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村〗小大夫(小小说) / 作者:王波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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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5 14:30
重庆
王医生这几天都在忐忑不安中煎熬着,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就是说还有半个钟头就要下班了,他心里念叨着杏花今天恐怕是来不了了,欠人钱的滋味真得不好受……王医生叫王良,这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今年才三十三岁,可是他在儿童医院的外科已经有近十年了,按现在医院里流行的说法是金外科、银眼科……他庆幸自己一个山村教师的穷孩子能有今天,也真是的不容易呀!这都得感谢自己的妻子张美和在卫生局当副局长的老丈人……王良本来是想学文科的,可是上高一的时候,有一天他正在打篮球的时候肚子痛得不行了,那是一种肝肠欲断,撕心裂肺地痛,同学们把他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急性阑尾,,得立刻手术,术后医生说他命大,再晚一会儿就有生命危险。出院时他双手紧紧握着医生的手,他觉得这双挽救他生命的手太伟大,,医生这职业太神圣了。他记住了阿姨那双天使般的美丽的大眼睛。上学后,他立刻就决定学理科,长大后学医,救死扶伤做名医生。高考后果然如他所愿上了省医科大学。在念大四的时候,一米八九的校篮球前锋王良,早已成了医学院众多女同学追逐的热门抢手货,用眼下时髦的话讲,是炙手可热的帅哥。在大一到大四的四年众多女同学的追逐中,竟争出一人,那就是他的老乡,王良所在县的主管文教副县长的女儿叫苏娟。通过几年的接触,二人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程度了。可在王良眼里他觉得还差上一点点的火候……那是上大三的时候寒假后,要开学了,王良提前两天来到了县里按事先和苏娟的电话约定,去苏娟家玩几天,然后一起回省城学校。在苏娟家里一共两天半不到六十个小时,还得去了夜晚睡觉时间,苏家连游玩带宴请一共四次,最后一次是苏娟的父亲,百忙中的苏副县长亲自出马。苏家三口加上王良来到县宾馆,下了车一进包房,王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就四个交通岗的县城里还有这么优雅的地方,房间里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窗外是太湖石假山、高山流水……菜上全后,是四冷四热,苏家十分的热情,完全是家宴似的,王良也恰到好处地彬彬有礼,场面十分的和谐……王良还是感到苏父的那双躲在眼镜后的眼睛,像鹰样在一刻不停的审视着自己。苏娟父亲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在眼里的王良又加了一句:“就是家教好。”这是一句双关语,既赞美了苏娟,又颂扬了她的家长,起到了一语双关的效果。副县长的苏父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行!小伙子,是个从政的好材料,毕业后回县里吧!卫生局里你随便挑,我负责。喂!你的父母在乡下教书几十年了吧!就没想到县里来?”这意味深长王良听明白了,他不知怎么回答好,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呀,到时候再说吧!”副县长苏父又说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呢?你知道人家同不同意?”苏娟插了一句,她心里早就这么默认了。到了临近毕业王良才发现班里叫小土豆的张美,分配的事一点也不发愁,一打听才知道他父亲是江城市卫生局的局长。江城那可是个山环水绕的东北名城,它的诱惑力都大过省城,想到这些王良眼睛一亮,他开始注意看在场下痴迷看着他打篮球的小土豆,他开始思量着怎样把小土豆投进这个篮。那一天正好苏娟不在场,打得汗流浃背的王良把背心抓在手里,脸上洋溢着胜利后的喜悦,走向了小土豆.“喂!我今天打球累了,麻烦你把我的背心洗洗好吗?”张美听了一愣,她马上像得到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样,拿着背心高兴地去了。结果是王良和张美高高兴兴地定了终身大事,王良在同学们的一片痛骂声中分配到了江城。王良如愿分到了儿童医院的外科,和张美很快就结了婚。虽然张美长得跟土豆似的,可老丈人把两室一厅准备好了,还花了几万元装饰,王良也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就是好好工作学业务了。因为有局长老丈人的面子,王良一来到外科,就跟着科里的娄主任学业务。娄主任是医院里外科的权威,人长得文静,带着一副金丝镜,特别注重仪表,那身白大卦总是洁白如雪,就像他大会小会上经常讲的:“人们说我们是白衣天使,所以我们要像重视医德一样注重自己的仪表卫生,如果我们自己的衣服都邋邋遢遢,黑乎乎的还有天使的样子吗?”时间一长,王良真的从娄主任那里学到了不少,他真佩服娄主任的医术,手术台一上,三下五除二,大手术个把钟头,小手术基本上不超过半个钟头,有他在天天的病人不断,像流水似的,到了晚上下班,,几乎天天的不拉桌,病人家属诚心诚意的请客。一年多的时间下来,一米八九的王良吃得肥头大耳的,晚上睡觉直打呼噜,连性生活都减退了,弄得妻子张美直埋怨:“看你,成天就知道吃,这年头当外科医生的有几个不赚钱的?”是呀,王良也听别人这么说,可怎样才能赚到钱呢?每月一千多元的工资是有数的呀?全科的人都这样呀?包括娄主任。王良苦思不得其解,因为他天天和娄主任在一起,跟着他学业务呀!渐渐地王良发现娄主任有两个毛病,来手术的病人家属一介绍病情,他认真地听过后,就要上厕所,病人家属就跟着,再不就是手术后,病人家属问手术结果他也边说边往厕所走,病人的家属只好跟着他……那一次做完手术后,娄主任和病人家属又去了厕所,王良也条件反射似的也来尿了,他就跟进去,他吃惊地看见娄主任从病人家属手里接过了一沓钱,慌乱中娄主任手中的钱撒了一地,他吃惊地看着王良,从地上捡起几张:“给你......”“要我当手纸开屁股呀!我不要,我是来撒尿的!”王良说着,撒完尿就看也不看娄主任地出了厕所。娄主任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愿意关紧他办公室的门,说是怕受风,因此他的办公室的门总是关得严严的,同志们感到很奇怪,因此一般的同事也不愿去他办公室,说心里话他也不愿意让你去,总去办公室的是些什么人呢?医院里无非是一些病人及家属,还有就是一些推销药的,现在是市场经济,到处有推销员,医院当然也不另外……那一天,院里来个大出血的病人,家属急得直哭发疯了一样,王良头一次见到这阵势,他几步跑到娄主任的办公室,边敲门边叫,里面明明有人,刚才亲眼见到娄主任进去的,他向投篮似的猛的一跳,只见娄主任和推销药的坐在那里,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的钱,他再一跳,钱就不见了,娄主任正在锁抽屉……娄主任终于慌慌张张地出来了,后面跟着是拎包推销药的人……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把这事和妻子张美一说,妻子张美嘲弄地说到:“别说他呀,一个医院里的小主任 ,比他崇高的有都是……你可真是个傻大个,只知道回家冲老婆使劲,等怀孕有了孩子你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去呀。你看看我的哥哥姐姐,哪一个没有钱,就我傻找个帅哥,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王良这才想是该挣点钱了,可上那去挣呀?传媒上图财害命的消息就像每天三顿菜里的盐一样,再说医生的天职是就死扶伤,给病人治病……当时杏花的孩子哭得脸都发紫了,杏花惊吓得不知怎么好了,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杏花抱着孩子先是看内科,内科医生看了看,又摸了摸孩子的肚子,孩子哭得更厉害了。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对杏花说,好像是急性阑尾炎。杏花又抱着孩子来到了外科。王良拿听诊器听了听,摸了摸孩子的肚子,看着孩子一脸痛苦的惨状,王良想起了自己当年得急性阑尾炎时的痛苦,那可真是末日!痛不欲生呀!想起这些他急忙到来到娄主任的办公室,正好娄主任办公室的门难得开着,娄主任坐在那里看报纸,正喝着茶水。“娄主任,来了个小患者,好像是急性阑尾炎,挺危险的!”杏花抱着孩子哭着来回走,孩子已经哭得没有多少力气了。王良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他搜肠刮肚的一下子没了词。娄主任姗姗地终于来了。他看看听了听孩子的肚子,又摸了摸,然后对杏花说:”你是孩子的家长?”“急性阑尾炎,得手术,搞不好得四、五千元,我得上厕所。”娄主任说着就出了门诊.王良看着傻了,他示意杏花跟出去。没想到,杏花一下子跪到他面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大声地说:”我没有钱,我没有钱呀,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王良又想起给他做阑尾的医生,那双慈爱美丽的大眼睛。他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从坐位上弹起来,对杏花说:“你起来,别哭,我这就找主任去,马上就给你的孩子做手术。”娄主任走得很慢,边走边往回望,看杏花跟没跟上来,还没走到厕所,王良窜了几大步撵了上来。“主任,那孩子危险了,你就别上厕所了,她连手术的钱都拿不出来!”“主任你就别跟我装蒜了,这几个月我都看明白了,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那天厕所的事儿都说出去,我也豁出去了,告诉你,我王良啥也不在乎!”“我王良从兜里掏,我工资担保。”说完这句话,王良觉得自己挺高大的。王良就这么的逼着娄主任把孩子阑尾的手术做了。在手术室里,开刀的时候,王良看到,如果再晚一会儿孩子就有生命危险了。手术完了,出了手术室,王良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用自己的力量挽救了一条生命,他又看到了那双慈爱美丽的大眼光。突然杏花高兴得哭着跑了过来,一下子跪到了他的面前,一口一个大恩人的叫着,弄得王良到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红得像只大公鸡,慢慢地他觉得自己应当昂首挺胸地走……让他更感到意外的是,十多天过去小孩病愈要出院了。那天早晨,王良正在查病房,杏花领着一位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金链子的中年人,说这就是小孩的爸爸,然后指着王良说这就是咱孩子的救命恩人。那中年人走了过来,和王良握了握手连声说谢谢!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百元的大票说:“这是一千元钱,一点小意思,不好意思。”王良一下子变得吱吱唔唔的往后退,嘴里不知说啥好了:“你可别…我不要,你别这样,我…我得上厕所。”说着跑着上了厕所。在厕所里半天也没有撒出尿来,脑子里一会儿是给他做阑尾手术医生那对慈爱美丽的大眼睛,一会是一沓百元的大票,弄得王良半天就挤出了几滴的尿……晚上回家,把这事和老婆张美一说,张美听后摸了摸他的头:“你也没发烧呀!放着一千元钱红包不要,你是不是有毛病呀?”“我当时眼前总出现给我阑尾炎手术医生的大眼睛。”王良底气不太足地又说,“做人得…得讲良心……”“过那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谁还讲良心,良心市场上多钱一斤?你再也碰不着一千元的大红包了,没有钱你天天喝西北风去呀?”挨了妻子的一番奚落,王良摸了摸自己的兜是有点瘪,他也觉得应当找个机会挣点钱了,可总不能像娄主任那样见到病人就想上厕所呀?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晚上他执夜班,来了一位喝酒喝昏过去的病人,跟过来一大帮的人,吵吵吧火地把病人送进了病房,灌肠、清胃……一阵折腾之后病人还是说肚子疼,这样拍完片子之后,就来到了外科,王良看后,病人还真是得的急性阑尾炎,开刀动手术后,病人很快就老实的地躺到了病床上。第二天,王良查房一看,病人手术恢复的很好,排完了气,已经能说话唠嗑了,不停地夸王良的手术水平高,救了他一命。王良说这只是一般的小手术不足挂齿,王良看到来探视的人像走马灯似的,一打听果然是市里江北一个大厂的厂长姓李。杏花的孩子体弱多病,不是咳嗽感冒,就是头热发烧,三天两头的来麻烦王良,这时的杏花已不是从前的那个简朴的杏花了,她脖子上、手上到处闪着金银珠光……王良领着杏花娘俩在楼上楼下的走,同事们都切切私语,用眼下的时髦话讲叫傍上了富婆。王良心里知道,杏花是让人包的二奶,之前是一家夜总会的主持人 ,乡下家里有多病的父母,省城还有一位上大学的弟弟。那一天,王良照常去查病房,那个李厂长往他兜里塞了一沓钱。王良眼前又出现了那双医生慈爱美丽的大眼睛,他像做错了事儿的孩子,皮筋似的把钱掏了出来:“我不要!”“不!不!不!小老弟,大哥是差事了。你这人真讲究,就凭这,你这人我交定了,你记住这钱你不要,大哥一定通过别的办法给你找回来!”出了病房王良有些后悔,要是把红包接过来,兜里是不是能宽松一阵,要不中午总吃盒饭,总跟人家去饭店吃蹭饭也不好意思。王良把手插进空空的兜,怎么比脸都干净,咳!什么时后能鼓起来?这时他有点怨恨,心里说,怎么一到关键时刻那双慈爱美丽的大眼睛就出来。几天后,那位厂长想出了好办法,他说厂里要买五百件的白衬衣,每件花八十元也行。“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王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怎么这么傻呀?我是厂长,我说了算。你就去批发市场去弄。弄来我就给你钱。”“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再说我就是弄来衬衣我也没有发票呀?”“老弟你可真是,这么好做的买卖你都不会做,这就和在地上捡钱一样了。”“我给你拿。”不知是什么时候杏花站在了身后,她已经完全听明白了。王良一下子兴奋到了极点,一想到马上就有钱了,走道都昂首挺胸的精神多了。王良为了得到这一切,他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无头的苍蝇,用一天的时间就跑遍了全市大大小小的市场,看着各种样式的衬衣,然后他把看中的名牌天龙仕春纱白衬衣拿给那个李厂长。谁知李厂长就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说了一句,只要是白的,质量差不多就行。王良一看心中有底了,他在家里凑了一万元钱,想来想去,剩下的二万缺口还是无着落。哎!就得找杏花,在杏花那里拿了两万元,低着头说了一句,顶多用一个月。“行,你用吧,我付买房款得年底呢!放在家里也没用。”王良拿着钱就像只无头的苍蝇,做上火车去沈阳五爱市场,还真找到了天龙衬衣批发厂商,看着一排排的衬衣,白衬衣就有十多种,价钱高的有两百多的,他长喘了一口粗气,心里说累了一身的臭汗,放了好几个臭屁,终于找到了你。王良看了看,装蒜地说:“你那两百多的如果要五千件能打多少折?”“江城石化。我知道,那是全国有名的大厂,我晓得。你请坐,我的财神,我给你泡雨前的龙井茶,我们真是有缘份,我今天刚刚下的飞机到这里。”“没有名片不要紧,只要是现金就行!”说着董经理拿起了白衬衣:“你看看,这是一百二十只纱的,是长绒棉呀,在我们国家只有新疆才有,别的地方根本产不出来。世界上也只有埃及,我们对外说埃及进口棉,实际上有一半是新疆产的,混的这个你晓得,我当真人不说假话.......”“这样好了,打八折五十元多就五十好了,你看我爽气不?不是五千件吗?我拍板了。”“五百件!怎么搞的,你这老兄呀。长得满高大的东北人,办事也学会绕圈子了,既然说了那就五十元吧。这个价位,这么一点点,我可真有点划不来了!这样吧一回生二回熟就算我交朋友了。”直到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王良还在想自己有没有弊漏。然后他笑了,这钱赚得太容易了,一件三十元,五百件就是一万五千元呀!回到家马上交货,在病床上一天比一天渐好的李厂长说,衬衣已经发下去了,过几天开完工资就付货款,在说明天我就出院了,出院手续都办了。第二天,真的来车接李厂长出院,不过,来的车是反贪局的。过后一打听,李厂长涉嫌经济犯罪,数额据说是几百万。王良到厂里要那批衬衣款,办公室主任把往日的笑脸藏到冰山后了。两句话,衬衣已经发下去了,货款我说了不算。从此王良一见到杏花就低着头,回到家,妻子张美说他是窝囊费,做买卖赔了个底朝天。去厂里再催货款,从办公室、厂长、副厂长一推六二五,王良是王八钻灶坑憋气还窝火。那一阵子,他心烦意乱。他看着娄主任笑呵呵地接待病人,然后就上厕所,他心想这才是我最佳的生财之道……正想着,眼看要下班了,前面走过来一个倩影,是杏花。王良一下子就冒汗了,他看着杏花:“钱…钱你再等些日子吧!”“啊,忘和你说了,房子我不买了,我知道你的难处。”“那点钱算什么?我儿子的命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我是来问问你,我儿子缺钙,吃这种“长得壮”钙片行不行?”“嗯,他就像你现在这样,总是冒虚汗,你是不是也缺钙呀?”
王波,作家、剧作家、文学艺术评论家。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二级编剧。1982年开始,有戏剧、小说、诗歌、散文等作品见于《人民文学》杂志、《收获》杂志,《中国作家网》《全国政协网》《人民网》《新华网》等平台,《文艺报》《中国青年作家报》《曲艺》《戏剧文学》《散文选刊》《安徽文学》《满族文学》《中国铁路文艺》《海内与海外》《海燕》《芳草》《名家名作》《椰城》《新华副刊》《军事文摘》《诗歌月刊》《新华书目报》《中国商报》副刊《中国建设报》副刊等报刊,发表过小说、戏剧剧本、文学艺术评论、散文、诗歌、纪实文学等文学作品200余万字。
2014年2月11日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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