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特辑 | 如果要做一只鸟,就让我做一只弟弟鸟吧

教育   2024-10-02 09:31   北京  


十一期间,“儿文”为童萌们集中推出节选自《儿童文学》选萃版“主题阅读”栏目的精彩文章。

每天一个主题,一位作家解读。感受作家亲历的成长趣事与生活感悟。




主题:自然




作 家 这 样 说  





弟弟鸟

小河丁丁


在我们西峒,最小的儿子叫“满崽”,最小的女儿叫“满女”,最小的姨叫“满姨”……为什么要把“最小的”说成“满”呢?没有人知道。而我暗自揣测,大概在古人潜意识里,希望有了这个最小的就满足了,就圆满了。
推而广之,小指,五指当中最小的,我们叫作“满弟弟”——“满”者,五指之末也,“弟弟”者,指中小弟也。
也许是因为“满弟弟”这个说法特别有童趣吧,而且“满弟弟”又是“随身携带”,我们形容什么东西很小,常常伸出一只手,用拇指哥抵着“满弟弟”,口中说:“才弟弟大!”“这么弟弟大!”
“弟弟大”,多亲切,多好听呀。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我想要说的,是西峒一种极小极小的鸟儿,因为它极小极小嘛,叫声又是“弟!弟!”的,我们就叫它“弟弟鸟”。
弟弟鸟有些像麻雀,但比麻雀小多了,只有拇指哥一节那么大——大的弟弟鸟要用大人的拇指哥比,小的弟弟鸟就用小孩的拇指哥比。
弟弟鸟这么小,自然飞不了多高,总是出现在灌木丛中和荆棘之间。这类植物矮的比人还要矮,高的也高不过屋檐,但是成林成片,别的鸟儿又不屑进去,自然就成为弟弟鸟的世界。弟弟鸟好比是鸟类中的小小杂技演员,无论荆棘还是灌木,枝叶都很密,空隙那么窄,它们却来去自如,游刃有余。
不论鸟类也好,昆虫也好,翅膀越小,扇动频率就越高。弟弟鸟的翅膀比指甲大不了多少,在枝叶间飞行跳跃,倏忽往来,叫人看不清翅形的变化,只见灰影一闪,就从一个枝丫抵达另一个枝丫,简直就像武侠小说中的“移形换位”。它们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出现在那里,仿佛不是靠飞,而是靠着某种神秘的技能。
我对这种小精灵非常好奇,时常留意观察——奇怪呀,怎么也找不到它们的巢穴。要从书中探寻它们的秘密,先得知道它们的学名,去请教大人,大人也只知道叫“弟弟鸟”。“从古以来,它们就叫弟弟鸟嘛。”大人不能为我解惑,似乎还很委屈。
后来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小型鸟类叫作蜂鸟。弟弟鸟是不是蜂鸟?去查资料,大为失望:蜂鸟之所以叫蜂鸟,是因为它们拍打翅膀会发出“嗡嗡”声,像蜜蜂。弟弟鸟拍打翅膀发出的声音是“噼”“叭”——“噼”,出现在这里,“叭”,出现在那里,枝叶繁密,看不清飞行路线。而且蜂鸟能在空中悬停,像一架小小直升机,这是它们赖以成名的绝技。弟弟鸟呢,只会跳跃,飞闪。再者,蜂鸟只在美洲才有啊。
弟弟鸟虽然喜爱荆棘,却也不是荆棘鸟。荆棘鸟又叫翡翠鸟,拥有鲜艳的羽毛,美丽的传说——谁不知道荆棘鸟呢?西峒的弟弟鸟,浑身深灰色,在枝叶间闪动就像一片落叶。要是它们不发出“弟”“弟”的叫声,“噼”“叭”的扑棱声,你从植物边上走过,也不会注意到。
我们西峒,大人小孩都不会打弟弟鸟的主意。它们长得不好看,叫声不动听,又是那么低贱,不值得为了它们去钻灌木丛,钻荆棘,买鸟笼,更不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侍候。它们太小了,小到谁也不会把它们与“肉”联系在一起。而且它们既不偷吃谷子,也不啄食蔬菜,只在灌木荆棘之中寻食小虫子、小果子,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仇恨。
西峒镇上,玩枪打鸟的闲人从来不缺,但我没有见过谁去猎杀弟弟鸟——不止一次,我看到他们从野外归来,扛着气枪、鸟铳,用网袋提着数量可观的麻雀,或者在枪管上挑着山鸡,脸上得意扬扬,走路脚尖踢得那么高,神枪手的自豪和美餐之前的兴奋溢于言表。
西峒镇上也不缺养画眉养八哥的,每天提着鸟笼在街上走过,一步一踱,充满闲人特有的优越感。鸟有翅膀,用什么办法活捉呢?我去请教,他们说:“到山里张网子,装笼子。”
百鸟之中,燕子算是得宠的,然而大江南北广受赞誉的吉祥鸟,想要在檐下安居,那得主人保持慈悯之心才行——哪天孩子淘气,或者大人不知为何来了无名之火,就会举起竹篙把泥巢捅破。
如果让我变成一只鸟,我不愿做那寄人檐下的燕子、肉嘟嘟的麻雀、翎羽华丽的山鸡,也不愿做那会唱歌的画眉,更不愿做那剪掉舌尖学人话的八哥……就让我做一只弟弟鸟吧,把屋檐让给燕子,把乔木让给鸦雀,把天空让给鸿鹄,不在乎平凡,不在乎渺小,世界很大,我只需一片小小的灌木或者荆棘,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图/LIAR



小河丁丁

儿童文学作家,现居江门。代表作有《水獭男孩》《外星系老师说的话》《爱喝糊粮酒的倔老头》等,曾获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特等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骆宾王国际儿童诗歌大赛大奖等。


选自《儿童文学》(选萃)
2024年第1期







儿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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