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只梅花鹿

文摘   2025-01-07 15:57   陕西  



您正在阅读的是宁强记忆2025年第2期



难忘那只梅花鹿

周桂莲

宁强古称羊鹿坪,因为在秦岭巴山之间盛产梅花鹿而得名,而在我少年时期有幸遇到过一只梅花鹿,却因它的悲惨遭遇至今难以忘怀。

大安镇,郭军摄于2012年

1969年,阳安铁路正式动工,一时间马车队机筑处电气化桥梁队的工人家属潮水般涌进了大安这块闭塞的土地上,顿时给大街小巷增加了人气,也给我增添了不少新同学。大人们都支援三线建设了,家中两条猪就要我天天放学扯猪草喂养,父亲走时撂下一句话,把过年猪喂肥了有花衣裳穿,喂瘦了,书就别念了!”

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天,为了扯更多的猪草,天不亮我就爬起来,不顾家人劝阻,独自一人背上背篓,拿上镰刀,带上干粮到最远的阴山坡去扯猪草。那时我家没有钟点,出一般都是估计时间,路上漆黑一片,还好不远处修火车站的推土机昼夜加班,时不时会射来一点亮光,轰轰隆隆的响声还能给我壮壮胆。进了长沟渐渐就没了推土机的响声,更见不到一丝亮光,四周静的吓人。我紧紧握着镰刀,硬着头皮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长沟走完该爬坡了,我总觉得后面有个东西跟着我,但又不敢往后看,前面就是一块坟地,隐隐约约听到坟地后面有沙沙的响声,第一反应是狼!顿时汗毛直立,眼发黑,腿发软,浑身发抖,牙齿打颤,一屁股坐在地上紧紧握着镰刀不敢睁眼……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睛,呀!天麻麻亮了。我挪动麻木的腿,缓缓站起来,往后一看,妈天啦!离我不远处站着一个长角的东西,吓得我魂飞魄散,提起背篓拼命地往山上跑,跑了一阵再往后看,那个东西正向我走来,见我停下它也站住了,用友善的目光盯着我。我忙用双手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看,它不是狼,也不是吃人的动物。四肢细长,尾巴较短,晃眼看像绵羊,但比羊高些。头上长角,皮毛棕色,身上有一些明显的白斑。在背脊两旁和体侧排列成行。莫非它是梅花鹿?我在书上见到过天啦!你咋跑到这危险的地方来了,自从修铁路,我经常看到三五成群的铁路工人,身背猎枪,腰挎短刀,在山上打猎。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野鸡野兔都成了他们的活靶子。只希望它能尽快离开,等我再次转身看它时,不见了。

响午,一大背猪草压的我走不动路,哥哥半路接我,我就把早上看到梅花鹿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半信半疑。

又到一个星期天哥哥将我从睡梦中喊醒,说他进山帮我扯猪草。并将我的背篓放在他的大背篓里,让我拿把镰刀跟他走就是了。路上还指责我说:一个十二三岁的学生,贼胆大呀!一个人半夜五更敢闯阴山坡,是个大人就会吓出毛病的,况且你还是个小孩嘞。我知道哥哥是关心爱护我,也知道他帮我扯猪草是假,想看梅花鹿才是真哥哥比我大两岁,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三月份的天,白天春风拂面,阳光温暖,花红柳绿,百花争艳。凌晨阵阵凉风吹来不由得打几个冷颤。虽然四周还是漆黑一片,但有哥哥给我壮胆,我挺起胸膛,伸直腰杆走到那天看见鹿子的地方指给他看。我俩一路搜寻着,沒有发现梅花鹿的任何踪迹。天大亮了,哥哥在树林里山头上河沟边坟地旁都寻找遍了,始终没有发现梅花鹿的踪影。哥哥说是不是我那天眼看花了,我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催他快帮我扯猪草。

我们生产队原本就是田多地少,修火车站,转运站几乎征用的差不多了。还有几十亩山坡地叫阴山坡又陡又远,一直荒废。现在农民没地种了,几百口人要吃饭,还要交公粮,咋办?老队长又号召社员们去阴山坡开荒种玉米。别说那山上还真长粮食,又长猪草,那天要不是进山扯猪草,也不会碰见那只梅花鹿哟。

六月的一天,老队长麻糊糊就把社员们喊起来,要大家去阴山坡锄草。我也背上背篓,装着水壶和干粮和哥哥上山去了,他挣工分我扯猪草。中午的太阳像火一样,晒的地里滚烫,玉米叶子刺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汗水钻进了眼睛,湿透了衣裳,老队长发善心让大家下河沟喝水歇凉,社员们嗡地一声从山顶窜到河沟。我刚下到沟坎突然有人大叫一声,鹿子,鹿子”,我的脑壳轰地一声,再往下看,天啦!那不是我见过的那只梅花鹿吗?它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惊慌失措,命逃窜。它哪晓得这段河沟又窄又高,鹿子见人们举着亮闪闪的锄头镰刀向它扑来,便东躲西跳,几次想蹦上河坎都了下来。它反映灵敏,动作迅速,几次挣扎又往上蹦,蹄子没稳住,叮咚一声到水滩里,它一跃而起,带着滴滴哒哒的水珠乱乱撞,几十个社员围的水泄不通,齐声呐喊打野物,打野物山摇地动,顿时,锄头镰刀劈头盖脸砸向梅花鹿。它倒在了血泊中,浑身在抽搐。有个社员惊呀的喊还没死,还有气。这时老黑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他拨开人群抽出腰刀,地一声刺向鹿子喉咙,顿时血直往外喷,他下腰刀跪在鹿子跟前,双手捧起鹿子整个脖子咕噜,咕噜像喝水一样,惊得众人倒退几步。过了一会他掀开鹿脖,瘫坐在地上,张着血盆大口,喘着粗气。

我认识他,是开推土机的工人,四十多岁,长的五大三粗,成天带头在山上打野物。他本姓由于他皮肤黑,老黑就这样叫出名了。他缓了一阵,手伸进流淌的水中,浇几把洗去嘴上的血迹,问身边的社员,你们谁说了算?”满口关中腔。老队长擦擦额头上的汗,不耐烦地说:“事?老黑晃晃脑袋,拍拍肚皮指着鹿子说:把它卖给我,咋样!老队长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一番,斩钉铁的说:不卖!脸又转向社员来几个力气好的,抬回去!老黑见队长抬腿要走,忙拽着衣角一个鹿子这么多人,咋分!”“不用你操心!显然老队长很反感他这种人。有个社员插嘴说:“没法我们抬回去煮鹿肉,炖鹿汤嘛,那个香啊!嘴巴大张着没词了,惹的众人捧腹大笑。

自从把鹿子抬回仓库院坝已是下午了。队上的男女老少,还有铁路家属围了一个大圆圈,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像看稀奇一样。我看到他们准备把鹿子吊起来剥皮的时候,心里好难受。鼻子酸溜溜的,跌跌撞撞回家去了。

在这个年代,野生动物不受保护,打野物是很平常的事,可以进行交易,根本没有人追究,因为鹿比较稀少,再加上鹿和“禄”谐音,在古代一般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吃上,所以一场鹿肉宴,就是一场千载难逢的盛宴!

晚上老队长下命令,凡是队上的大人碎娃,统统带上小桌子凳子,自已的碗筷去仓库院子里吃鹿肉喝鹿汤,不准缺席。不然天气太热,明天坏了可惜。哥哥喊我,我推说看家,实际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夜哥哥叫我赶紧起来桌上放了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鹿子肉和汤。我虽然很饿,但吃不下那碗肉,更喝不下那碗汤。哥哥理解我的心情,端起大碗递到我嘴边让我闻闻香不香,我脸转到一边,他生气了,嗓门也提高了你咋这么犟呢?前一阵老黑守了几天几夜,硬把一只比这还肥还大的雄鹿打死,卖了好多钱,要是这只雌鹿也死在他枪下,你还吃得吗?听着听着,我的眼泪悼下来了,原来是一对梅花鹿呀!要不被他们打死,或许还能繁殖后代,他们不吃人害人,不损坏庄稼,为什么要害它们性命。为什么?为什么呀!???

1972年阳安线正式通车,给大安人民带来了极大好处打通了与界流通的渠道,农民的土特产也能卖个好价钱,活跃了经济,繁荣了市场,人们的好生活有了盼头,日子过的芝麻开花——节节高!可是以老黑为首的几个工人还像幽灵一样满山遍野打野物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死在他们的枪口下。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国家的政策早就开始保护野生动物了,如今的人类已经离野生环境太远了,野生动物也有了天然的屏障,再也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但每当想起那只可爱的梅花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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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桂莲,文学爱好者,曾在汉中《衮雪》《中国妇女》杂志上发表过多篇小说和散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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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   辑|雷   超

  责   编|周建琴

  审   核|王   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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