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中,长衫通常象征地位与身份。只有身着长衫者才有资格踱进房间坐着喝酒,吃菜,短衫者则只能站在柜外喝酒。但孔乙己是个例外,他是鲁镇酒店里唯一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人。
从外形看,孔乙己穿的虽是长衫,但又脏又破,像十多年没补过的样子;思想上,他读过书,却没有进学。要是有人问怎的连半个秀才都捞不到,他就会立刻显出颓唐不安的模样,脸上也笼罩一层灰色,然后满嘴的知乎者也。
由此可见,孔乙己虽然生活在底层,但由内到外都是一个既想挤进上层生活,又不愿放弃读书人身份的形象。这何尝不是当代社会下许多毕业大学生的状态!
初读时,人人都笑孔乙己,再读已是书中人。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也变成了孔乙己,增了那件“脱不下”的长衫。
这件长衫,名为体面的象征,实际是放不下的自尊,丢不开的世俗。如同当代大学生这个角色,究其本质,很多已经失去了纯粹的意义,仿佛上大学的最终目的就是寻一件体面的“长衫”。为了穿上这件衣服,有的人执著了三五年,把自己逼成了范进。而那些不屑于“长衫”的人,又会遭受世俗的言论,开始对大学生这层身份产生质疑的同时也失去了原有的潇洒。
我虽不向往那件长衫,但其实仍在世俗的圈子里摇摆不定,偶尔为其所累。每当听见这些声音时,也会思考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是否要穿上那件长衫?
于是,我开始从大学到上班这个期间进行回顾,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回顾大学四年,我从未有过考编考公的想法,很多次进图书馆都只是纯粹地想看课外书。有时长辈们建议备考,我会感谢,但从未付诸行动,因为不想盲目地就将时间浪费在不坚定的事上面。就像考教资,我们是设计专业,那时寝室里就只有我没考也是不想盲目,再如考研亦如此。
上大学期间,我的精力想法都比较纯粹,一心一意就想进图书馆多看些课外书。毕业后,选择了走西部计划,这其实是一个很适合备考的工作,除工资和工作上有区别外,它还享受着和编制人员差不多的待遇。这样的状态相对于颠沛流离的打工生活而言好很多,但到目前为止,这条路在我心中依然坚定不起来。我看的依旧那些课外书,除工作外的大部分时间,也基本都花在看书和写作上面。
写作,并不会让我暴富,也难以成为路遥那样厉害的大作家,这种机率几乎为零。然而在我心中,这就是一件被坚定的事,无论学生时代还是上班后,从始至终它都是被坚定的很纯粹的一件事。
尽管知晓内心所想,但面对世俗时,孔乙己的那件长衫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我不想穿,又禁不住世俗的碎语,丢不开大学生的光环,于是,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挣扎中。
首先,是来自周围人目光。自知晓我来凤山政府当志愿者后,很多亲戚都投来了从未出现的眼光,连同对父母的态度也一同改变了。有那么一刻,我享受这样的生活,因为这份工作让自己得到尊重的同时,也让父母脸上增了光。但这样的感觉很短暂,因为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正式的工作,故不愿假戴这顶帽子满足虚荣。就像四年前当别人问及所读学校时,我没有贵州师范大学的名号,而是说求是学院的坚定,尽管这会换来歧视,但依旧选择做真实的自己。工作后亦如此,那件不喜欢的长衫终究不愿意套上。
自进入社会后,才发现一切都很现实。它不是一个时代才有的趋势,而是每个时代都存在的糟粕。就像马克思,在没成名之前,哪个国家都不愿意承认他,而当成名后,很多国家都抢着承认。再如卓别林,出名后一夜就收到上千封情书和寻亲亲戚的书信,可没出名之前,他还是一个被世人唾弃的丑角。当今社会亦如此,更何况我们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人情冷暖的落差可能没那么强烈。
所以我开始深思,到底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是选择脱下长衫,抛去世俗眼光,还是盲目跟随时代风气,从二十多岁起就将未来几十年的人生定格在一个圆圈中。我想这一刻自己找到了答案。在坚定选择的同时,其实还应做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受虚荣心的影响,盲目和别人攀比,在大方承认自己的不足的同时,也应不妄自菲薄。若以后别人问及那个院校,工作,我也将大大方方地承认。突然发现,有时候,敢于做真实的自己,这本就是一种优势。
慢慢地,在寻找答案的同时,我找到了自己。原来,穿不上长衫不丢脸,可怕的是脱不下长衫,放不下自尊,永远在活在别人的眼光和虚荣心中。而人生本就短暂,如果在最宝贵的年华就因这些所束缚,那往后也将为这而懊悔。因此,勇敢去选择自己喜欢的路吧,大大方方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