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希腊神话中,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和王后赫卡柏的女儿卡珊德拉被阿波罗赋予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作为对她拒绝神的爱的惩罚,她的预言从未被相信。
特洛伊战争期间,卡珊德拉预见了城市的毁灭和家族的悲剧,她试图警告她的人民,但无人倾听。她甚至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却无法改变这一命运。
即使得到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仍然无法改变现实,这种能力也可能成为一种诅咒——“卡珊德拉预言”几乎已经成为了孤独、悲剧、不被理解的隐喻。
生活在21世纪的我们,是否能逃脱神谕的“惩罚”?茨威格等不到二战结束,本雅明在逃亡的关卡前自杀,而特斯拉又怎能料到,百年后竟会有一款电车向他致敬。很少有人能看到自己身后的历史风景。
在近未来科幻作品《知然岛》中,作者柳仓带我们走向21世纪下半叶:人类世界因肆虐全球的极端天气而分崩离析,散为三千余处避难所,人称“三千隔都”。超智能AI在抵御灾害的过程中逐渐成形,六十亿幸存者得以安享新技术无微不至的服务,工作、生活、娱乐……
这是一位文学隐者耗时七年写下的三十万字,大处气势非凡、细部缜密稳固,文本叙述一如士兵庄严的步行。获得科幻作家江波、陈楸帆、吴岩,《科幻世界》杂志主编姚海军,作家阿乙,原锤子科技创始人罗永浩,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胡泳,FT中文网经济主编徐瑾等科幻、科技、学者大咖一致推荐。
作家阿乙把《知然岛》评价为“人工智能大军压境之际,人类的小说家拿出他的卡珊德拉预言”。
在新书首发之际,科幻作家陈楸帆与《知然岛》作者柳仓进行了一场对话。
写作灵感源于何处?
作品有何隐喻或象征?
哪些创作元素可能会在未来成为现实?
湛庐截取对话精华,与读者共享。
此刻,也许就是见证一个关于21世纪人类命运“预言”的最好时机。地球上最后一片不受机器控制的乐土“知然岛”,已经显现,等待你一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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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作家。
曾获中国科幻小说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金奖、科幻奇幻翻译奖短篇奖等国内外奖项,著有《鼠年》《霾》《无尽的告别》《人生算法》等。
《知然岛》作者,近30年资深媒体人。
一名文学隐者,一个具有跨界视野的思想者,文字惊艳,想象力恢宏。新作《知然岛》讲述了在一个被AI完全控制的地球上,人类如何追寻自身意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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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通过这部科幻小说,您想展现和探索的主题有哪些? 在创作这部科幻小说的过程中,您是如何构思设定的?
柳:很多长篇小说的主题并非预设,而是在写作中不停探索成形的。
最初,我是想写一篇关于“人类文字消亡”的小说,但总是写不顺手,后来发现这是因为科技的突破不能毫无来由,必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我在开头加入气候灾难(一个技术突变的“催化剂”),故事情节随后就自然展开,呈现出复杂的结构,不仅依然保留了最初的主题“人类文字消亡”,也映射出当下全球社会面临的困境,譬如,蜂巢的设定就是针对人口锐减的社会问题,三千隔都的设定就是预想气候灾难的未来,最初文字消亡的设定也更加深刻了,不仅反映出图片、视频泛滥的互联网社会困境,并且直接否定了人类发明文字的初衷(瓦罕先生在“焚书”一章里的评论)。
2019年夏,整本书差不多写完(当时有40万字),我才发现其实这是一本探讨哲学问题的书,只是借了科幻的外壳来说明,人类在整个宇宙中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我相信,“人类世”应该是这样一个阶段:信息(或者说数字) 在复杂系统中处于最新的一波浪潮,并且即将达到其顶点,而人类终将告别沉重的肉身,进入不属于人类的世界。这个新世界的主角并非人类,或者说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而是我们目前无法知晓、无法理解的物种——无论你称呼其为机器,或者改造后的人机物种,或者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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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陈:能否谈谈您作品的结构?您的作品是否有任何隐喻或象征,代表着您想要传达的特定信息或观点?
柳:所有的科幻小说,本质上都在撰写未来编年史,我的这部小说自然也不例外。我将它的背景设定在二十一世纪下半叶,那时候极端气候已经大规模爆发,地球上绝大多数地方毁于一旦,幸存者被迫移居到三千多个宜居之地(小说里称为“隔都”),而数十年的救援、后勤、食物供应等过程,激发了AI的迅猛发展,机器由此自我嬗变,创造出一种名为“玻璃球”的虚拟世界,或者说人机交互界面——在那上面,人们可以在机器上工作、游戏、社交,而机器能够隐蔽而妥善地安排人类迁徙移居等一切琐碎工作。
故事的核心情节,则是从一个名叫“瓦罕先生”的程序员开始的。他在玻璃球里发布了一款名为“精灵”的AI聊天软件,而“精灵”不仅迅速风靡全球,并且渗透到商业世界,挤垮了几乎所有的公司与行业,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失业浪潮。对于这股席卷而来的AI潮水,一部分人无所适从,并且激烈抗拒,包括主角父亲、面试官、调酒师、园艺师等。他们都是遗老遗少,坚信AI只是一种高级算法工具,不可能有自我意识。他们憎恶被AI全面控制的生活,认为人类会因此丧失全部的意义。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努力重建个人生活的秩序,用来抵抗AI的侵袭。
而另一群人,主要是年轻的蜂巢人(蜂巢是一种AI育婴抚养院,为解决人类社会生育率走低的难题而设立),他们积极拥抱AI社会,并将罪魁祸首确定为五千多年来的文字。蜂巢人认为,文字这种错误的发明桎梏了人类的思维,使人类文明误入歧途,而文字记载的过去,也就是人类历史,已经成为人类前进的包袱。所以,他们开始毁灭人类的文字,并积极参与最终解决方案—“冰棺材”(可以看作某种“活死人墓”)。
在这条相互斗争的线索之下,隐藏着主角“我”、她、主角父亲和黑衣女人之间复杂的血缘关系,悬挂着西斯廷教堂、 米开朗琪罗、甲骨文、圣经箴言、达芬奇笔记等历史文化的碎片。在这些碎片的微光里,“我们”不断发现彼此、不断询问自己,在AI全面控制的世界里,人究竟应当如何定义自己、定义生活,又如何自处以获得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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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陈:小说写作过程中,您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柳:写作于我只是业余爱好,更像秘而不宣的私人生活,而不是旨在发表的刻意工作。这种一贯的作风,使得我在写这部姑且称之为小说的东西时,写写停停,越写越长,越写越复杂,很多年来几乎没有个尽头。
所以,特别要感谢去年(2023年)生成式AI的爆发,那种每天都有新事物的疯狂气氛刺激了我的散漫性格。去年4月以后,我投入了一场分秒必争的修改中,要将2019年就完成的40万字稿件删节到30万字左右的篇幅。自然,在如此漫长的篇幅里,要统合前后内容,使得首尾呼应、文气顺畅,就不可避免地要损害故事情节。这真是一段痛苦的自残过程。我还记得完工的那一瞬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深刻体会到那句名言——“完成一部小说只是为了尽快摆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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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陈:您的创作受到了哪些现实和科技的启发与影响?您认为科幻小说对当今社会有何重要性?可以帮助人们思考哪些重要问题?
柳:很多看似巨大的现实问题,有点像全球股市里的下跌波段,你身处其中会觉得毫无希望,其实从历史的角度看,
它很快就会调整回来。科技发展也一样,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终究峰回路转。只不过,白驹过隙,人生短暂。茨威格等不到二战结束,本雅明在逃亡的关卡前自杀,而特斯拉又怎能料到,百年后竟会有一款电车向他致敬。很少有人能看到自己身后的历史风景。
所以,关注科技的日新月异,无论是阿尔法狗还是OpenAI, 当然很重要,但是,如果不能理解“技术”在万物演化中的核心作用,就不能从更深刻的角度理解进化的本质。现在,我接受这样的世界观:宇宙大爆炸以后,万物都是由信息编码所构成的,各种信息编码在不断重组震荡中趋向复杂,形成了进化的趋势。而“人类世”只是这种演化中最后一个微小的,当然也是含金量最高的阶段。
至于科幻小说对社会的重要性,应该和超现实艺术一样,就像宇宙间的一面镜子,能帮助人类避免自恋情结,认清我们人类不过是宇宙发展的一个自然过程,就像其他事物一样,有出现,就有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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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陈:您作品中的角色如何反映出您对未来社会和人性的看法?
柳:我安排了这样的小说结尾:让AI飞船携带人类的数字意识散播到宇宙空间,同时在地球的知然岛上保留人类肉体意识的最后火种。我希望荒凉的繁衍和幽微的生命烛火并列在一起,能表达出一种对在浩瀚宇宙中人类灵魂不灭的期盼,或者说,我想暗示的是,人类苛求因果线性而建立的理性世界,在“并行运算”的AI宇宙中,最终只是汪洋里的一座小岛。
说实话,我对人类的未来持悲观主义,但是对“没有人类” 的未来持乐观态度。具体来说,文字可能会消亡,人类可能会退化,AI可能会取代人类,但不是以我们预想的“以威胁或取代人类”的方式,而是以无视人类的方式自行发展, 它的造物主恰恰是我们人类自己,是我们所定下的规则启动了它的进化程序。也就是说,一种不由人类主导的未来反而可能会继续向前发展——这是不是听上去有点无奈悲伤,或者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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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陈:您有什么特别的创作习惯或者灵感来源?
柳:人只有生活在枯燥无聊之中,想象力才会振飞翅膀。记得以前读到过一篇小说,是关于囚徒的故事——囚徒在悲惨的长期监禁中,不得不从每日沉闷枯燥的监牢生活里挖掘出闪光的诗意。我的日常生活就像枯燥的果壳,将我囚禁,令人乏味,所以我必须振飞想象力的翅膀,在文字的世界里寻觅自由空间。我在写作中,常常会有意识地保护这种飞翔的节奏,譬如我下载过抖音App, 用了几次又主动卸载,因为短视频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汪洋大海,虽能带来瞬间快感,但就像快餐式的食物一样缺乏营养。我自知时间宝贵,要尽可能都投入阅读和写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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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陈:有没有一些经典的科幻小说作家或作品对您的写作产生了影响?请分享一些您的阅读书单。
柳:我其实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尤其热爱欧美文学,平时阅读的都是福克纳、纳博科夫、奈保尔、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卡夫卡、卡尔维诺、托卡尔丘克、门罗、科塔萨尔,等等。这份名单可以无穷无尽,后来浸淫已久,发现有些经典作品是经得起反复阅读的,譬如纳博科夫的《洛丽塔》或者里尔克的《布里格手记》这种,你读多了,舌根会有一股回甘的味道,而不仅仅是灵魂上的愉悦。
另一块深度阅读的是科普与哲学作品。麦克卢汉的《理解媒介》、罗韦利的《现实并不似你所见》、梅拉妮的《复杂》、阿瑟的《技术的本质》、KK的《科技要什么》,以及本雅明、韩炳哲、丹尼特、平克等人的著作,他们都让我重新思考人类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
至于科幻作品,我读得相对少一些,记忆中除了刘慈欣、特德 ·姜、韩松的几部作品,似乎没有什么太多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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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陈:科幻小说往往可以预测或探索未来的趋势。您认为您的作品中是否包含一些可能会在未来成为现实的元素?
柳:科幻小说其实是未来的寓言,有强烈的警示作用。譬如,人类的生存境况将在气候灾难之后发生逆转,《灾异手记》《最后的冰川》等一系列关于地球变暖的科普著作都在 发出预警;又譬如,AI 正在崛起,通用AI近在眼前,人类将面临全新的世界;再譬如,全球人口下降,发达国家尤甚,今后的解决之道在哪里。这部小说对以上几个重大危机都做了预测,但科幻小说只负责预警,很难提供切实的解决方案,如果能命中一个,那真可以开香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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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陈:您有什么建议或鼓励给那些有兴趣写科幻小说的创作者?
柳:多写多读吧。如果说科幻小说是金字塔顶的一座丰碑,那么科普书是敲门砖,保证你登堂入室,科技哲学是阶梯,保证你一步步登顶,文学修养是栏杆,避免你摔入深渊,这三样法宝是大航海时代的六分仪,基本可以保证你的方向大致不错,至于能否抵达终点,那就要看各人造化。
此外,科幻小说在本质上是人类未来的寓言,也是对这个世界本源的探究,我觉得科幻作者应当来自这三个领域的交叉重叠部分,所以我既痴迷于福楼拜、福克纳的著作,也痴迷于霍金、费曼、KK等人的科普著作,同样我还痴迷于叔本华、本雅明、韩炳哲的哲学著作。脚踏三头船的状态,才能有助于理解当下这个转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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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陈:您在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和AI进行了某些合作吗? 您认为人类作家是否应该和AI 共同创作?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您设想中的合作共创是怎样的图景?
柳:没有,我不使用AI。对于人类作家在未来战胜AI作家,我持悲观态度。是否应该合作,要取决于人类如何对待自己的尊严,其中的关键是,究竟是要求自己保持人的尊严,还是放任自己像一只宠物一样被AI控制。“作为一个人,最大尊严就是劳作至死。”我很欣赏这句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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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陈:您对人类与AI共存的未来是乐观的,还是悲观的? 为什么?
柳:我是悲观的,人类与AI无法共存,或者说共存只是一种短暂现象,尤其在阅读了一些普及性著作以后,我愈发理解“人类世”必将消亡的宿命。我们其实无须争论说人类智能具有独到的优势,在很多方面强于AI。事实上,很多在速度、耐力、视觉上要超过人类的动物,最后也不得不灭绝在我们人类手里。
我一直在咀嚼马斯克那句被广为嘲讽的名言,他说,人类很可能只是一种过渡式的物种,一种引导程序,最终会被新的物种取代,无论是硅基生物,还是人机结合的物种。我想,嘲讽这句话的人可能没有觉察到,无论如何,马斯克道出了宇宙的一个不变真相,“万物竞灭是最基本的自然规律”。
是的,只要有出现,就必然会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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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界、科技界、学术界等数十位知名人士
联袂推荐!
在人工智能大军压境之际,人类的小说家拿出他的卡珊德拉预言:《知然岛》。这是一部大处气势非凡、细部缜密稳固的优质文学作品。文本叙述一如士兵庄严的步行。没有人监督,全凭内心对纪律和随之而来的仪式有一种尊重和热爱。这是一位文学隐者在八年孤独状态下写的三十万字。在此向他致敬。
——阿乙
作家,代表作《下面,我该干些什么》《未婚妻》
《知然岛》不仅是一部科幻小说,更是作者柳仓对人类与科技之间关系的文学隐喻。在这部近未来的科幻巨作中,AI不仅是技术的化身,更是人类命运的舵手。如同赫胥黎对科技乌托邦的预言,本书以独特的文学视角,探索了科技与人性、自由与控制的边界,引人深思,不容错过!
——贝小戎
《三联生活周刊》资深主笔
这是一部值得读者静下心来阅读、感受、思考的科幻佳作。柳仓以匠人般一丝不苟的姿态与精巧的文字技法,雕琢出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近未来世界。于中,他提出了一个潜在的紧迫问题——当AI在气候绝境的“助力”下发展成为人类赖以生存、无所不在的存在时,我们会面临怎样的考验?而他给出的答案既出乎意料,又寓意深长,直指人之为人的核心。无论你是否同意他的观点,你都会不禁受其激励,并在这呼啸而来的AI时代中寻得一份自若。
——陈楸帆
科幻作家
不是所有人都热爱人类。有人或明或暗地认为人类是地球表面的污点。他们会说:“大自然是如此美妙;在没有人烟的乡村,一切都会变得更好。”他们的意思是,人类和文明假使不存在,可能会更好。但柳仓不属于这一派。他认为我们有责任维护意识之光,确保它延续到未来。
人类意识似乎就像一束烛火,在浩瀚无边的虚空中微弱地闪烁着。很有可能,智慧并不是自然选择的SHOU选模块之一。读罢《知然岛》,我觉得人类认识自己只有两个选项:要么,即便我们自诩为大自然的DING峰,是进化的必然终点,但像我们这样的生物可能太罕见了,永远不会遇到彼此;要么,我们可能是宇宙中的终JI异类,是绵延无尽的太空中的孤独生命。
——胡泳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绘画有写意和工笔,小说也有。翻开书页,《知然岛》仿佛一幅庞大的关于未来的工笔画卷,在我面前徐徐展开。人工智能,生育危机,自然灾害,虚拟现实……在关于人类未来的种种逼真想象中,蕴藏着深刻的思考!
——江波
科幻作家、《未来史记》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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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2日(周四)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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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图文资料均由合作方·湛庐文化提供