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家丨有个坝子,名唤沙溪
文摘
文化
2024-09-24 17:00
江西
我不止一次地想,何时才能再去看看寺登街的古戏台,听听戏台上渐渐远去的声音,还有那棵长了几百年的树,它在风中站立着,无声,似乎又懂得了所有,哀伤的,欢乐的,悠远的,寂静的,苦涩的,甜蜜的……其实,它只是个坝子。在彩云之南,这样的坝子有很多,有的大,有的小,大的坝子能承载下一座城,小的坝子能容纳下一个镇、一个村落。河流从坝子中间缓缓而去,以滋养,以温柔,以灵动。沙溪也有河流,黑惠江四季流淌着,人们汲水,灌溉。后来,河上卧着一座石桥,驮着盐和茶叶的马帮从桥上路过,水面上投射着一个个身影。惊蛰一过,吹过坝子的风就暖了,各类鸟、虫渐渐苏醒了。风吹着吹着,扰着扰着,草就绿了,树上的嫩叶也抽出来了。马驮着各类货物,长长的一队,穿街走巷,铃铛声回响着,传得很远很远。滇西北的地貌藏着一种不寻常的执拗,它是东西走向的,有着大地上褶皱起伏的样子。我曾经以为百川东到海,可处在三江并流的滇西北,除了金沙江在石鼓来了个拐弯向东,怒江、澜沧江皆是一路向南。经过沙溪坝子,也灌溉着两岸田野的黑惠江,沿着向南的山势,迈过山谷,路过村庄,一路向西注入澜沧江。在黑惠江的源头,有一个美丽的湖泊,名唤剑湖,孕育着生命和草木芳华。湖不大,微风拂过湖畔边的树木,等到草长莺飞时节,夕阳下便有了王勃笔下“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景色。在古老的年岁里,那时的日色慢,车马邮都很慢。而古老的西南地区被大山阻隔,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货物的交换都更加慢。因为山川的阻隔,人们日常所需的物资都是经过马驮人扛而来的。盐、茶是滇西北重要的物资,一队队马帮穿梭在高山密林之中,连接着村庄和城镇。铃铛声、马的嘶哑声和赶马人的叫唤声,形成独特的马帮文化,在历史的长河里回荡着。随着时间的积累,走马帮的人多了,货物的品类也就多了。渐渐地,有了提供歇脚补充物资的餐食、馆舍,后来就有了交换货物的集市,也就慢慢形成了街镇。街镇上有了戏台,有了庙宇,持续的香火、来往的商旅,给这块大地注入了生机。在曾经车马邮都很慢的时日里,滇藏康有着数量众多的马帮,马帮古道上形成了许许多多的集市。沙溪的寺登街就是这样形成的,且是重要的集市,商旅众多,形成时间较早,持续时间较长,因此保存下来的建筑、历史的记忆更加完好。岁月疾逝,忽而沧海桑田。而今,赶马人解去了马鞍,古道上绿草茵茵,石板上的马蹄印子逐渐模糊。一阵风轻轻吹过,掠起一阵尘烟。我悄悄走过青石铺成的小径,极尽虔诚地聆听,想在四季的声音里俘获那时的明月。长长的马帮队伍穿过山间小道,一声长啸冲上云端,而后在沙溪坝子回荡着。驮着货物的马帮踏过玉津桥,行过东寨门,就到了小巷,三两稀疏的馆舍,却能供给赶马人所需的物资。若遇上暮色已晚,索性可以住上一晚,夜里众多来往商旅齐聚。馆舍都是围着古戏台而建的,黄昏时分,戏台上嗓音响起,台上的人用心地诉说着,台下的人也在用心地聆听着。他们彼此都在用心用情,在同一旋律的歌声中打理着各自的世界。虔诚,笃信,跑马帮的人需要,来来往往的人们也需要。因此,他们就将心底的虔诚、笃信表露在行动上,去古戏台对面的兴教寺续些香火。人,总得信些什么,也总得敬畏些什么。而今,曾经俗世烟火里生活的疲惫,在时间的推移下归于宁静。后来者的我们,只能透过保留下来的古戏台、庙宇,还有土坯、木头搭建而成的建筑,触碰那时的烟尘、那时的明月。镇子不大,有点小巧玲珑的意味,经过光阴雕饰之后,增加了几分古朴;远离都市的繁华,使得它多了些许宁静。可就这古朴和宁静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