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
本项目为参加2023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的空间展品。[1]
自2017年，黄浦江沿岸滨水公共空间贯通之后成为上海的城市名片。
不同于中心城区精致、喧嚣的都市氛围，张家塘港桥这段滨江空间的氛围，是本地的和生活的。附近住区的大量本地居民在滨江聚集活动，运动健身，跳各种类型的广场舞。每日下午4点到晚上8点，这里都被各种公共活动占满。
若沿着江边从北往南一路小跑，穿过步道两侧跳舞和交谈的人群，便会到达张家港桥下空间，这是项目的所在地。
改造前 © 旭可建筑
改造后 © Daily建筑摄影
基地现有两座桥沿黄浦江方向跨越张家塘港河，连接南北两岸。它们分别是双向6车道的机动车桥和独立位于黄浦江滨江带的景观步行桥。宽阔的机动车桥投下巨大的阴影，防汛墙堵在桥下空间的另一端，让人难以翻越。而景观步行桥虽意在连接滨江步行空间，但两侧的起坡点都距离江边较远，若沿江步行则很容易被错过，行人往往需要折返很长一段距离才能上桥过江。
张家塘港桥下空间比较低矮，最低处净高只有约2.2米，并不适合容纳大型的公共活动。但若能引导人流翻越防汛墙，则能借用建于1986年的宏文纸厂老桥跨越张家塘港河回到黄浦江边，沿江的步行系统也能被连接起来。
作为2023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的永久参展作品，设计团队采取轻介入的策略，设计引导人流翻越防汛墙，并结合现有空间特征创造鼓励公共使用的可能方式。
设计对滨江流线的影响（左：被防汛墙阻隔 / 右：贯通后） © 旭可建筑
桥—缝—墙
大桥与防汛墙间的缝隙，透出了夕阳的光© 旭可建筑
每日下午晚一点时间去现场，西斜的阳光进入桥下空间，在桥下地面拉下一条长长的光带，为阴暗的桥下空间带来活力。允许阳光进入的，是被大桥和防汛墙夹出了一条缝隙空间。这条缝形成于桥结构和防汛墙在空间上的相互错动。它宽3.9米，高4.15米，长30米，沿防汛墙展开。
桥结构和防汛墙相互错开的缝隙空间© 旭可建筑
在防汛墙的另外一侧，按规定要留出6米宽的防汛通道，不能有任何的覆盖。
这个缝隙空间对垂直于防汛墙方向穿越的体验并不友好：桥结构的底板和防汛墙共同作用，在身体运动方向上对头顶空间形成挤压的态势，让人觉得紧张。
因此，设计目标聚焦于如何为城市人流提供相对好的缝隙空间穿越体验，并给两侧有可能发生的驻留性公共行为提供支持。设计团队希望能引导人流，避免垂直于防汛墙爬升的身体体验，而让人在接近防汛墙的过程中“自然”地顺转身体，斜向爬升翻过防汛墙。
在具体操作中，这个目标是通过设立50步内和5步内不同的注意力焦点来实现的。通过栏杆和台阶平面形式的变化，以及第一步台阶的高度引导人流在接近缝隙空间的过程中转向。
© 旭可建筑
设计将第一步台阶对齐于桥梁箱型结构的高差变化，形成一个2米高的峪口——视觉尺度上不容易被感知，但触觉尺度上不会被忽视的界面，在不知不觉中实现对人流的双向限制和引导。双向的通过性人流都会因为这种潜在的“撞头“感而自觉性的中断步行节奏，但2米的净高也保证了通行足够安全。
© 旭可建筑
© 田方方
© 旭可建筑
桥下+舞池 —缝+台阶
—墙边+舞台
拾阶而上，自然地跨过防汛墙© Daily建筑摄影
在引导人流跨越防汛墙的同时，设计也关注给两侧有可能发生的驻留性公共行为提供支持。设计回应现有空间氛围，设置的台阶在一边成为桥下舞池的观众席，在另外一边成为墙边的舞台部分,激发相关公共行为的发生。
桥下为舞池，另一边是小半圆舞台© 旭可建筑
缝的东侧位于桥下，厚重的砼结构漂浮于头顶，几乎触手可及。水平展开微微上凹的顶面产生了很好的声音反射效果。站在桥下说话的时候，感觉回音从四面涌来，是个内聚的空间。而不远处就有人在跳广场舞、排练乐器。因此，方案设想做一个桥下舞池，大台阶也变成了舞池的看台。桥下加了LED灯光，灯光被砼的桥底反射，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内部小世界。
桥下舞池在LED灯光反射下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内部小世界© 田方方
缝的西侧，是一大块政府的收储用地。之前工业用的厂房已经完全拆除，在设计之前为一片空地。往回看，张家塘港桥就横在面前，基础设施尺度的砼结构正好形成一个干净的背景。因此，方案结合6米宽防汛通道做成了一个舞台，当舞台有演出时，桥上行人也可以驻足观看。面对舞台，设计加建一个小半圆看台，作为景观小跑道到桥边的过渡，并且简单布置了灯光。
缝西侧的舞台，也可让桥上行人驻足观看© 田方方
一条弧形的钢轨为桥下舞台加强视觉上的围合感，设计中预留了结构强度，冬季可以挂塑料胶皮防风，这条钢轨同时也是灯具的强弱电走线槽。设计团队为灯光设计了闪烁方式，可根据音乐分成快慢不同的节拍，在现场就可以调节控制。
桥下舞台灯光闪烁方式© 旭可建筑
桥下灯光夜景© Daily建筑摄影
施工快结束的时候，在桥临近舞台的一侧墙面，设计团队希望能结合一大面混凝土背景墙补上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现场和执行策展人商量后定下了"桥下 Dance here"。这是个祈使句，也是邀请，希望设想中的公共行为能够在这里发生。
© Daily建筑摄影
桥下 Dance here© 田方方
项目完成两个多月之后，滨江活动的人群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跨越防汛墙，到桥西侧由建筑师潘山设计的口袋公园《岛》活动。老年的萨克斯练习者也会到桥下练习乐器。随后天气转冷，江边广场舞团也有意将活动场地转到桥下空间，但因为场地原有的弹石地面有点硌脚而犯难。这些使用者的具体需求都由设计团队向相关部门反应和积极协调。
桥西侧的口袋公园《岛》© 田方方
后记
空间艺术季开展当天，参展的艺术家和建筑师们沿江边散步，顺便相互看看作品。到了桥下舞池，几个建筑师纷纷掏出手机献唱。之后设计团队又组织了几次现场烧烤、唱歌的活动。桥下舞池的回音效果透着些粗粝的闷，和着LED生猛而强烈的彩色灯光，像是勾兑的酒，冲且容易上头。
如果一个人散步过去，走到墙边舞台一侧，则能感受到江风，听到虫鸣。口袋公园中甚至还时常有几条友好的流浪狗。隔着空旷的舞台看到混凝土桥上飞驰而过的车和匆匆赶路的快递员们，有一种隔岸观火之感。
自然渗透到基础设施的缝隙中，和人造物融为一体，而人的使用方式，似乎也和在自然间无异。
上海的内城中心已经完全去二产化，伴随着制造业向着郊区和上海城区外的迁移，上海的城市空间也变得日益的精致和士绅化。相比较而言，也许恰恰是这段滨江公共空间体验的可贵之处。它给人日常的、粗粝的、踏实的放松和自由之感。这种感觉是由开阔的江面、大尺度的基础设施和仍然野生的自然所共同塑造。
未来，伴随着周边地块的开发，这一带也一定会变得更加精致宜居。所以可能最值得庆幸的是，在2023年的当下，借助城市空间艺术季这个公众事件，设计团队介入这块场地，和现场的自然物和人造物一起合奏，完成了这么一个场所。它的体验指向了正在消失的上海，或那个“在物质意义上已完全消失，而大众文化中不为人熟知的隐形上海。”[4]
桥下 dance here
项目地点：上海市徐汇区张家塘港桥(北岸)桥下空间
组织单位：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
运营单位：西岸集团
基地面积：1400平方米
桥下面积：650平方米
建筑设计：旭可建筑
主创建筑师：刘可南、张旭
设计团队：刘欣玥、沙玮琦、张朔、黄其凡(实习)、俞雯靖(实习)、舒晓瑜(实习)
结构咨询：上海三垚建筑工程设计有限公司
结构设计：缪建波,陈通
机电顾问：俞晓明
灯光顾问：杨秀
建成时间：2023年9月
摄影：陈颢、Daily建筑摄影、田方方、旭可建筑
图文资料来源：旭可建筑，“建日筑闻”微信公众号。
注释与参考文献：
[1]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2023空间艺术季以“共栖”为主题，聚焦“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城市发展理念，通过遍布全市主题演绎展区、重点样本展区和实践案例展区，共同展现上海以先进的生态发展理念和生态技术方法推进生态网络建设，打造高品质生态空间，促进城市天蓝、水绿和可持续发展，满足市民美好生活的努力和探索。
[2]视觉尺度：在这个尺度下，我们通常不以实用的理由去考虑空间的体积。(该理论由Bernard Lassus提出)
[3]触觉尺度：这个触觉尺度是一个区域，在这个区域内，眼睛传递的不精确信息的对抗必须与我们记忆中记录的图像相对应，这样我们才能轻松行动(该理论由Bernard Lassus提出)
[4]张斌.对一段上海城市平民自建史的观察：致正建筑工作室的定海桥研究[J].时代建筑,2022,(06):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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