


二、青春,青春

两人的关系同时牵动着故事主题的表达。

大部分的青春片总是在陈述青春如何美好难忘,仿佛青春是一个固定的概念,非要在限定时期才得以存在,但这部不太一样。

这里面有意模糊了时间与青春的关系,就比如聪实对爱的感受,他每一步的成长,都是在跟狂儿的接触里无意识地发生的,而与年龄的增进或阶段的跨越几乎无关。

声乐老师指出他们的声音里没有爱,聪实和同部门的人看电影时也讨论了爱,那人说爱是在于给予。

在电影里,这种给予更多时候是形而上的属性,就像聪实看着母亲给父亲夹一块鱼肉,镜头强调的是两人心意的传递和接收。

当聪实误会狂儿出了车祸时,他忍不住幻想狂儿出事的场面,奔跑去狂儿本应出现的天国KTV确认,还唱了狂儿最喜欢的《红》。

给予,也就是爱,也就是在这些瞬间里悄然发生了,他下意识地付出了关心、悲痛,所能尽到的一切无功利意义的努力。

包括狂儿、聪实的声乐老师萌萌、黑社会大哥们,都早就过了青春期,却也总能在聪实面前,展露跟初中阶段近似的一面,与聪实以及同学无障碍交流,不怕被看轻。

这便是在说明,成长只跟每个人的意识有关,青春也是。

在这一基础上,电影更利用聪实的主视角,用他的线性成长过程,完成了对青春本体意义的消解,青春之所以总是显得美妙比烦恼更多,或许不是因为有多值得回味,而是因为年少之时,经历甚少,观念也未成形,会更容易感知到外界的有趣,接纳各种不同的发生,

换句话说,其实怀念的是那个留白较多,版图较新的阶段性的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聪实没有经历什么大事,还蕴含不少成长的烦恼,与同学不算太和谐,也无法与父母同频,自己身体发生的细微变化无人分享。

他也知道未来和时代的变化一直在发生,自己即将进入初三,合唱比赛将是最后一次参加,天国唱吧将被停业。

但纵观这个故事,聪实所经历的安宁的时刻,是远远多于烦恼的,跟狂儿的接触里,他总能平静地吃着炒饭听狂儿唱歌。

跟同部门的人看电影,被同学捣乱看不成,机器被破坏,他也是不带情绪地上街,要去买一台新的放映机。

直到最后,狂儿不发一言就离开他的生活,他也只是趴在天台上默默接受。

比起宽容和乐观,这或许更应理解为一种,事情都将风化,将轻轻掠过自己的心态。在聪实这个年纪,这样的时候比较多,也比较易得。

那么,电影是想借此说明我们无需过多留恋青春吗?我觉得也不是。

前面说过,彩蛋是在数年后,狂儿手上刻着聪实的名字,邀约聪实去唱K。

对于他们,这当然是一个开放性符号,对于我们,这或许是一个跟每个人都相关的提醒。

在青春时态的自己尚未被彻底遗忘之前,也许,我们还来得及召唤它,在一些疲惫的时候,跟它说说话,聊聊往事,唱一首哪怕五音不全却发泄压力的《红》。


音乐/

配图/《去唱卡拉OK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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