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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张举塬是个有故事的塬,周末便约了三五好友驱车前往。
踏秋,能沐浴在明媚温煦的阳光下,当然是最惬意的了,但天公不看人脸色,偏偏下起了濛濛秋雨。秋雨就秋雨吧,你下你的雨,我踏我的秋,没准雨中的张举塬还是另一番景致呢。
卸下一周的负累,我们悠然自得,一路闲聊,恣意而行。绕过庆城高速,雨渐渐收停,远山顶上映出太阳浅浅的光影。下了合水老城高速,跟着导航径直开往蒿咀铺的张举塬。在村部院子里,我们与村支书不期而遇。当得知我们是慕名来旅游的,村支书热情地给我们带路,说他是导游讲解一肩挑。
“我们村的‘千年古槐’和‘槐抱榆’,在咱们全庆阳都是数一数二的……”村支书如数家珍,“长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树在这塬边地畔少说也有二三十棵哩。”
我猜度,游客大多是冲着“千年古槐”和800年的“槐抱榆”来张举塬的,听说此外竟还有二三十棵老树,老付有些按捺不住,“都是些啥树?”
村支书说,“有梨树,核桃树,杜梨树,还有几种我也说不上名堂的树。”
年过半百的村支书都叫不上名字的树,那肯定是不寻常的树是不一般的树,且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树,老付的眯眯眼里立刻放出光来,“那就快带我们先看看这些树吧。”老付有点急切,就好像迟慢一步,就会被别人抢先看了,别人抢先看了,就会把这些树给看没了一样。
我们和村支书边走边聊,沿着被衰草侵没的田埂边施施前行,拐过一个弯,王支书顺手一指,“看,这个老核桃树!”抬眼望去,一棵蓬勃硕大的核桃树赫然眼前。尽管我们自以为都是些见过些世面的人,尽管我们也早过了一惊一乍的年龄,我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惊叹,“哎呀!好大一棵树!”数数算账打小就是我的短板,我左看右看仔细目测后依然估算不了核桃树树围、树高、树冠的米数,就只觉着这树冠垂直投射下来的影子是要比我老家的院子还大,我老家的院子可足有半亩地的。树下铺了厚厚一层核桃树叶,脚底这里哪里被硌一下,顺手捡拾,是一枚枚核桃,来者不拒,我们大快朵颐,这该是老核桃树送给我们的见面礼吧!
“我爷就曾说过,他还是碎娃娃的时候,这些核桃树就差不多这么大了!”村支书边说,边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平行的圆弧,放眼望去,我们就看见了远远近近七八棵这样的核桃树。它们到底高寿几何?是八九十岁了?还是已上百岁了?谁知道呢。
信步往前,村支书又指给我们看路边的一棵梨树,这梨树大约就四五米高,树头倒是不很大。只是我和老李指尖碰指尖围抱树身,竟只抱住了大约2/3,这么粗壮的梨树身也是我这个半茬老汉此前所没见过的。
路过一块空地边,我们又见到了两棵比邻而居的梨树。两棵都高高大大,约有十米的样子,它们奇就奇在树梢上结了一嘟噜一嘟噜的小果子,颜色金黄,状若杜梨。
“哎,你们知道这是啥果子不?”我自作聪明。
果然没人应声,我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个嘛,就是一种返祖现象,梨树是用杜梨树嫁接的,这个梨树现在已过耄耋之年,忽然想起自己是杜梨树的后代,就努力结出几串精品杜梨来,聊表自己不忘根本……”还没等我发挥完,老付哈哈大笑着怼我,“哎呀呀,朗协的人这会儿都变成‘吹协’的了!”
“你们都是些文化人,我们这些大老粗还真不知道这小果子叫个啥?”村支书一脸认真地向我们请教,“我们也觉得奇怪呢!”村支书这正经一问,倒让我们立时止了笑,面面相觑,就连被我誉为“草木百科全书”的郑同学也犹犹疑疑,只好拿出手机“拍图识物”后,才确定地说,“是槲寄生,这些果实不是梨树上结出来的,是寄生在梨树上的一种小灌木的果实。”
沟边的草台上,赫然站着一个树桩。对,它不是树,是个桩。已枯死不知多年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片树皮,就那么赤身裸体却铁骨铮铮地独立寒秋,站成了一个雕塑,站成了一道风景。仰望着这棵枯死的老黄杨,触摸着树身的肌理,我俨然在与一位战死疆场的将军凝眸对视,心底一时肃然起敬,思绪纷飞……慨叹良久,方才依依作别。走出几步,又流连回望,心头不禁一震,它的侧影分明就是张举塬上巍然屹立的一个“华表”!
“这个老榆树长得太丑了,一身的疙瘩。在我们农村,这就是最无用的树木了,结不出好果子,打不成好板材,枝条不能编筐,长地还不好看,烧柴都不算个好柴......”村支书指着近旁的一株老榆树说,“这树也长了有好几十年了”。
“在闹饥荒的年代,榆树的叶子被捋光,连树皮都被扒着吃了,这榆树可不知道救了多少条命哩!”我得替榆树说句公道话。
“快看——枫树!”马哥指着低洼里的一棵大树惊呼。在山畔一瞭,可不是么,在七七八八个差不多掉光了叶子的杏树之间,它鹤立鸡群,分外醒目,像一蓬正在灼灼燃烧着的火焰。
“那应该是细裂槭,叶子像枫叶,秋天就火红火红的,是名贵景观树,但它发木很慢,别看它没有核桃树那么高大,也说不定已有一二百年的树龄了呢!”自小在林场长大的郑同学辨草识木的水平还真能顶半个专家。
村支书跟两个正在玉米地里掰玉米的老乡打过招呼,领着我们穿过玉米地,走到地的另一头。村支书指着一堵很有年代感的土墙上的一个门洞说:“这是个古堡,也不知道是啥朝代人建的。”
翻过古堡前的堑壕,钻进洞壁七八米深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里面端地是另一个世界,枯草如毯,树影横斜,秋意萦怀,静谧安然。古堡三面临沟,唯北面与村地相衔,这堵高大厚实的土墙,足以抵挡乱匪来犯。如今败立荒草无人问津的古堡,在那些匪患频仍的年代,曾是多少精壮劳力挥汗如雨星夜赶筑的防御阵地,又让多少老幼家眷在这里苟全性命于乱世,侥幸躲过了一场又一场劫难……
出得古堡,“千年古槐”已和我们隔沟相望了。转过一个大沟畎,我们就站在了闻名遐迩的“千年古槐”前,果然是名不虚传。虽已深秋,槐叶枯黄,却依然难掩其王者之范。
村支书介绍说,这棵古槐主干高25米,身围长10米。林业专家鉴定为盛唐所植,约有1300年的树龄,至今依然根深叶茂。仰首望去,主干之上又分九股而长,九条枝干犹如九条飞龙欲上云霄。树下幼槐丛生,颇有几分独木成林的榕树的模样。在缺医少药的年代,古槐是穷苦民众的精神寄托,它能祈福禳灾,除忧避难的功用被人为放大且越传越神,终被百姓奉为“神树”。
早年间的一颗榆树种子,不经意飘落在一棵槐树树杈上,树杈上堆积的枯叶腐烂发酵,肥力充足,榆树种子便萌芽生根,茁壮成长,与槐树融为一体。又经数百年的融合生长,遂长成了一棵树干为槐,树头为榆的奇树,因此得名“槐抱榆”,又被谐音为“怀抱玉”,树龄800多年。树旁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山野风光,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哲人常常慨叹: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其实,追本溯源,人不过是俗世凡尘的匆匆过客,草木才是统领大地的主人。草木早在人类进化之前就已生生不息亿万斯年,及至人类衍进成高级动物,依然不离不弃地为人类供养着衣食住行,其根脉更比人类深沉厚重,其生命远比人类绵亘持久。就像这些古树,他们吸纳了多少日月精华山水灵气,承载了多少自然法则生存智慧。他们经历了多少风雨沧桑冬去春来,见证了多少朝代更迭荣辱兴衰......这每一棵树都是活着的文物,也是时间里的标本,每一棵树都是不语的先贤静默的智叟,都是一方水土的见证者和守护神,作为这树荫之下渺如蝼蚁的我们,是该对这每一棵树都满怀敬畏之心,饱含崇敬之情的。
作者简介
强歌,本名强占文。甘肃省普通话水平测试员,甘肃省朗诵协会会员、陕西省朗诵协会会员,庆阳市朗诵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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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 布 | 徐 杨
核 发 | 禄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