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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呢?越过一道杂草丛生的壕沟,进入因矮小隐蔽而毫不起眼的小窑口,你才发现,这就是张举塬后塬畔无名堡子的门洞。洞道内举手几可触顶,六七步走到头,顶上却有数道加固横梁。门洞近入口处已坍塌,但洞壁仍呈现肉眼可见的白亮、光滑、瓷实,仿佛再过百年还会不败寸土、不生寸草、不负重托。
“堡”这个字清澈见底。搭眼看字,上保下土,音随保,义随土,就知道它以土石为材料修筑,身负庇护一方人众生命、防御外敌抢掠财粮的类似于战略工事的使命。
进入堡子,又是一派令人失声惊叹的别样洞天。秋树疏朗,孤立者,丛生者,两两交缠相偎者,临沟听风者,倚墙而立者……无高龄树的沧桑郁结,却各姿不俗,各自摇曳。
站在堡子里,实际上就站在了塬头沟畔,但见三面沟谷深切,脚底土崖陡峻,放眼峁岭绵延。对面塬畔是些废弃窑庄睁着黑黢黢的眼,塬头延出山梁,梁脊被草木一披,粗粝中有了柔和,梁头上更是平出台地一盏,矮草群啸,高树孤歌,后边更有一波波岭脊圆峁由清晰化入苍茫,好像古先民中的一位曾立于此临风撂出了一嗓子,那一声亮腔口,由古至今,刚刚才化为余音……
庆阳的老堡子多,堡子的选址占据当地最险要地势,塬头,梁顶,山岗,半崖……能完完整整流转至今的都成了高原胜景。即使留下的是个残堡,已被时间抹去几代人存在过的痕迹,残出一段披草的断墙,露出一道遮掩不住的洞门,隐现数孔被掩埋的塌窑……所有残迹都是蛛丝马迹,叫后人揣想不已。
可是,为何筑堡?
我们的先人,背天面土,在贫瘠的土地上苦苦刨食,一家饱暖尚且感天谢地,畜力帮衬已属幸事,掘洞挖土夯墙全靠人力,筑堡的决心、信心靠什么支撑?
靠恐惧吧!对匪患时扰的恐惧,对战乱频来的恐惧,富户穷家,谁不怕流离失所、粮囤空空?
连始皇帝也有恐惧啊,所以要举国力修直道,垒长城,筑高墙,将国土护在一道巨墙之内。若把国看成家,万里长城,可不就是由燧、墩、堡、城构成的“家”的院墙?
回头望临塬而筑的一道堡墙,并不高峻,看着也不像坚不可催。与游龙般蜿蜓在崇山峻岭间的世界奇迹万里长城断不可比。可是,这依地形而筑的无名堡,三面临深谷,只凭临塬一堡墙,墙根一门洞,洞外一沟壕,就完成了保家保命保财的防御使命。就防御功能而言,长城是卫国的大担当,土堡是保家的小情怀,国家,家国,在中国人的精神谱系里,国与家分别对应大我与小我,正是家国情怀串连起了国人的家庭情感与爱国情感吧。若做不到孝亲敬老、兴家乐业、守护小家,又如何能利利落落抛开家业,放眼天下?爱家爱国,都是对脚下一片土地的深爱与珍视啊。
回想那时的堡,进堡时紧迫,守堡时惊惧,太平时种庄稼、养牲口、推磨子……那时的堡里人,哪个有此刻我们这些探堡人的闲情?沟崖深切,岭峁绵延,我们眼里的种种豪情诗意,都是他们眼中实打实的保命保粮屏障呀,看着堡外撂荒不敢恣意耕种的土地,即使秋风染叶,红果招摇,土堡㶷烂,他们心中也全是愁闷吧!
张举塬是一块举在子午岭山巅的塬,这无名的残堡,占据一塬头,仿佛被群山拱护。堡外的村民在收玉米,女人将玉米棒子挎下来撂成一个个小堆,男人将苞衣剥掉扔进三轮蹦蹦的车厢里,小孩想多搂一些金黄入怀,弯腰想多拣一个,怀里的却掉出来两个。
这才是像样的人间。
让堡子在葱茏的草树间荒着去,静着去。
让堡子在四季更迭中野着去,美着去。
郑晓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陇原读书会发起人,当选中国教育报2017年度推动读书十大人物。已出版散文集《旷野上的牧歌》《天籁》《塬上笔记》《大原深处》。
强歌,甘肃省朗诵协会理事,庆阳市朗诵协会主席,甘肃省“阅读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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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 布 | 张 瞳
核 发 | 禄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