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亦怀人,一首经典唐诗写尽思念,有种相思不分男女

文摘   2024-10-24 21:43   上海  



秋夜寄丘二十二员外


唐·韦应物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深秋时节,正值漫漫秋夜,不由得怀念起在临平山修道的好友丘员外,我一边散步,一边在微凉的夜晚吟咏徘徊。想必此刻,你所在的临平山成熟的松子正在掉落,幽居的你也还没有入眠,也定在思念着远方的我吧。


这首诗是韦应物晚年的作品,作于苏州刺史任上,是韦应物五绝的代表作之一。诗写得很淡,没有复杂高深的文字,也不以强烈的情感打动读者,只是淡淡着墨,从容下笔,而言简意长,使人感到韵味无穷。


诗题“秋夜寄丘二十二员外”包含以下重要信息:“秋夜”一词点明了季节和时间。一个“寄”字说明这首诗是一首怀人诗。“丘二十二员外”本名丘丹,是韦应物的挚友,他在家族排行二十二,故有此称。“员外”一词则是“员外郎”这一官职的简称,丘丹曾官至检校尚书户部员外郎。


丘丹的生卒年均不详,今浙江嘉兴人。曾任诸暨令,辞职后隐居在临平山。诗僧丘为是他的哥哥。丘丹的朋友圈,除了韦应物这位至交以外,他还和李端、刘长卿、顾况、皎然等人友善,互有唱和。《全唐诗》存诗十一首。


至于丘丹的隐居环境如何,可以在唐朝著名诗人、画家、鉴赏家、白居易的伯乐顾况笔下的诗文中窥见一二,他曾多次到临平山拜访好友丘丹。《访丘员外丹》:


五月五日日亭午,独自骑驴入山坞。


来到君家不见君,下驴倚扙叩君户。


惊起山童开山扉,黄犬摇尾衔人衣。


试问先生往何处?云入山中采紫微。


平明一去今未归,引我池中着钓矶。


池中数个白鸥儿,见人惯后痴不飞。


待君归来君未归,却复骑驴下翠微。


这首诗写的是他来临平山拜访丘丹不遇的情景。诗作浅显直白,充满生活情趣,读来兴味盎然。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诗的前两句即景即事,从诗人自身落笔,仿佛随口说出似的。“属”读zhǔ,是正当、正值的意思。诗人在秋天的夜晚突然想起了远方修道的好友,他索性来到室外,一边散步,一边在这微凉的天气中吟咏徘徊。


从结构安排上来说,这两句诗存在着微妙的不易察觉的照应关系:“怀君”和“散步”照应,因为“怀君”,诗人夜不能寐,所以来到室外散步;“秋夜”和“凉天”照应,时值“秋夜”,自然天气已经转凉,所以在吟咏徘徊的时候会感到微微的寒意。两句诗,十个字,表面来看很是随意,其实关联巧妙,独具匠心。


从情感把握上来说,这两句诗还隐藏着诗人含而不露不动声色的感情色彩。


常见的怀人诗感情一般都比较热烈,比如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起句便是“君问归期未有期”,“君”和诗人之间的殷殷期盼一目了然。再比如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开头便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写尽了游子对故乡亲人的思念。


韦应物这首也是怀人诗,但很明显感情色彩没有李商隐和王维那样强烈。诗人自己凄清孤寂的感情就隐藏在“秋夜”和“凉天”两个词语当中。而“散步”和“咏”这两个动作,则将诗人独自徘徊思念友人的心绪含蓄地表达了出来。这便是我们常说的“淡雅”,亦是韦应物诗作最主要的特征。



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诗的后两句全都是诗人的想象,虚写,写的是好友丘丹的处境。本来按照诗词常见的套路,第三句应该写“咏”的内容,但诗人并没有这样布局,转而想象起远方好友的处境。从诗章法结构来看,这不同于我们常见的“起承转合”,而是“波折”。


诗人的思绪飘到了好友修道的临平山:我的好朋友丘员外此刻应该也还没有入睡吧,空山寂静,想必他也听到了成熟的松子掉落的声音吧。


这两句诗的重点是在丘员外身上,写得很空灵,颇有几分王维的色彩。哪么诗人是如何写丘员外的呢?诗人用了两个诗词中常见的意象:空山和松子。


首先,“空山”一词我们常在王维的诗文当中看到,在韦应物的诗中不多见,但这里韦应物想象表达的意思和王维类似。“空山”的对立面是“俗世”,深处空山的丘员外摆脱了世俗中的纷纷扰扰,淡泊名利,内心安然,虚怀若谷。


其次,“松子”和“松树”两个诗词意象的象征意义类似,历来都是隐士高人的标配。比如李白的《听蜀僧濬弹琴》:“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这里是拿松树来配高僧。再比如贾岛的《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这里是拿松树配隐士。松树高大挺拔,经冬不凋,很是符合人们对高人的想象,而是“松子”还是神仙的食物。


所以,无论是“空山”还是“松子”,都代表着丘员外的隐居生活,神仙姿态。而这两个意象,正是通过“落”字联系在一起的。“落”字好在哪里呢?


其一,写出了季节感。“松子”在秋季成熟,继而掉落。还呼应了起句“怀君属秋夜”。


其二,以动衬静,山有了生机。本来“空山”和“松子”都是静态之景,小小的松子这么一“落”,整个大大的“空山”显得更幽静了。取得的效果和“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相同。


其三,还引出了最后一句“幽人应为眠”。松子掉落,声音很是细微,常人是很难听到的,唯独“未眠”的“幽人”是个例外。


想要将最后两句诗理解透彻,不妨和王维的“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做个对比。


相同点:都是空山,都是未眠人,都听到了自然界最细微的响声。


不同点:王维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他只和美丽的大自然交流,精神上多少带有孤独寂寞之情。而本诗中的“幽人”,其实是位被诗人惦念,同时又在惦念着诗人的人。诗人因惦念好友而徘徊吟咏,好友因惦念诗人而未眠。用词的写法来说就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直到前几日,我的才从大量的资料中发现,好友丘丹读到这首诗后,作为回应也写了一首和诗,分享给朋友们参考。《和韦使君秋夜寄示》:


露滴梧叶鸣,秋风桂花发。


中有学仙侣,吹箫弄山月。


在皓月当空、丹桂飘香的秋夜,丘丹吹着竹箫,思念着远方的好友,表达了心心相印的心灵默契。


世间最美的感情莫过于你在想念远方的我,而我也正在思念着远方的你。



—君安—

陇上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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