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舞蹈班上到一半,我拉她冲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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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儿
2024-03-12 21:37
北京
年初报的短期花样滑冰班上完了,回北京问她要不要继续。她坚定说不要,理由是:冰上运动还是更适合冬天,春暖花开了应该进行一些户外活动。
除了滑冰,今年她迷上了blackpink的歌,怂恿我带她去试试街舞,正好家附近有家北京蛮有名的连锁舞社的分店,就给她报了个体验课。打电话预约的时候对方说,“提醒您一下,那个时间段的老师稍微有一点凶哦”,我没太在意,毕竟以往去过的兴趣班老师都温柔得令人发指,为了卖课可以闭着眼把娃夸上天。能凶到哪去,我心想。开始上课前小星和其他小朋友很快混成了一片,在教室跑跑跳跳,到了上课时间,一个金发白T的年轻女老师走进了教室,我还和星说,“如你所愿,是个女老师呢”。那老师没和任何学生打招呼,也没介绍一句今天要教什么舞蹈,一上来对着所有学生大吼一声:“我看谁还在乱跑,乱跑的都给我出去!你,说你呢,还在跑是吧?!”然后所有小孩立正站好,开始放音乐跟着老师做各种动作。跟了大概十分钟,老师又开始一个个训人,特别针对后排两个有点调皮的小男孩,一遍遍命令他们重复刚才的动作。在开始带跳下一段舞之前,她命令那俩小男孩对着镜子蹲马步,一动也不许动。跳了一小会儿她又发现另外两个小女孩也没好好跟,又命令她俩靠着墙半蹲着罚站,然后让剩下的小孩去窗边休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小星有点崩溃了,坐在窗边在默默抹眼泪。我跑去前台,告诉他们我有点事需要提前走。工作人员再三解释和劝慰,说课上到一半进去拿东西可能会影响到其他小朋友,希望我坚持半小时再走。我回到教室,发现这时开始了小星最害怕的环节,老师要求每个小朋友轮流SOLO刚才学的动作,然后她挨个点评。对了,她让小朋友排队站好的方式,甚至是像拽小鸡仔一样使劲拽他们的衣服。我看到老师恶狠狠地坐在窗边,像奴隶主一样怒视着一个个跳舞的小孩,最恐怖的童年噩梦全都回来了。忍不住了,我直接冲进了教室,拿好外套包包,拉上小星的手,对老师说了声“有点事我们先走了”,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到了更衣室换衣服,小星抱着我开始嚎啕大哭,她说:“我现在感觉我们幼儿园的老师都是天使呜呜呜呜呜”。去跳舞是为了享受音乐释放情感,如果舞蹈教室比监狱管理还严格,老师连基本的尊重都没学会,大周末的我们去干点啥不好?那天晚上的睡前故事,她选了一个关于草间弥生的绘本,大致讲的是,草间弥生童年受尽折磨,在精神病院住了将近50年,曾经的悲惨经历让她明白只能靠自己,她最常说的口头禅是“我真是个天才”。“我这样的天才就应该接受一点来自上帝的小考验,来看我是否坚强。”当时我整个愣住,因为出了舞蹈教室之后,我除了安抚她的情绪,没试图总结过一句类似“苦难是考验,要坚强面对”的话。真的,不要小看小朋友自我总结能力,也不用强势替代他们去思考和成长,用自己的脑袋瓜得出的经验教训往往更加持久和可靠。所有教养方式里我最厌恶的就是所谓的“苦难教育”,特别是人为制造困难考验孩子,完了再替他们总结一堆真理以为会对人生有莫大帮助。在部分成年人眼里,小孩如同没有灵魂的宠物,必须要在眼皮底下严格训练才能长成一条“合格的狗”,真是多余又残忍。因为真实社会给普通人类的挫折已经是取之不尽的,上学有学业压力,和人交往有社交困扰,工作后有经济压力......光要把喜欢做、必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做好,就要面对无数无法预计的困难和挑战了。我们总说要小孩自尊自爱,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真实的感受、经历、思考能力都无法尊重和相信,又谈什么尊严和自爱。去年看《始于极限》的时候,我超级好奇成长环境可以说“优越到完美”的铃木凉美,到底为啥会去夜场工作、做AV演员。她的妈妈是日本儿童文学研究者、翻译家,爸爸是政法大学的教授,从小经济条件和教育条件都非常优秀,并且她自己都说“我从小过得很自由,大人从不强迫我学习或工作,也不要求我打扮成他们中意的样子。”为什么从东京大学走进了AV片场,我很难相信仅仅是出于叛逆。但看完很多她的书信和随笔,发现主要原因还真是对母亲“永恒正确”的反抗。她说妈妈给的自由让人毛骨悚然,自己仿佛被当作实验对象。“在与母亲交谈时,我总觉得自己说的每句话对她来说都有既视感,是她能报得出名字的现象,全无新的惊喜。我感到母亲热衷于育儿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研究。”铃木凉美的妈妈是个极有语言天赋的人,从小喜欢和她交流辩论各种各样的话题,但我从她的文字强烈感受到,她的妈妈特别热衷于“正确地育儿”,热衷于见缝插针地传授自己总结的大道理或是伟人箴言。正确到可能她妈抬一下眉毛、眯一下眼睛、蹦出第一个字,铃木凉美就能猜出接下来的结论是什么。毕竟“女儿是母亲最激烈的批判者”,还有谁比女儿更能第一时间看穿妈妈的执念和软弱呢。不意外的,对于“女性身体”有诸多执念的母亲一去世,铃木凉美就告别了夜场的工作。以及在无处可逃的权力不对等的关系里,尽力控制住想要始终站在强势一方的欲望。点一点,让我知道你“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